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衔玉将手机收了起来，还特意将附生镇石装进网兜里放好挂在脖子上。出门之前她试图将小白从手腕上拉下来装回笼子里，奈何小白滋溜一下也挂到了她脖子上。


    “乖”，楚衔玉摸着小白的头轻声安抚，“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小白恋恋不舍地蹭了蹭楚衔玉的下巴，总算是自己跳了下去。


    楚衔玉不放心，亲手将它抓进了笼子里，特意贴了一张符咒，甚至没忘记给江小侯发去了一条消息。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她满意道。


    “师父！”楚衔玉推开房门，江栖渊在外面等她。


    “你眼睛怎么了？”


    江栖渊的眼睛有些红，眼眶里似乎还有水光。楚衔玉以为自己看错了，盯着他看了好久。这是怎么了，谁戳他伤心事了？


    江栖渊转过了身去，一本正经地说：“风大，准备好了就跟我走吧。”


    “哦”，楚衔玉点点头。


    没走两步路，江栖渊的脚步就故意慢了下来，像是在故意等她一样，非要站在她身侧。楚衔玉心想还好空桑府路宽，不然她非得被他从路上挤下去不可。


    “我们去哪儿？”楚衔玉问道。


    江栖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搭在了她肩膀上，楚衔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圈入了一个幽香的怀里，竟然有些昏昏欲睡，她好想一头埋进去，再也不出来。


    这样可不行，她赶紧把自己敲醒。美人香是蚀骨毒，是坏人心智的糖衣炮弹，她可不能被迷惑。


    够了楚衔玉，你是要走的，她对自己说。


    心里默念几句，顿时清醒了不少。


    “师父你在前面带路”，楚衔玉说，“我跟着就好，不会丢的。”


    江栖渊看着自己突然空掉的胳膊，回头发现楚衔玉还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


    “跟上。”


    两人来到鱼池边，听江栖渊的意思是要从鱼池里挖出空桑家的秘宝，然后帮藏在附生镇石里的小夫恢复肉身。


    塑成一个肉身谈何容易？


    要有充足的骨血，要有强劲的神魂，光这两个最基础的条件，小夫学长都不能满足。


    神魂先不说，光是这骨血，从哪里出？楚衔玉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江栖渊金贵的背影，哪里都不像能割出肉来的样子。


    “这不能吧...”楚衔玉陷入思考。


    “当然不能了，”江栖渊笑，“重塑肉身哪有那么容易？好在晏浮清这一世是猝死的，身体完整，空桑御兰想办法把他的尸体保存下来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给晏浮清的神魂做一个载体，好让他的神魂能融合进去。”


    原来如此，吓得她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别愣着了，动手吧，晏浮清的神魂快消散了。”


    “要怎么做？”楚衔玉问。


    “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楚衔玉后退一步，找了个视野好又空旷的位置站着，这样方便她观摩情况，万一现场发生什么变故好跑路。


    顺便也可以偷师，万一自己身上还用得着呢。


    江栖渊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池塘里，竟然将池塘中的水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池里的锦鲤司空见惯一般腾跃起来，纷纷躲开一劫。


    这小子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楚衔玉腹诽。


    江栖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莲子，扔进了劈开的淤泥里，淤泥被莲子染红，长成了一团血肉的形状，江栖渊将这团肉隔空取出来。


    “给我。”他朝楚衔玉伸手。


    楚衔玉从脖子上取下挂着附生镇石的链子，不偏不倚地扔到了江栖渊掌心里。江栖渊牢牢握住，从附生镇石里引出一条虚弱的魂魄，托生进了这团模糊的血肉里。


    血肉像活过来了一样开始分化，先是膨大，然后凝在一起缩成了一团极密实的、红得发黑的淤血块，淤血块上生出了一层白膜，肉团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很快，白膜被戳破了，从里面飞出来一只白色的蛾子。


    江栖渊将网链打开，将蛾子罩了进去。


    “这样就可以了？”楚衔玉紧张得不敢呼吸。


    “嗯。”江栖渊点头，“接下来就看空桑御兰的了。”


    空桑御兰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试图在门口蒙混过关。


    空桑府门口日夜都有保安站岗，只听命于桑正道，空桑御兰自己都使唤不动。


    “大小姐，行李箱里装的是什么？”站岗的保安问。


    “买了些东西，”空桑御兰说，“明日就要开始醮会大典，父亲吩咐不能出岔子，所以我今天临时出去又采买了一些东西，免得明天不够用。”


