看着沈知意桌上这一大摞与法律相关的书籍，宋岚已经开始眼晕了。


    昨天她按照沈知意给的书单，把这些书从所有能利用的途径搜集尽快搜集来，花费了好大的功夫。


    宋岚手中抱着几本书，分门别类地摆在新购置的书架上。


    手中的活不停，宋岚还不忘记跟沈知意说自己找来的信息。


    “晚晚姐，你之前让我打听陆谊请来的律师我知道是谁了。”


    “是中闻律所的一位老牌律师，池野。”


    沈知意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是他？”


    “怎么了晚晚姐，难不成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沈知意在中闻律所工作时跟池野是同事，两个人曾经因为一个案子共事过一段时间。


    池野平时看上去没个正形，待人接物也总是保持着过分的热情，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也是位胜诉率一直维持在95％以上的高级律师。


    他的庭审风格和他日常处事的风格大相径庭，也正是因为平日里行事太具有欺骗性，才会让即将站在同一个法庭上的律师被他具有引导性的辩论打得措手不及。


    总而言之，池野最擅长在庭审上转移重点，从纷繁复杂的案件中找到突破口，出其不意地扭转局势，是典型地扮猪吃老虎。


    沈知意恰恰相反，如果硬要分类的话，她算是分析型律师，平时在法庭上发言条例清晰，逻辑严谨，不会被情绪左右，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影响案件结果的细节。


    面对池野这种企图转移焦点的律师，她会选择视而不见，单刀直入地拆解对方逻辑，而不是先过于被动地解释新的焦点。


    所以在实习时的模拟法庭中，池野几乎没在沈知意手中赢过一场诉讼。


    沈知意把书页翻了过去，淡淡地说：“不认识，名字听上去就不靠谱。”


    “......”


    宋岚汗颜，这突如其来的敌意。


    “也不能这么草率就下定论，既然公司请他做代理律师，肯定还是有原因的吧？”


    “我上网查了池野以前打过的官司，他的胜诉率居然有95.1％。”


    沈知意没忍住笑了笑。


    要真论起胜诉率，中闻律所里胜率在95％以上的律师不止池野一人，至于为什么这次陆谊的诉讼会落在他的手里，估计还是得靠他那张能把当事人哄得天花乱坠的嘴。


    宋岚冷不丁听见沈知意笑出声，侧头看向她：“晚晚姐，这有什么好笑的？”


    “替他惋惜。”


    “惋惜什么？”宋岚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惋惜他好不容易保持在95.1%的胜率不保了。”


    “池律师，麻烦您亲自来跑一趟。”


    陆谊传媒负责这次解约诉讼的法务部楚疏月按下电梯键，一脸抱歉地向池野说着。


    坐了太长时间的计程车，今天早上刚熨好的灰西装已经被压出了深深浅浅的褶皱，趁着楚疏月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池野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服。


    然后低头看了看，很好，没有任何的用处。


    满腹抱怨还没从心底涌出。


    楚疏月歉意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池野身上，他立刻换了一副笑意吟吟的嘴脸。


    “这有可什么麻烦的，我既然接下了这个案子，肯定要对它负责到底。”


    楚疏月听到这话瞬间放心了，电梯门打开，她冲池野笑了笑：“池律师，跟我来吧。”


    按下法务部的办公楼层，楚疏月才抓出这点空闲的时间跟他解释。


    “如果不是最近公司实在抽不开身，我肯定会去律所亲自找您交接这次诉讼的具体事项。”


    “了解案件细节是我的本职工作，倒是楚小姐为了各种复杂事务劳心劳神，看起来十分辛苦。”池野的话听起来很是体贴，瞬间打开了楚疏月的话匣子。


    听着楚疏月说着公司里乱七八糟的工作内容，池野微笑着看她，看似十分认真，实则光明正大地走神。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今天来陆谊一趟花销的车马费，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回去一定记着拿发票找财务报销。


    电梯门打开，楚疏月口中的话还没停下，直到最后一句话里开始点他：“......池律师，你觉得呢？”


    池野眨了眨眼，刚才对方说了一大堆，一句话都没进自己的耳朵里，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


    他的眉眼微微弯了弯，眉头轻皱了下，唇角含着心疼的浅笑：“看来的确是能者多劳，这句话放在楚小姐身上一点都没说错。”


