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庭打脸，就相当于打整个门派的脸。


    “你也是这次参加试炼的弟子？”齐哲越看着念玉的手环，拔剑相向。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念玉的对手，但如果现在他们这一帮人任由师妹受折磨，怎么回去和师父交代。


    “天一阁齐哲越，赐教了。”


    他举剑进攻，念玉一掌气流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将他掀翻，干净利落。


    齐哲越当场吐了一口血水，他被师兄弟扶起来，身体重心不稳。


    旁边的弟子心有不甘，想要冲上去，被他按下，示意不要冲动，不能做无畏的牺牲。


    “求求你，放过我。”司幼嘉知道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救她，眼里终于出现了哀求。


    “我错了。”她哭的可怜。


    “你该庆幸，我还不算是个恶人。”念玉冰凉的指尖放在司幼嘉嫩白的脖颈，司幼嘉害怕的打了个冷颤，她的心态几近崩溃。


    念玉的指尖在她颈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


    “以我的实力，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她笑的宛如地狱盛放的妖冶花朵。


    好像随时就能要了她的命。


    其它脱离阵法的人，正隔岸观火的看着天一阁和念玉之间的冲突。


    众人那一张张如释重负、轻松惬意的脸庞，被念玉尽收眼底。


    这群从轮转幻境中活下来的人，果然够阴暗、够冷漠、够自私。


    天一阁之前好歹也为了救他们豁出性命，现在他们却冷眼旁观。


    念玉觉得十分好笑，幽幽对那群人说：“你们以为迷阵开了，就能出去了？”


    “什么意思？”念玉的话引起了他们心中的不安。


    “因为……迷阵解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啊！”她一字一句，恍如鬼魅，玩弄般看着众人。


    这时，众人才发现，幻境虽然散去，但他们仍然被困在一个灰蒙蒙的地方，只是这里和城中祭坛那暗沉的场景十分相似。


    突然，一把流动着暗红光芒的血伞凌空出现在众人上方。


    顷刻间，地动山摇、周身空间开始撕裂，众人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情。


    “我们明明解开了幻境，为什么还要死？”有人茫然、有人蹲下来抱头痛哭，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惊恐。


    “因为阴魂伞的主人和你们一样，也不愿意相信幻境可以就这样解开啊！”


    念玉走到那个蜷缩在不起眼角落的圆脸女孩面前，


    “你说对吗？媞月公主。”


    在幻境消散的那一刻，念玉看过每一个人的表情，只有她眼神呆滞、空洞，毫无喜悦之情。


    “让你发现我了？”圆脸女孩脸上浮现扭曲阴恻恻的笑，索性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穿着千年前达宛国金绣玉饰的霓裳，在阴魂伞控制下，眼中只有猩红的杀意。


    幻境是以她的怨念设下的，和亲失败，达宛亡国。


    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死后的神魂一直充斥着愧疚、绝望的情绪。


    终于有一天她绝望无助到无法承受了，质问上天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于是她创造了幻境，幻境中不断重复着达宛和亲的情景，她一遍一遍引诱路人的生魂入阵，一遍一遍轮回着幻境。


    幻境一次次的失败，公主和将军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她一次次喜悦的安慰自己，


    媞月，你看！这不是你的错，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命运都会手足无措，成为命运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就这样，魂伞幻境运转了千年，无数人死在了幻境之下，她不为所动。


    毕竟，她的达宛子民也都死了，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上天既然不放过达宛，那她也不会在乎旁人的性命。


    直到念玉的出现，


    她解开了幻境……


    以杀了高仓公主的方式。


    媞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和那些窝在幻境中苟且偷生的人一样，媞月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的个人意志在那一刻全面崩盘，阴魂伞彻底反制了它的主人。


    纤弱苍白的手臂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噬魂纹，她的眼瞳化为血红，五指化成利爪，扑向念玉。


    念玉微微向后倾身，避开了她的攻击，并连退数十步与媞月拉开距离。


    她拔出桓秋身侧的佩剑，划破了手心。


    滴血成笼，碗口粗的金光铁笼将她牢牢困住。


    念玉提剑上前，因剑锋沾染了她的鲜血，整个剑都映着淡淡金光。


    她挥剑，正欲就地斩杀媞月。


    “铮！”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在空中炸开。


    一杆长枪飞来，打落了念玉手中的剑，剑插入地三分。


    “出来吧！”念玉捡起那柄剑，神情并不意外。


    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阴魂伞的阵法中，媞月原本疯狂的撕咬着牢不可破的金色锁链，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


