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村外的大山之中。


    墨衍焦急地踱来踱去。


    羽公子跟在他身边，眼神里满是无奈。


    “我说衍，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突然间就这样子了？”


    那个追踪墨衍而来的黑土界人被墨衍做出的人偶骗走了后，墨衍还一度挺开心。


    虽然羽公子想从墨衍口中问出更多黑土界来人的情况，墨衍还是守口如瓶，但凡他要提到黑土界来人，墨衍就要提起自己怎么都做不出墨衍认定的、和羽公子一模一样的人偶的事。


    羽公子也确实算是心中有鬼。


    他这只是以红尘剑道凝聚出来的化身，并不是一个真人。


    墨衍每每提及没办法让人偶真正模仿他时，审视他的眼神都得让他怀疑，墨衍下一秒就会质问他为什么一直用假面目示人。


    羽公子不敢多问。


    墨衍则忙着继续研究如何更细致地掌控能量，根本没多和羽公子交流。


    可这会儿，墨衍竟然将自己的研究都抛下了，就在山林中乱走？


    看墨衍焦虑的模样，墨衍分明是遇到了什么事，墨衍没办法静下心来解决，墨衍才不得不走动。


    羽公子连着问了几句，墨衍都只更焦急地原地转圈，而一点都不肯回答羽公子。


    羽公子眉头微挑，随手甩出几根羽毛。


    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羽毛恰到好处地挡在墨衍前行的路上。


    只要墨衍还想继续走动，就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和这些羽毛撞上。


    羽毛没有在半空中维持多长时间，就飞快地消散成一缕缕精纯的能量。


    这些精纯的能量还按照某种轨迹运转着。


    墨衍本来想退开的。


    羽公子连着甩出的羽毛将他各种各样的退路都给封锁掉了。


    墨衍不得不手指飞快地动了几下。


    一缕缕暗红色的能量细线从他指尖发出，精准地将羽公子羽毛所化的能量线条一一弹开。


    墨衍扭头，怒瞪着羽公子。


    “你干嘛呢！”


    这次，墨衍还顺势，整个人一下子就冲向了羽公子。


    他双手没有变化为枯瘦的黑爪模样。


    羽公子轻啧一声，身形微微一晃，也和墨衍来了个拳拳到肉的交战。


    双方理应都很懂得怎么控制能量，双方可以以看起来更加高级的方式战斗。


    偏偏这会儿，双方却都以最传统的方式打斗。


    要不是两人的招式都很有规律，看起来简直和街头无赖斗殴没有什么区别。


    打得差不多了，墨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倒在地上，仰头看着树冠上方隐隐约约的天空。


    羽公子也在他身旁躺下。


    “现在能说说到底怎么了吧？”


    “……我不知道。”墨衍紧紧抱住脑袋，原地打了一个滚，“我一点都不知道怎么了……我的人偶失效了。”


    “嗯？”


    羽公子也侧了身，用身下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太高，微微低头，看着墨衍。


    墨衍连双腿都蜷缩了起来。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孩，现在正以自己的方式自我安抚。


    “那个人……他是我七伯父。他叫做墨远平。他……”


    墨衍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他。我想到他，我、我……”


    墨衍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羽公子眉头一皱，伸手按住墨衍的肩膀。


    横竖之前墨衍都曾用能量平复过他体内暴动的能量，他和墨衍之间的关系早就变得更深了。如果他这具化身真的在不经意间就沾染到了墨衍身上的魔气，还可能因此受到不可逆的影响，那一切都应该早已发生。


    他现在没必要防备那么多。


    稳定住墨衍的情绪更重要。


    墨衍的呼吸果然逐渐平稳下来。


    “我这个七伯父，在我们家族中负责的是执法堂。他是执法堂的副堂主。堂主是我九爷爷。执法堂的人当年就最讨厌我在家族中做的研究。明明我都没有用到家族里的公共资源，我用的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他们还是要反对，反对，反对！”


    墨衍说着说着，情绪又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羽公子轻轻叹息。


    “好了，你现在在万空界，你不在黑土界。”


    墨衍哼了一声。


    “不在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找过来了？七伯父本来要被我那个人偶骗走了，但刚才……”


    数颗魔石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沿着特定轨迹不断运转。


    羽公子和墨衍相处的时间长了，如今随便一看，就能看出这代表的是屏蔽系统。


    墨衍的声音都低了几度。


    “我的人偶本来制作得挺好的，不应该会失效，但刚才，系统发生了变化。那种感觉……好奇怪。我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羽公子心头一动，马上想到忽然出现的“石溪谷副本”。


