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晨曦的声音很轻。


    “小时候我们刚被带到“院子里”，每日苦不堪言，撑过去便能活，撑不过只有死，跟我一起的孩子，不过活了三成而已，我们大多是孤儿，可也有一些是被父母或者亲戚卖掉的。”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林姝的手顿住，转身看向她，静静听她说。


    “我们屋便有三个小姑娘有父母，每次挨打、挨骂、伤过之后，那三个小姑娘便会给大家讲家里的事。”


    “我印象最深的是她们说的过年，那些事对我一个从小长在破庙的孩子遥不可及，偷偷在心里描绘了千万遍，却也想象不出该是何样子。”


    说到这里李晨曦没再继续，端着碗出了厨房，走到厨房门口时说了一句：“谢谢。”


    李晨曦往外走，端着一碗麻花，珍惜的吃着。


    那个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名字，只有训练完没有死的人，才能有代号，那个小女孩说，他们家虽然穷，可到了过年，大人也会比平时舍得，家里阿娘总是悄悄盛出来一些吃食，为了让她能尝尝味，给她这个家里不受宠的女孩子。


    脑海中曾经描绘千万次的景象，如今真实发生了，她擦掉眼泪，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林姝。


    林姝见她出去，继续炸麻花，虽然没经历过李晨曦说的那些，可她自己也是孤儿，知道孤儿最想要的便是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家人，永远也赶不走、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人。


    李晨曦来的这三个月，总是话很少，一直默默干活，把保护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把李晨曦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虽然不知晓前路有什么等着自己，她也知晓自己没办法救所有人，如果可以的话，有那么一日希望那人能放李晨曦自由。


    *


    “明日便是28，大哥叫我一起去山上打兔子，我想着你也忙了好几天，跟我们一起上山看看？”


    林姝和邵衍躺在床上，听到他说打兔子，有了兴趣：“好啊，自从看了铺子，除了做肥、找人参上过几次山，平时竟还未去过，明日我也去看看。”


    “好，一起去。”邵衍亲了林姝的发顶，想到明日要上山，按捺住心中的欲望。


    “睡吧。”林姝轻声说。


    第二天一早，林姝找出自己两身旧衣服，给了李晨曦一身。


    在棉鞋外面，拿干净的稻草紧紧裹了几层，确认裹结实后，拿好了需要的东西装进背筐，一切准备完毕，他们四个上山打猎。


    雪太厚，天歌和大白走路不便，留在了家，踏雪他们早已没了影子，只留下一道道蹚过的雪路。


    刚走到山脚下，邵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见他们三个走的并不累，不解的看向邵衍：“弟妹和李晨曦不累说的过去，你小子现如今不上山，天天在书院读书，怎地也不累？”


    邵衍笑：“我跟我媳妇学了些拳脚，每日都要练上半个时辰，边练边背书，很是不错。”


    邵恒震惊的看向林姝：“竟这般厉害，能否教教我？”


    林姝看向李晨曦，李晨曦给了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


    邵衍说的并不是普通的拳脚，是李晨曦平日教的。


    那是李晨曦他们小时候，练童子功的心法和拳脚功夫，对他们这些习武的人来说，只有从小练起才能入门，对普通的成年人来说，就只能有强身健体的作用。


    林姝学了后，觉得这所谓的心法，是一些特殊的呼吸方式，配合着特定的招式。


    看了邵衍一眼，李晨曦在教自己的时候，邵衍也跟着学了，便日日坚持着，只有他们三个时，倒也未看出效果。


    邵恒如今虽然不再扛大包，却也日日上山砍柴，没有比较便看不出差距，如今有了对比，竟然如此明显。


    他如此气喘吁吁，邵衍只是有些微喘，这功法真是厉害。


    “回去让阿衍教大哥即可。”


    说完她走到李晨曦旁边，小声问：“这功法效果如此好？”


    “对他们来说，效果也只剩强身健体。”李晨曦解释，“且不说这功法只有童子功才行，便说这邵家皆没有习武的根骨，最多也就如此了。”


    强身健体已经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普通老百姓谁会想着成为武功高手。


    对这个结果她十分满意：“谢谢晨曦，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已是好的不能再好。”


    “没什么可谢，这也不是何不传之秘，很多大家族都有的，但很少有人能坚持练下来。”李晨曦看向林姝，补充了一句，“对他们来说没用，对你却是有的，若你能坚持，你说的那个平地飞上房顶，飞出几十米不可能，但借了力飞檐走壁也不是不可以。”


