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鹤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官方的微笑，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嗯，学过几年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赵天擎猛地一拍手，脸上的笑容再次堆起，却比之前面对刘岚芸时多了几分真实的、甚至有些失态的激动，“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刘工程师身边还藏着您这样一位大才！刚才那手法，专业！太专业了！”


    他连用了几个“专业”，目光死死锁在江千鹤身上，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江千鹤被他这浮夸的态度搞得嘴角抽搐，但考虑到赵天擎不像是开得起玩笑的样子，所以什么都没说。


    刘岚芸走过来，看了眼江千鹤，笑眯眯道：“赵基地长，千鹤的医术确实非常好，这一路多亏有她。”


    她由衷地为江千鹤感到高兴，在末世，一个优秀医生的价值无可估量，能得到基地长的重视，无疑是巨大的保障。


    赵天擎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刘工程师推荐的人，绝对错不了！”


    他转向江千鹤，笑容满面地伸出手，语气变得异常诚恳：“江医生，鄙人赵天擎，高升基地的基地长。您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基地目前最急需的！不知江医生是否有意留在高升基地？我们一定提供最优厚的待遇！独立的住所，充足的食物配给，专门的研究室，还有最好的安保！您在基地内绝对享有最高级别的尊重和自由！”


    这番招揽之词，与他之前对江千鹤等人的无视大相径庭。


    一旁的陆沉，眼神瞬间冷了下去，死死盯着赵天擎想要握着江千鹤的手。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赵天擎就是个虚伪的人，他要让姐姐亲眼看清这个人，对这些人虚伪的人失望，然后才会心甘情愿和他离开。


    江千鹤却没有立刻去握那只手，而是微微偏头，目光掠过赵天擎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笑意让赵天擎伸出的手略显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这时，江千鹤才仿佛感觉到，懒洋洋地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赵天擎的指头。


    “赵基地长谬赞了，”江千鹤的声音懒散，带着漫不经心：“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过，这段时间在基地，如果基地里的人有什么头疼脑热，我可以帮忙看看。”


    她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的承诺，既给了赵天擎面子，又保留了自己的余地。


    赵天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不就是欲迎还拒想提升自己的待遇嘛。


    赵天擎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婉拒，顺势收回了手：“当然！当然！江医生愿意出手相助，已经是基地的福气！我们基地的项目也随时欢迎江医生参加，这样，我立刻让人安排待遇！王主任！”


    他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王主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给江医生安排最好的单间！就在刘工程师旁边！江医生在基地期间的一切需求，优先满足！任何人不许怠慢！”


    王主任脸上的谄媚笑容僵硬了一下，看向江千鹤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之前还被他视为“蹭饭”的花瓶，就接个骨，也没干什么大的手术，马上就摇身一变成了基地长眼里的香饽饽。


    但赵天擎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能连连躬身：“是是是！基地长放心！我马上去办！江医生，这边请，我这就带您去新房间看看？”


    江千鹤看了一眼还在处理后续的刘岚芸，又扫过陆沉的脸，对赵天擎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王主任了。刘姐，你先忙，我和‘小露’去看看住处。”


    刘岚芸连忙应道：“好，你们先去休息。”


    她看着江千鹤被赵天擎如此重视，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看着江千鹤和陆沉跟着王主任离开的背影，赵天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眼神变得深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下掩盖的手腕内侧......


    那里，一片被刻意忽略的、带着异样青灰色的抓痕，隔着布料传来一阵阵难耐的灼痛和麻痒。


    基站终于修好了……北方基地那边的“药”，必须立刻催了！


    *


    新的单间宽敞明亮，带独立卫浴，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条件比之前的套房豪华了不止一个档次。


    王主任放下钥匙和一叠基地内部的物资兑换券，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离开了。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


    “姐姐，”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我想跟着你，那个赵天擎的眼神很讨厌，我担心你有危险。”


    江千鹤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秩序井然却又隐隐透着压抑的基地景象，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消失，眼神冷静得近乎漠然。


    “何止是讨厌。”


    她转过身，看向陆沉，“他抛出橄榄枝，表面上是看重我的医术，给我优渥的条件和所谓的自由......”


