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的试探再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系统对于精神辐射的识别检测十分敏感，辐射强度瞬间的波动变化也能被立刻识别出来。


    黎初走到奄奄一息的张丽华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执着于给人接生的变态护士。


    这个触发了恶性事件的源头，此时此刻就这样奄奄一息地跪趴在血泊里，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安静。


    但黎初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假象。


    一旦张丽华清醒过来，再次发怒引发恶性事件，精神辐射瞬间的飙升会导致消杀程序重新启动。


    张丽华的背部破了个大洞，里面的金属骨骼畸形扭曲地盘绕在一起，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试图往外蔓延、变形。


    黎初看了一眼，随即便不太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黎初干活不喜欢留尾巴，对她来说，只有死人才是最安静的。


    她单膝跪地，按住张丽华的脑袋，调整了一下手术刀的角度，准备彻底解决这个“触发源”，结束这一切。


    然而就在刀尖即将刺破张丽华的太阳穴时，系统突然提示：


    【请注意，由于你的治疗方式过于激烈，患者生命垂危，请温和治疗。】


    黎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再次扬起手术刀，准备无视系统提示直接送张丽华上路。


    叮。


    眼前又跳出一行红字。


    【警告：本次治疗任务为初级，难度指数较低，病患死亡率不得超过20%，否则将视为任务失败，届时将扣除所有生命值，请谨慎操作。】


    【当前死亡率为18.18%】


    也就是说，如果再死一个病患，死亡率就超标了！


    黎初：“？”


    不是，这合理吗？


    系统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死亡率不能超过20%”这种关键要求为什么不早说！


    【病患生命正在流逝，请尽快为其进行治疗。】


    黎初看着眼前这行字反应了两秒，然后猛地起身。


    她站在杂货间中间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医疗货架最顶层的一排医用纱布上。


    黎初抬手一挥。


    金属架子随即哗啦啦地晃了起来，堆得满满当当的医疗用品在晃动中掉下来一部分，其中包括那一排医用纱布。


    她快步走过去捡起几包纱布，暴力拆开包装，胡乱地塞在张丽华背部的血洞上，试图止血。


    【操作无效。】


    蠢蠢欲动的金属骨架直接将纱布顶了出来。


    黎初再次抬手。


    哗啦——


    这次她几乎把架子上所有的医疗用品都摇了下来，在房间一侧堆成一座小山。


    黎初一头扎了进去，一阵翻找，还真让她从这堆早就过期几十年的医疗用品里翻出几支强效止血剂、伤口愈合剂、消炎针剂……


    她一股脑地给张丽华注射下去。


    然而——


    【操作无效。】


    【操作无效。】


    【操作无效。】


    【……】


    看着眼前一连串的【操作无效。】，黎初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怀疑这个垃圾系统在玩她，否则不会直到现在都不告诉她“治疗任务”到底是怎么个“治疗”办法。


    黎初实在没招了，最后甚至找来了缝合针线，试图将那个恐怖的血洞缝起来。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缝合针一刺入张丽华的皮肤，就从黎初手中滑了出去，和一旁裸露在外的金属骨架相互融合，长在了一起。


    黎初一怔。


    【操作无效……】


    【病患即将死亡……】


    【任务即将失败……】


    就这样失败了吗？


    黎初目光沉沉，来回扫视着混乱的杂货间，试图从中找出能让张丽华起死回生的治疗方案。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没注意到的？


    张丽华背部的金属骨架已经脱出很长一截，失去了骨架的支撑，她的上半身软塌塌的，只剩一层人皮。


    那骨架似有生命一般扭曲着往外爬行，试探着爬上黎初的小腿……


    黎初抬腿将这鬼东西踢开，眉头渐渐锁紧。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叮。


    【温馨提示：你可以使用金属异能为病患进行治疗。】


    看见眼前这行字，黎初一拍脑袋，精神为之一振。


    对啊，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鼠潮之后，她的金属操控能力就提升到了D级，在当前等级下，她可以对D级以下的金属变异生物进行物理或精神层面的操控。


    除了将异种捏成球，对异种破损的身体进行“修复治疗”不也是“物理层面”的操控吗？


    不过——黎初眼底闪过迟疑。


    系统明确说过她可以操控D级以下的异种，但张丽华是C级，超出了控制范围。


    眼下时间紧迫，黎初叹了口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她将手虚放在张丽华背部可怖的血洞上，闭上眼，静心凝神，试着感受异种体内的金属。


    从血洞爬出来的金属骨架顺势缠了上来，顺着手臂，一圈圈地往上爬。


    这骨架像蛇，又像是加速生长的藤蔓，很快便爬满了黎初全身，将她罩在里面，从外面看，活像是一只有生命的骨笼。


    旧宿主即将死亡，金属病毒急于寻找新的身体，送上门来的黎初就是最好的养分。


    金属骨架的末端伸出一根尖刺，像毒蝎的尾巴，邪恶地在黎初的心脏附近试探，寻找进入这具新鲜身体的最佳角度。


    黎初的手臂轻微颤抖，眉头紧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与自己对抗的力量，邪恶，阴冷，顽固，而且似乎存在独立意识。