    她伸着尖细变异的血红指甲，一时想要整理因打斗而凌乱不堪的头发，又试图用杂乱的头发挡住满脸魔纹的脸庞，最后狼狈的背过身去，身体蜷缩。


    “明迟、明迟。”她低声断断续续的吟诵，恢复了些许清醒。


    明迟浑身血迹，身上重甲斑驳，死前一定经历过一场恶战。


    “放了她。”他攥紧手中长枪，枪锋对准念玉。


    “不可能。”念玉置若罔闻，当即解了对媞月的束缚，“唰”的一挥手，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媞月拉到自己面前。


    明迟阻止不及。


    念玉手中金印翻腾，只有毫厘之差就要触到媞月。


    明迟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他无法看着爱人魂飞魄散。


    “不要！”


    “她杀了那么多人，该偿命了。”念玉眼神冷漠，不掺杂着一丝情感。


    “她已经没有命了，如何还？”


    明迟身为战场上杀敌的将军，生前杀人无数，死后也为妖鬼所惧。


    他的魂魄一直留在祭坛守护着阴魂伞中的媞月，是以念玉一跌入祭坛的大门，那些邪祟就因害怕祭坛中明迟的魂魄，瞬间销声匿迹。


    “她一魂魄之身犯下罪孽，当然要以魂飞魄散的代价来还。”念玉。


    “这些年，她杀了多少人，阁下心知肚明，现在阴魂伞完全控制了她，她只会沦为无休止的杀人工具”


    或许是幻境中她也曾感受过媞月的心跳，感受过那颗炽热滚烫的心，终究有些唏嘘他们的结局。


    念玉顿了顿，冷漠的神情有所松动。


    “我可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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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恢复清醒，你们再见最后一面。”说完，念玉朝媞月的灵台注入一道灵流，压制了阴魂伞对她的反噬。


    媞月身上可怖的魔纹褪去，眼神渐渐清明。


    他如同精致破败的娃娃坐在地上，那些钟鸣鼎食、金尊玉贵的光阴好似还历历在目，


    “明迟……”她唤他。


    昔日的明若骄阳的少年，如今脸上带着可怖的伤痕，披着残破的铠甲，成了遗留尘世数千年的老鬼。


    他们相互对望。


    彼此之间隔着数千年的风霜。


    念玉设下一个金光结界，替他们隔绝了外部世界。


    明迟虽然遗留世间上千年，但却从未作恶，生前英勇杀敌、为国捐躯。若回归地府，被冥界看中，可能会化为地府鬼将，再优秀一些可能会被拔擢为天兵。即使是轮回再次投胎成人，也会投生大富大贵之家。


    而媞月的生魂已经和阴魂伞合为一体，难以分离。想要瓦解阴魂伞，必须切断媞月和阴魂伞之间的链接。


    她的结果只能是魂飞魄散。


    “明迟，杀了我吧。”媞月轻抚着爱人的脸颊。


    千年来，她一直知道他就守在自己身边，可他总是躲着她，不愿意见她。


    其实成为鬼魂后就不应该再执着于生前往事，只是或许执念太深、亡国之痛太重，她和明迟都没有放下。


    他愧疚于没能守住国门，抵御外敌，所以无颜见她。


    “你看，和亲的局面其实是可以解开的，所以亡国之责在我，不在你”


    她笑着落泪“是我没用，达宛才会灭亡”


    明迟哽噎“不……不是这样的”


    整个达宛王朝自上而下集体的判断失误，怎么能将过错揽在一个女子身上。


    不能因为有人能在生死关头解开那道死结，就去责怪一个无法在最后一步力挽狂澜的人。


    “明迟”她握住他伤痕可怖的手，怕自己魂飞魄散之后明迟不肯转世轮回，眼中带着热烈的憧憬与期盼。


    “日后这世间风景，你替我看好不好？”


    看着媞月充满恳切的目光，为了让她心安，他近乎窒息般颤抖地答应，“好”


    “听说这世间变得很不一样了”她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媞月慢慢阖上双目，觉得周身愈发轻盈，渐渐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沉重。


    可惜这世间的千变万化，她看不见了。


    魂魄消散，从此天上地下再也没有达宛国的媞月公主。


    念玉布下的结界消散，结界中只独留明迟一人。


    他迟钝地看着爱人在怀中消散，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上心头。他好似被淹没在一场大水里，无法呼吸。


    尔予宸看到明迟这般模样，就清晰地知道他活不成了。


    明迟带着微笑喃喃自语


    “媞月。”


    他还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对不起，刚刚骗了你。”他顿了顿，看着那些消散的魂光轻声说


    “没有你，我不可能愿意活着。”


    随后，他捡起地上掉落的佩剑，剑锋佛光辉映。


    佛血可诛妖灭邪！


    念玉暗道不好，想冲上去阻止明迟。


    但已经太迟了，电光火石之间，这位久经沙场的少年将军已经自毁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