    她想了想认真说：“我觉得，你若是能坚持，应是比我厉害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从武侠剧到仙侠剧，谁小时候没有做过侠女、仙女的梦。


    “我尽量坚持。”林姝笑着看向她。


    “兔子。”


    邵恒开口的同时，李晨曦只是一瞥，将手中柴刀扔出，话音落下的时候，兔子已然毙命。


    “厉害啊，不愧是能逃荒出来的人。”邵恒说完这句话，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揭别人伤疤，刚要道歉发现这人冷漠的眼神，根本不在意，更没想理自己，摸摸鼻子缓解尴尬。


    邵恒小声凑到邵衍耳边说：“我怎地觉着，这李晨曦跟天歌他们一样，除了弟妹谁也不爱理呢。”


    “哥，你觉得对。”自家姝姝就是这么好，招人和动物喜欢，邵衍喜闻乐见。


    李晨曦面无表情捡回了兔子。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路上碰见村里两拨人。


    打猎人太多的话，猎物会没法分，打过招呼后，大家默契的分开走。


    许是上山的人多，山里的野物不敢出来，他们在山上绕了半个时辰，除了山脚下的一只兔子，还有一只野鸡，再没见到其他猎物。


    “大雪封山，山上的野物难找吃食，大家都想趁着下雪，找点肉食过大年呢。”邵恒一边念叨，一边在岩下放了玉米粒下了绳套。


    踏雪他们在山里跑够了，这会从大山里跑出来，每个狼嘴里都叼了猎物，纷纷放在林姝眼前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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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你们可真棒，我看看，呦，你们捅了兔子窝啊，九只兔子呢！回去都给你们做口粮。”林姝挨个摸他们。


    邵恒习惯了林姝对这些小动物的无条件宠溺，丝毫没觉得这些肉食不应该给他们吃，看着皮光水滑的四只大狼，换他也会忍不住给他们吃好的。


    “你们倒是挺厉害的，自己给自己抓口粮，你们是满载而归，我们却找不到猎物，人不如狼啊。”邵恒正好下完了绳套，看着他们四个开玩笑的说。


    踏雪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看看林姝空着的手。


    林姝不明所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怎地了？”


    李晨曦拿着猎物，以为他们想要，把手里的兔子和野鸡丢到他们四个的猎物堆里。


    “嗷～”踏雪小声的吼，其他三个回应，然后一齐往深山里跑。


    刚才的嚎叫没有传递出任何消息给她，林姝伸着手问：“踏雪你们又去哪，咱快回去了，你们别跑太远注意安全啊。”


    等她喊完，四个小家伙已经跑过了拐弯消失了踪影。


    又在附近转悠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打到什么猎物。


    邵恒搓着手，冻得受不了说：“快冻透了，我现在连走回家的力气也没，咱先去屋子那生个火喝口热水，把带来的饼子吃一口，暖和暖和再下山如何？”


    邵衍和李晨曦看向林姝。


    林姝没有意见，正好等踏雪他们下山：“好啊。”


    等他们到了小屋时，正有六个年轻人往外走，见他们过来，赶紧对屋里说：“别灭火，别灭火，邵家兄弟来了。”


    “差点便灭了，还好。”屋里剩下那个出来，笑着说，“正巧里面暖和着。”


    说着便让开了门。


    “呦，你们打的不少啊，我们这么多人才两只兔子。”


    大家羡慕的看着他们手里的猎物。


    邵恒骄傲的说：“哪里是我们，是家里四个大狗打的。”


    “真不错啊这几只大狗，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谁说不是呢，走走，我们接着去绕绕。”


    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这些人更待不住了，准备再去看看。


    吃完喝完见踏雪他们还是没动静，林姝想去外面唤一唤。


    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外面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打开门出去一看，有好几头野猪正向小木屋所在的山谷跑来，李晨曦第一个从木屋里冲出来。


    林姝现在倒也不太怕这些东西，见屋里人都出来了，接过邵衍递过来的柴刀。


    “等等，它们后面是踏雪他们？”邵恒虽然怕，但有林姝在他还撑得住，看见踏雪他们登时目瞪口呆。


    在他说出口之前，林姝已经看见踏雪他们四个，赶着两公五母七只野猪往这边跑，野猪乱跑他们还会给圈回来，目标很明确，就是闻着味来找自己。


    原来踏雪那一眼是在看自己手里没有猎物，所以给自己带回了猎物？


    怎么说呢，真是贴心的好闺女，孩子心是好的，就是从来没考虑过自己这个老母亲，能不能对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