    尖刺贴近温热的皮肤，刚要刺入，黎初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蠢蠢欲动的骨架末端，咬紧牙关，拼命压制。


    咔嚓。


    蝎子尾巴掉落在地。


    黎初竟然凭蛮力将那只即将刺入她心脏的骨刺生生掰断了！


    【警告：你正在对超出能力范围的对象使用金属操控，该行为将消耗生命值，请谨慎操作。】


    【生命值－1】


    【生命值－1】


    【生命值－1】


    【……】


    生命值正在急速减少。


    对高等级异种进行操控，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黎初胸腔阵痛，喉中隐有血腥味，额头很快便浮起一层冷汗。


    金属骨架晃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断骨显然给骨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对抗的力量瞬间衰弱了，那具蛇骨一样的躯干终于颤抖着收回爬在黎初身上的骨头，然后不情不愿地，慢慢缩回张丽华的身体。


    干瘪的皮肉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黎初捡起地上的那截断骨，将其重新融回张丽华的脊柱。


    伤口分泌出一些银白色的物质，形成了一个保护壳，堵住了张丽华胸口的血洞。


    血止住了。


    【治疗成功，病患已恢复生命迹象。】


    黎初终于喘了口气。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直起身来，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本次共消耗63点生命值。】


    【叮，你的身体数据已更新。】


    【你的当前生命值为20，预计可使用20×24小时。】


    黎初这下更晕了！


    这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怀疑这个狗系统就是故意的！故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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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规则提前说清楚。


    先是利用恶性事件时刻会被触发的恐慌感，一步步地诱导她，让她对张丽华起了杀意。


    等张丽华快被她弄死了，又突然告诉她病患死亡率不能超过20%，逼得她必须消耗生命值来救张丽华。


    生命值见底，又会倒逼黎初积极主动地杀异种，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干一次活休三个月。


    黎初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这个狗系统就像她那个世界的万恶资本家一样黑心，为了让打工人努力工作，想尽办法地挖空他们的钱包、不许他们留下积蓄、疯狂制造匮乏感、让牛马们为了生存自愿接受资本家的奴役……


    不，狗系统甚至更可恶。


    它克扣的是生命值，直接拿捏着黎初小命！


    黎初攥紧拳头，眼神阴沉。


    她这辈子最讨厌受人要挟。


    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在用“系统”控制她！


    要是让她抓到……


    “咳……咳……”


    地上传来一阵呻吟。


    黎初一秒变脸，赶紧上前扶起张丽华，关心道：“小张同志，你还好吗？”


    张丽华嘴角血迹未干，艰难地撑起身子，眼神幽怨。


    “……你觉得呢？”


    黎初不太走心地道歉：“不好意思，没掌握好力度，下次我会轻点。”


    “什么？还有下次？”张丽华一脸惊恐，连连后退。


    “有没有下次当然要取决于你的表现啦。”


    黎初强制将张丽华拉了回来，手臂紧紧挟持着对方的脖子，笑得一脸和善。


    “只要你保持情绪稳定，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修理你。”


    “同意我说的你就点点头。”


    张丽华梗着脖子，半天不说话。


    黎初目露凶光，威胁地勒紧她的脖子：“嗯？”


    张丽华面露屈辱，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太好啦，小张护士，”黎初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我们开始干活吧！”


    张丽华一怔，茫然道：“干什么活？”


    “当然是继续这台手术啦，”黎初指了指被晾了半天的罗杰，“看，他马上就要生了。”


    杂货间中间的那架“简易产床”上，罗杰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他的肚子比之前更加膨胀了，肚皮上的刀口被撑到极限，边缘已经有些轻微撕裂的痕迹。


    在和陆明熙她们汇合前，黎初要先独自处理好这个妖怪。


    她没忘记，除了即将要完成的治疗任务外，她还有一个支线任务——凤凰涅槃。


    【凤凰涅槃：凤凰寄生3次即可完成涅槃，请阻止凤凰涅槃，回收污染基因，转为可用能源。】


    第一个被寄生的人是刘欣然，刘欣然死后，凤凰肯定会再次寄生。


    黎初猜测，第二个被寄生的人，大概率就是另一个死亡的病患。


    而第三个人被寄生的人，就是眼下即将“分娩”的罗杰。


    如果黎初猜得没错，凤凰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完成了三次寄生，只要它从罗杰的肚子里自然分娩，就相当于“涅槃”成功。


    黎初必须阻止这场“涅槃”。


    而阻止的唯一办法就是提前将还未成型的凤凰剖出来。


    黎初在医疗材料里找到一瓶麻醉剂，给罗杰打了下去，然后找到一个酒精灯，给手术刀消毒，准备进行剖腹产手术。


    “小张护士，”黎初理所当然地吩咐道，“这场手术我是主刀，你是助理，要辅助我完成这台手术。”


    愤怒和不甘让小张护士瞬间涨红了脸。


    “凭什么”三个字在她的嘴边转了一圈，又在看到黎初警告的眼神后咽了回去。


    她屈服了。


    “……好的，黎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