    “但楚小姐一定要爱惜身体，不要太辛苦了，毕竟工作也是只锦上添花而已。”


    虽然话里没一句跟楚疏月的话扯上关系，但明显还是起了作用。


    楚疏月看他的眼神已经从陌生的工作交接对象变成了相见恨晚的知己。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对话触发地非常顺利。


    池野拿过林晚的签约合同，在随身携带笔记本上记录着陆谊传媒此次的解约诉求。


    “这次就是要通过林晚无理由罢演《薄荷微光》以及拒绝公司商业活动安排，来向林晚提起解约诉求，并且要求其赔偿合同中要求的违约金来弥补公司损失。”


    “我说的有遗漏的地方吗？”池野礼貌地问。


    “没有，您总结得很到位。”楚疏月说。


    池野点点头，又问：“你们知道林晚那边对此事的态度吗，比如有没有调节意愿，或者是否请了代理律师？”


    他不是没看过沈知意之前在庭审直播上的表现。


    实话实说，沈知意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位对法律涉猎不多的流量小花，甚至比一些普通律所的律师还要出色。


    但碍于沈知意本身就是演员，他也无法否认沈知意在庭审上气定神闲的气势有表演缘故。


    如果沈知意这次还是决定不请代理律师，那他真的要怀疑沈知意以前有意在隐瞒对法律的熟捻程度，其实她私下里对这些诉讼早有预知并有所准备。


    楚疏月说：“请了。”


    这个答案瞬间勾起了他的兴趣：“她请的谁？”


    楚疏月想了想，说：“知信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律师，名字是景语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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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野把他所有认识的大律师名字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想压赌注一样期待盲盒结果，结果听到了一个自己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


    “这是哪位？”


    也许拆到的是个隐藏款呢，他虽然没听过名字，但说不定在某些省份享有一定的声名地位。


    “一个最近新律所的实习律师。”


    “晚晚姐，你是说你就请了个实习律师当代理律师？！”


    从沈知意嘴里听到这个事实之后，宋岚整个人几乎都要碎了。


    “不要小看实习律师，”沈知意能理解她的心情，试图在别的地方安慰她，“其实我们能请到律师就不错了，按你以前说的，对面只要一听到告我的是陆谊传媒和中闻律所，哪个不是退避三舍，光听了听就已读不回？”


    沈知意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给了她要死定的既视感。


    宋岚垂死挣扎：“我知道是有实习律师很厉害，可是晚晚姐，知信律师事务所只是一个最近新开的小律所，算不上什么大律所......”


    “万一她只是负责打打杂端茶倒水之类的，我们岂不是完蛋了？”


    沈知意终究还是给宋岚留了一丝希望。


    “放平心态，这只是策略。”


    “什么策略？”


    “如果换作你是陆谊传媒请来的那位大律师，听到你的被告请到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可能连正式庭审都没上过的实习律师，你是什么心情？”


    宋岚设身处地去思考了下：“那我肯定高兴坏了，感觉这次诉讼不出意外的话就已经稳了。”


    沈知意从厨房柜子找出新买的进口咖啡豆，是她前两天托人代购的耶加雪菲。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抬头就能看见待在客厅的宋岚。


    她倒出一些咖啡豆，放进磨豆机里准备研磨，不忘跟宋岚说话：“可庭审之前最忌讳的就是，过度自信。”


    “律圈里有句话常说，不到庭审最后一刻，就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再稳的局势，也可能因为一次普通洗牌而面目全非。”


    宋岚找出沈知意常用的咖啡杯放在她的旁边，有些明白：“所以晚晚姐你还留了一手是吗？”


    “先放出请了实习律师的消息来瞒天过海，实则心里早就有了代理律师的人选，准备在庭审上演他们一手？”


    宋岚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提前得知后续剧情的发展。


    “林晚她不会在演我们吧？”池野完全不相信剧情的走向是这样的。


    楚疏月没跟上池野的脑回路：“什么演不演的？”


    “不是，你们就不奇怪吗，为什么林晚不去请那些大律所的高级律师来当代理律师，反而去请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实习律师来打官司？”


    楚疏月对此见怪不怪。


    “林晚她不可能请到大律所的律师。”


    “......为什么？”


    楚疏月笑了笑：“因为她除了背靠陆谊之外没有任何背景，而现在是陆谊要告她，除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实习律师，还有谁敢接她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