    说着，她声音压得更低：“如果我表现出顺从和接受，那么至少在这份‘价值’被榨干前，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行动自由。但如果我表现出拒绝或者异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被严密看守甚至囚禁，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陆沉被关在实验室半辈子，他一下就明白的江千鹤的意思，他抿紧了唇，眼神更加锐利：“我会守着姐姐。”


    听见‘陈露’又说这种话，江千鹤促狭地笑了，她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你这小子，最近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以前‘陈露’说话虽然也姐姐地叫，但总感觉得带着刻意，而现在也是这么叫，但语气间却带上了些真情实意。


    江千鹤只当他被自己照顾后，彻底为自己敞开心扉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千鹤以一种微妙的平衡行走在基地里。


    一方面，她接受了赵天擎给予的特特权，利用王主任送来的兑换券和赵天擎默许的优待，频繁地出现在基地内部的交易区。


    她专门去添置了一些坚固耐用的太阳能板、保存完好的各类种子、一些基础的工具和材料、甚至是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她知道在野外能派上大用场的小玩意儿。


    之后，基地内的人很快都知道，新来的那位漂亮的女医生，看病便宜，而且特别喜欢收集“破烂”。


    另一方面，她又利用了医生的身份，在交易区附近相对干净的角落，支起了一个极其简陋的问诊摊。


    一张小桌子，一块写着“问诊（可实物抵付）”的牌子，加上她本人，就是全部。


    她从小更爷爷和亲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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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擅长外科和中医，尤其擅长辨识草药。


    末世后药品缺乏，但草药可不缺乏。


    整个X市建在山上，外围一些无人清理的区域野草丛生。


    那些野草，在别人眼里是碍眼的杂草，在她眼里却是蒲公英、车前草、艾蒿、夏枯草……


    江千鹤在问诊后，常常能根据病症，随手用炭笔在纸上画出几种附近可能找到的野草画像，详细标注采摘部位和处理方法，让病人自己去找，极大节约了病人看病的花销。


    这种节约，让大多数贫困的人也能看上病，所以一时她的摊前排起长龙。


    “江医生，我娃儿拉肚子两天了……”一个妇女抱着她干瘦的小孩前来问诊。


    “喏，这个叶子，捣碎敷肚脐，这片草煮水喝，味道有点苦，灌下去。一般长在山坡阴面石头缝里。”江千鹤刷刷几笔画好，递过去，然后只收基地通用货币——1停留点。


    其实这货币就是特别加工过的瓶盖，一个瓶盖就能留在基地一天，所以大众称为停留点。


    “医生，我胳膊疼，抬不起来……”又有人来问诊。


    “摔的？过来我看看……骨头没事，筋扭了。给你按两下。那边墙角长的那个紫色小花，连根拔回去熬水泡，一天两次。”她手法利落，按得对方龇牙咧嘴又莫名舒坦，诊金同样是1停留点。


    她虽然看病本身赚不了太多钱，但她又没什么成本，靠的就是知识和经验。


    每天赚多少就得多少，一天下来也有个七八十点了，加上她精打细算地置换，她需要的太阳能板、种子等物资，竟也慢慢攒了起来。


    刘岚芸目睹了这一切，在食堂碰到江千鹤时，忍不住感慨：“千鹤，赵基地长给你的待遇那么好，你何必这么辛苦自己去摆摊赚这点东西？安心待在研究所不好吗？”


    她是真心觉得江千鹤应该接受那份安稳。


    江千鹤咽下嘴里的糊糊，看着食堂窗外背着物资步履匆匆、神情麻木的幸存者，漫不经心笑了笑：“刘姐，我自由惯了，笼子再金贵，也嫌憋闷。”


    刘岚芸张了张嘴，看着江千鹤那双沉静通透的眼睛，最终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至于赵天擎的重点项目——研究丧尸病毒解药或延缓剂的医疗团队，江千鹤也“尽职尽责”地参与了。


    她每天摆完摊后，抽出一两个小时过去点个卯。


    赵天擎对这个团队极其重视，投入了基地仅有的稀缺医疗资源，召集了寥寥几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医生和懂点生物知识的学者。


    实验室条件简陋，气氛却异常紧张压抑。


    江千鹤在里面扮演着一个“有扎实理论基础但缺乏病毒研究经验”的医生角色。


    她安静地观察，偶尔提出一些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建议......


    然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翻看那些残缺不全的医疗文献和赵天擎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语焉不详的所谓“北方基地研究资料”。


    她敏锐地察觉到赵天擎的焦虑与日俱增，他对进度的关心越来越频繁，眼神深处隐藏着一种噬人的恐惧和迫切。


    每次团队会议，他都要反复强调：“只要能延缓！只要能争取更多时间都行！”


    江千鹤冷眼看着，心中有些猜测。


    赵天擎他绝对已经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