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5】


    黎初略掉一些不该说的部分，又修改了几个细节，用对方能接受的方式简单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所谓的病患其实就是感染者，《报告》里的病患数量少了两个，意味着有两个感染者死了，”黎初语速很快，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所以除了床上的那具无头女尸，应该还有一个感染者被那个护士杀了。”


    “陆教官，”她抬头看向陆明熙，“你进来的时候看到其他感染者了吗？”


    “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陆明熙绷着一张苍白的脸，缓缓开口，“当时林鹏也在这个手术室里，但那时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C级异种和突然发癫的罗杰身上，对他的印象比较模糊。”


    黎初觉得奇怪：“只有他吗？另外两个感染者呢？”


    陆明熙缓缓摇头：“没看到其他感染者，手术室里只有刘欣然，林鹏，和那个异种。”


    黎初追问：“你进来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陆明熙闭了闭眼，唇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抗拒回忆当时的场景。


    C级异种对她产生的精神辐射余波仍在，类似于精神创伤，不断回忆创伤细节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精神上的损伤看不见，摸不着，不能像身体受伤流血时那样具象化，但这种看不见的折磨，往往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叶清婉担心陆明熙精神崩溃，在一旁小声劝道：“黎医……黎姐，陆教官好像不太舒服，要不我们先缓一会儿。”


    “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黎初冷声道，“十分钟后如果出不去，我们会死。”


    叶清婉一脸疑惑，刚要开口问为什么，就被黎初堵住：“别问为什么，没时间解释，你可以理解成病区里有个定时炸弹，十分钟后会爆炸。”


    叶清婉：“……”


    她连忙闭上嘴，紧急撤回一连串问题。


    黎初重新看向陆明熙，坚持道：“陆教官，麻烦你再回忆一下当时的细节，这很重要。”


    在真正对上那个异种前，她要最大限度地了解自己的敌人。


    听了黎初的话，陆明熙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她忍着剧烈的头痛，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


    “我进去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刘欣然躺在手术床上，浑身是血，那个异种就站在手术床前，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正在嘎吱嘎吱地割刘欣然的脖子。”


    “那个异种穿着护士服，长相……记不清了，当时她刚一转过头来，我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紧接着就是恶心，头痛……”


    叶清婉在一旁插嘴：“听起来有点像晕车？”


    陆明熙疲惫地点头：“差不多。”


    她下意识摸出一根女士细烟，捏在指尖，刚想点燃，突然又想起这是在病区，烟味容易引来脏东西，于是又烦躁地放了回去。


    “当时很混乱，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陆明熙捏了捏眉心，嗓音沙哑，“我和罗杰都没想到，能在这个病区里看到C级异种。”


    “那异种一看见我们进来，就开始尖叫。”


    陆明熙清了清嗓子，模仿异种的语气：“‘出去！没看见这里正在生孩子吗？手术室怎么能随便闯？都给我出去！’”


    “她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手术刀朝我们走过来。”


    说到这里，陆明熙脸色忌惮，看上去仍旧心有余悸：“她的精神辐射非常恐怖，我眼前一度出现了幻觉。”


    “手术室里好像站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一齐盯着我看，那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她皱起眉，有些困惑：“我当时心里很烦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叶清婉打了个冷颤。


    陆教官的精神值不低，连她都如此，可想而知那个异种有多可怕。


    陆明熙继续回忆：“罗杰当场崩溃，拔出枪朝手术室里的人无差别射击。”


    “不幸中的万幸，我中了枪，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浑浑噩噩地躲到这个小隔间里。”


    “后面的记忆就比较模糊了，”陆明熙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当时精神状态很差，没比罗杰好多少，只隐约听见手术室里有枪声，还有异种的嘶吼。”


    “抱歉，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黎初走到器材台前，打量着面前的手术器具。


    她的那把匕首已经不能用了，要换一把更锋利的武器。


    黎初在器材台前挑挑拣拣，用指尖挨个感受刀刃的锋利程度。


    最后，她给自己选了一把最趁手的手术刀，满意地掂了掂，然后又挑了一把便于抓握的小号手术刀，头也不抬地扔给叶清婉。


    “拿着，防身用。”


