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衍半揽住她，两人一起看向贡院出口。


    紧随其后出来的是张清宴，快到未时末，林峰才出来。


    “被一道题难住，好在最后想出来了，瞧我这张嘴，二嫂说过，不说考题，等最后考完再说，咱们快快回。”林峰一边说一边去搀邵燕飞。


    三家一起往回走。


    各回各家后，邵衍沐浴、吃饭、休息。


    林姝和李晨曦两人抓紧时间炸面、做炒面和猪肉脯。


    脱水蔬菜不用再做，之前做的多。


    *


    第三场考完，饶是邵衍体质好，这十几日精神高度紧张，外加休息之处十分狭窄睡不好，也是十分疲惫，邵衍睡了一天一宿才彻底恢复。


    林峰和张清宴的身体比不上邵衍的，两人在自家躺了三天三夜才缓过神来。


    第四天他们两个又来找邵衍，三人把各自的答案默了一遍，交给对方评判。


    邵衍不愧是严名谦亲自带的，虽比另外两人晚开蒙，晚读书几年，可另外两人一致同意他答的最好。


    林峰和张清宴两人摸着下巴，各自看着对方的作答，一时也不好评判。


    “若是不相上下，想必就要看主副考官的偏好了。”邵衍看着两人说。


    两人同时点头。


    林峰轻松的靠在椅背上，用扇子扇着风说：“榜上有名便好，待桂榜出来，若真在榜上，我们便要收拾一番启程去京城了，希望我们三兄弟能一起去。”


    另外两人点头。


    走上科举这条路后，才知道身边能有并肩的同窗好友是多好的一件事。


    他们考了三场十余天，林姝她们三人就跟着紧张了十余天。


    如今终于考完，她们三个也能安稳待会了。


    乡试的榜一般在九月上旬放榜，因在桂花盛开时节，亦被称为桂榜，考过了便是举人，第一名叫解元。


    “二嫂，你不担心二哥吗？”邵燕飞有点为难的问。


    林姝从摇椅上睁开眼，偏头看向她说：“你指的是？”


    “二哥之前中了小三元，若是这次拿了第一，六元及第或许不是梦。”邵燕飞其实有些纠结，既希望自家二哥考的好，又有点偏心林峰。


    “哈，你说这个，乡试可不是咱县里、府里那些人，乡试是全省学识最好的一帮人，全是考过秀才的，集中在一起。”


    “里面还有很多世家公子，从会走路便开了蒙，家中藏书更是不计其数，更有名师一对一教导。”


    “阿衍亲口说过，若不是有师父教导，很多书他连名字都未听过，我并非不信任你二哥的才学，只是我明白想拿第一并不容易，我从未奢望。”


    “平常心就好，咱啊只要能上榜比什么都强，不是么？”林姝笑着转回头，又闭上了眼睛。


    邵燕飞听完这些，点点头，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小三元就已经不错了。


    □□、六元及第何其难。


    古代的藏书跟方子一样，都牢牢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说句知识垄断也不为过，而上位者更是推崇愚/民/政策。


    她记得最清楚的例子，就是当年语文课上，老师给他们讲李清照逃难的事。


    战乱中李清照逃走时舍了多少东西，唯独没有舍掉那些书画。


    世家大族占据了先天优势，从小开蒙早、书籍多、有名师，老百姓出身考出来的学子，跟人家几乎是断层般的差距，


    想起前世小说中，那些动不动就三元及第或者六元及第的，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真正了解过古人写出来的科举文章，就知道只经过普通九年义务教育，跟纯古代人比考科举是多么可笑。


    而且，纵观前世明清两朝五百多年历史，官方史书只有两位六元及第者，看这数字就知道，六元及第是什么地狱级难度。


    所以林姝从不奢望邵衍能有这样的成就。


    乡试结束，还有第二年二月的会试，读书不可懈怠，邵衍他们只休息了几天，又开始辛苦用功起来。


    桂榜有榜下捉婿的习俗，到时真的被带走也是件麻烦事，即便之后解释清了，也要费好多口舌。


    所以放榜那日他们没有去，只让张永安和两个小厮去看了榜。


    他们不去还有一个原因，若真的考过上了榜，到时会有差役来家中报喜，家里总要留人应酬给喜钱。


    林峰两人填的住址都是林姝租的宅子这里，这天一大早，他们两人就过来了。


    大家一起在前院喝茶。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三人再如何淡定，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已，怎么不盼望着榜上有名呢。