    保安显然不信，但是又不敢让大小姐把箱子打开。


    “我能进去了吗？”空桑御兰问。


    保安犹豫，最终还是不敢得罪大小姐，决定放行。


    “站住！”桑正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出现，“把箱子打开。”


    “父亲，你怎么在这里？”空桑御兰脸色微变。


    “箱子里装的什么？”桑正道目光如炬。


    空桑御兰后退半步，握紧了行李箱提杆。


    。


    蛾子在链网里扑腾，楚衔玉好奇，用手指戳了戳，蛾子展开翅膀吓唬她。


    “小夫学长？是你吗？”楚衔玉问。


    蛾子扑腾个不停，发出嗡嗡的声音，音调与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像。


    银链子在江栖渊指尖晃来晃去，也发出细碎的脆响，楚衔玉听不清，一把将江栖渊的指尖握住，“别动！”


    她把耳朵凑了过去。


    江栖渊身躯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嗡嗡~”师父？


    师父？


    “小浮，是你吗？”楚衔玉问。


    大白蛾子嗡了一声。


    楚衔玉低下头来，和一双黑溜溜水润润的圆黑眼睛大眼瞪小眼。


    江栖渊无情打断：“你们很熟？”


    楚衔玉：“一个学校的学长，认识的，你不是知道么？”


    还好小浮与小夫同音。


    “哦，想起来了。”江栖渊将网兜收了回去，楚衔玉想接过来，他当做没看见一样。


    “师父，”楚衔玉伸出双手，“要不还是交给我保管？”


    江栖渊往她掌心拍了拍，楚衔玉吃痛，把手收了回来。


    “你知道怎么让他的魂魄回到身体里？”


    楚衔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江栖渊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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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他装作不经意问道。


    “什么怎么看？”


    “把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复活，哪怕回来的人容貌会变，性格会变，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忘记你是谁？”江栖渊淡淡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小夫学长容貌会变，性格会变，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楚衔玉震惊。


    “……”


    “不是。”江栖渊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说。


    “那就好。”楚衔玉松了口气。


    “你怎么想？”江栖渊执意要一个答案。


    江栖渊直勾勾盯着她，楚衔玉避无可避。


    真是个熟悉的问题啊，楚衔玉心想，当年也有人问过她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


    “复活一个人很容易吗？”楚衔玉问，“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江栖渊死死盯着她，不说话。


    “如果不考虑代价呢？”他问。


    “如果不考虑代价……”楚衔玉思索，“那也不可以不考虑当事人的意愿随随便便复活哦。”


    “为什么？”江栖渊脸色煞白。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人出生不能自己选择，死总是可以选择的吧……好吧，抛开疾病天灾人祸的情况，那确实也身不由己……”楚衔玉嘟囔着，“总之抛开那些意外不谈，如果一个人决定去死，那肯定是接受了的呀，如果又把她复活，岂不是会让她很没有面子？”


    “面子？”江栖渊气笑了。


    “呃……说得好像不太对，撤回，我重新说”，楚衔玉见江栖渊脸色难看，立刻改口，“或许，死掉之后的世界也不错？”


    江栖渊幽幽盯着她，楚衔玉只觉得脖子一寒。


    “其实非要说的话，活着当然更……”


    “够了，”江栖渊终于听不下去了，“你可以不说。”


    “哦，”楚衔玉摸摸鼻子，果然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不回答的好。


    江栖渊似乎是被她气着了，转过头去不肯看她。


    楚衔玉看着一池塘波光粼粼的水光映着月色，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不愿意的。死了就是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就算有什么遗憾那也没有办法，人生嘛本来就是这样，如果连这都看不透，岂不是入了魔障？”


    江栖渊呵一声：“魔障。”


    “嗯，”楚衔玉点头，“就是魔障。”


    江栖渊转过身来，夜色掩盖了他眸中的血色：“我若是非要入这个魔呢？”


    “你……”楚衔玉后知后觉，心头蓦地生出了一股惊慌感。


    “吓唬你的，”江栖渊笑道，“你们祖师娘娘最讨厌这些，我要是逆天而行，她就该来清理门户了。”


    楚衔玉松了口气，忍不住多看了江栖渊几眼。


    对方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白蛾，神态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


    就在这时，一个提着行李箱的身影姗姗来迟。


    “亲，你的快递到了，快来签收哦～”竟然是柴道洵！


    楚衔玉见他一手一个行李箱，吊儿郎当地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你！”柴道洵见到楚衔玉两眼放光。


    “狐狸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