    叶清婉连忙伸手接住来自大佬的馈赠，笨手笨脚地差点划伤自己。


    黎初将薄薄的手术刀绑在胳膊上，用袖子仔细盖住，确保不会被立即发现。


    她淡定地抬起头。


    “干活。”


    ……


    医院里光线昏暗，在这里待久了，会模糊人对时间的感知。


    但黎初有属于自己的计时器。


    更准确地说，那是她的死亡计时器。


    黎初一边在长廊里全速狂奔，一边飞快地看了眼视野左上角的红色数字。


    【7:15】


    ！！！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她暗自骂了句脏话，脚下又提了提速度，朝着声音来源一路奔去。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模糊的水滴声，偶尔还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黎初更加确定自己选择的方向没有错，那个异种就在这边。


    她又开始做手术了！


    时间紧迫，还有3个病患未归位，黎初和陆明熙她们选择分开行动。


    精神辐射对黎初的影响似乎不是很大，在经历过人脸螳螂和鼠潮之后，她的系统面板里的精神值依旧□□地稳定在【满格】状态。


    所以黎初迅速决定，由她来对付那个C级异种，陆明熙负责把剩下的感染者带到102病房。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数字。


    最初是11个病患，如今死了2个，还剩下9个。


    除了101病房和102病房里的6个已经被制服的病患，还有3个游荡在外。


    好消息是，《报告》里缺的那个病患找到了，是那个砍掉刘欣然脑袋的变态护士。


    坏消息，102病房还需要4个病患才能关闭，可如今外面就只剩下3个病患。


    黎初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她暂时还不能确定消杀程序的触发条件是什么，是因为病患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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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因为病患对病区侵入者产生了情绪波动？


    如果是后者，那就好办了，她杀了那个护士大概就能终止程序。


    但如果是前者，他们就要更快一些，因为程序很可能无法终止，他们必须从病区逃出去才行。


    至于怎么出去，黎初觉得，还是得从102病房入手。


    治疗全部病患，关上102病房的门，完成治疗任务，系统或许会给她一些奖励或提示？


    【5:01】


    黎初追着声音，七拐八拐，来到医院最角落的位置，在长廊尽头的一扇小门前停下。


    门上没挂牌子，门板斑驳破旧，浮着一层灰尘，看样子大概是个废弃的空房间。


    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别怕，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黎初眯起眼。


    是那个异种。


    这声音还算温柔，带着些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你的孩子会成为国家的重要财产，国家会记住你的贡献。”


    里面传来了惊恐的呜咽声。


    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谁打翻了什么重物。


    “别乱动！”那个声音呵斥了一声。


    黎初没再犹豫，直接一脚踹开大门。


    透过扬起的灰尘，黎初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这里竟然是一个杂货间。各种废弃的医疗器具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和医疗垃圾箱混在一起，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原本摆放医疗用品的金属货架被搬开，中间空出一块空地，摆着一张断了腿的急救车，上面随意铺着一张白中泛黄的旧床单，做成了一张简易手术床。


    失踪的罗杰就躺在上面，手脚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惊恐地瞪着眼睛。


    黎初差点没认出来。


    罗杰的肚子变得很大，看上去像是怀胎八月的孕妇。


    他的制服被人划破掀开，裸露在外的肚皮被划开一道口子，黄色的脂肪露了出来。


    肚皮在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


    从肚皮里流出来的血顺着床单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滴答……


    护士停下动作，缓慢而又僵硬地转过头，动作时脖子发出令人不适的咔嚓声。


    她右手紧紧握着手术刀，一脸阴沉地看着“闯入者”，胸脯剧烈起伏，一字一句地低吼：


    “我，真的，要，生气了——”


    “我是医生。”


    黎初冷不防地开口，打断对面施法。


    护士愤怒的表情瞬间卡住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眼神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黎初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才是医生。”


    “你是医生？”护士的脑子似乎处理不了她听到的信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指着自己：“你是医生，那我是什么？”


    “你是护士啊，你胸牌上写着呢，”黎初信步走了过去，念着她胸牌上的名字，“护士长张丽华——”


    护士呆愣地看着自己的胸牌，喃喃自语：“我是护士？”


    “看到没，”黎初脸皮很厚地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工作牌，“我才是医生，你说说你一个护士跟医生抢什么活？”


    “乖，放下手术刀，给本大夫让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