    喝茶喝的也不自在，总是往外面张望。


    看见茶里加的菊花，林姝想起了自己今年的菊花，今年她七月便出了门，一直到今日九月初九，也没时间好好打理。


    正好前几年好些花坊买了自己的花，拿回去繁殖，导致市场上同品种花很多，菊花一年比一年难拍，干脆今年她就没卖，留着好好培育新品种。


    到了半上午，也就是巳时正，张永安他们三个才匆匆的跑回来。


    “中了。”


    “中了。”


    “都中了。”


    三人跑到桌子前，气喘吁吁，累的不轻的样子。


    邵衍给张永安递了杯水，问：“确定？”


    张永安一口气喝完说：“确定，老爷第十一，林公子十五，张公子十九，全在榜上，我们一人核对了一次，姓名籍贯皆无误。”


    另外两人也接了林峰的水。


    不住的点头。


    林峰的小厮说：“恭喜公子、贺喜几位举人老爷，衙门已经按着名次报喜呢，想来不久便要到了。”


    张永安和另外一个也赶忙说起吉祥话。


    “好啊。”林峰激动地牵起邵燕飞的手，都不知说什么话了。


    邵燕飞激动地眼角有泪水划过，自己如今已是举人娘子了？真真是做梦一般。


    张清宴“唰”的一下合上折扇，起身在原地走了好几步。


    邵衍表现地最是沉稳，只是侧过身看着林姝，眼里仿佛有星光般。


    林姝与他做了五年夫妻，知晓他如今有多激动，他的手极力压抑着颤抖。


    “恭喜阿衍，五年的辛苦见到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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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姝握住他的手。


    两人甜甜地对视了一会，见林峰和张清宴各自给了小厮喜钱，林姝拍拍他的手，邵衍会意放开。


    从系着的荷包里拿出一个银花生，这银花生是二两银子，三家特意去银铺打的，说是省城里时兴这个。


    林姝把银花生给了张永安：“辛苦今日看榜，知会周嫂子他们一声，过来领，这段时日你们都辛苦了。”


    “去门口把我之前买的鞭炮挂好，待人来了便点着。”


    几人得了银子，脸上的笑更大了，又说了一会吉祥话才去忙。


    周水芹他们过来领完银子没一会，有敲锣声由远及近。


    “走吧，咱们也去迎迎。”林姝带头起身。


    见天歌他们犹豫要不要跟上，林姝跟他们招招手：“如今三个举人老爷，保得住你们几个，来吧。”


    几个小家伙欢天喜地地跟着一起到了大门口。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林姝他们等鞭炮放完才靠近门口。


    大门口外已经围了两层人，他们住贡院附近的，每年都要经历这些，每年看热闹看的乐此不疲。


    “丹云府的邵衍、林峰、张清宴可住在此处。”四个身穿大红衣的差役，手拿铜锣一路敲打，到了门口有一人上前拱手。


    邵衍他们三人往前站。


    各自拱手。


    “正是。”


    “恭喜三位举人老爷，贺喜三位举人老爷。”差役拿了三张纸，核对了三人特征后，正了正神色。


    “丹云府青远县邵衍桂榜十一，丹云府青远县林峰桂榜十五，丹云府青远县张清宴桂榜十九，恭喜恭喜，这青远县可真是人杰地灵，一下子出了三位举人老爷。”


    另外三个差役也跟着拱手说吉祥话。


    如今他们三个已经正式步入士族行列，这些衙门的差役自然无比客气。


    三人各自掏了四枚银花生，一个个递过去。


    围观人一看，不得了哦，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


    一群人小声说着话。


    “能租住这般大宅子，能没家底么。”


    “上次住这里的，好似也是每人二两。”


    “对，我也想起来了。”


    四个差役高兴双手接过，每年这是他们大赚一笔的时候，这些富贵地方由谁来，在衙门里还要论资排辈的。


    贡院离的近的宅子喜钱是最高的，然后就是那些离的近的客栈，再往外拿到的银钱便少了。


    一人六两银子，是他们三个月的月银，除去回去上交一两，他们还能得五两，谁能不高兴。


    四人脸上乐开了花。


    “三位举人老爷记得，晚上在学政府有鹿鸣宴，老爷们可要小的们来接？”刚才说话的差役殷勤地问。


    “先谢过，家里认识路，我们自己去便好。”邵衍点头说道。


    差役拱手：“好好，不打扰三位老爷，我们先行回了。”


    几人说着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林峰和张清宴跟邵衍和林姝说：“晚上还有鹿鸣宴，我们先回去收拾一番，鹿鸣宴见。”


    “回见。”邵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