    按照墨衍的说法，游戏系统已经在万空界中存在了无数年。


    羽公子本尊所学的那些历史，描绘的全都是万空界如何会不断遇到玩家降临。


    可见，和游戏系统有关的一切，已然贯穿了万空界的历史。


    也许更久远的年代里，万空界还未曾和黑土界相遇，也不会有什么玩家降临的事，但那已是万空界目前的不可考究。


    玩家出现后，万空界的历史记录是完整的。


    然而，万空界却从来没有记录过像石溪谷副本这样突然出现的副本！


    过去的副本，都是魔窟，也只有魔窟！


    羽公子略一沉吟，还是将霸天狼告诉他的一些事转述给了墨衍。


    他想知道更具体的内容，就少不得墨衍帮忙。


    墨衍激动得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就说呢！我做我自己的人偶，又不像做你的人偶那样，每次要提炼你的气息，都总是……”


    说到这，墨衍狠狠地瞪了眼羽公子。


    他又开始了原地转圈。


    “反正我的人偶的可靠性绝对有保障！就算你不知道用什么妖术，每次都能认出我的人偶，我的人偶也肯定能骗过我七伯父。


    “但如果系统当时候真的出了问题，就应该是那一带的能量运转都出现了偏差。就算偏差的幅度不大，只有一点点，也应该够我七伯父发现异常了。


    “不过有你说的什么石溪谷副本的事情，我七伯父应该暂时顾及不了我。


    “唔……羽，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接下来这段时间，黑土界那边可能会更高强度地监测系统回馈的信息了。


    “你如果还像之前那样频繁试探，他们可能就会根据系统的反应找到你。”


    墨衍陡然停步，认真地看着也已从地上起来的羽公子。


    他眸底的担忧，格外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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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羽公子心头一颤，点了点头。


    “我知道。”


    墨衍忽然更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管你知不知道？反正就算没有你帮我，我也能在这个世界继续进行我的研究。充其量是你们这世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罢了！”


    羽公子唇角勾了勾，只是那一丝极淡的笑意还是彻底暗了下去。


    墨衍说得没错。


    黑土界不知道有多少无声无息地送人来他们万空界的办法。


    现在从黑土界来万空界的人并不多，有可能只是黑土界并不在意他们万空界，觉得万空界低黑土界一等。


    黑土界来的人可都是上层人！


    而他们万空界的，只是底层。


    那些上层人士怎么会在意底层的死活呢？


    但他不得不在意万空界如何。


    他在意万空界之中的每一个人。


    他现在甚至开始在乎那些玩家，在乎玩家们的世界。


    玩家是可以联合的力量。


    玩家……也可以看做被无辜卷入的群体。


    虽然，他还有点不确定玩家到底有多么无辜。


    丛林深处，隐约传来声音。


    羽公子望向墨衍。


    墨衍的七伯父墨远平因为系统的突然异常而察觉被墨衍的人偶欺骗，那墨远平很有可能会回来寻找墨衍。


    现在出现的声音，还有从山林之中散发出的淡淡气息，都足以让羽公子联想到墨远平。


    极有可能是墨远平找过来了。


    墨衍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他不断地转动手腕。


    “我还在墨家的时候，我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要教训我，我不敢说什么。我要说什么，他们就敢惩罚我的父母。现在？哦嚯嚯~”


    墨衍嘴里发出瘆人的笑声。


    “羽，你不帮我也没关系。”


    墨衍指尖倏然多了一根暗红色，却隐隐带着点透明的丝线。


    这根丝线从墨衍指尖发出，延伸到了半空中，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羽公子尽力观察，也只能隐约地观察到这丝线应该穿透了空间，出现在另一东西身上。


    羽公子和墨衍相处的这段时日里，从未见过墨衍用这样的手段。


    如今一看，羽公子想到的只有墨衍之前放出去的人偶。


    他确实看得出墨衍的眼睛比人偶的眼睛更为灵动，但这也算得上是他分辨墨衍和人偶的最大技巧。一旦墨衍和人偶都闭上眼睛，他就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从行为举止、能量气息等方面分辨出墨衍和人偶。


    墨衍的人偶，论实力，理应和墨衍差别不大。只是人偶的持续作战能力可能比不过墨衍。


    但羽公子没有真的和人偶交过手，并不敢保证人偶持久一些，还是墨衍本尊占优势。


    墨衍现在敢去面对墨远平，他的人偶就断然不至于在被墨远平看出破绽后，已经被墨远平摧毁。


    墨衍要对自己七伯父动手，多半得将人偶拉上。


    眼看墨衍已经迫不及待地释放出更多的魔石，并且让这些魔石和原本就漂浮在身体周围的魔石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新的魔石阵法，不断在空中流转，羽公子轻笑一声，淡淡道：“我当然帮你。”


    如果能将墨远平一口气打回黑土界，乃至直接杀死，那就最好不过了。


    只是，墨衍到底敢不敢下手，又到底有没有那份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