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仿生花

作品:《逮捕情人

    流金歌剧院内。


    天已经黑透,蝶翅状的观众席缓缓闭阖,只轻微流动着金属的光芒。昨天此刻,道具组已经散场,主体剧院内也恢复了静谧,今晚却很是不同。


    舞台一角,渡羽态度恭敬,正点头哈腰,听带墨镜的黑衣经纪人挑刺。


    “这液压机关不行。”经纪人说着,上手摁了摁,机关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他随即拔高声音。


    “老孔,不是我吹毛求疵吧?你自己听听看,这种杂音要是出现在正式演出那会儿,整个‘归墟’的静谧感都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渡羽连忙应声,招呼临时工立刻处理。


    经纪人几步跨到舞台中央,又跺了跺脚下的全息祭坛。


    “还有这个,”他说,“这玩意儿触感反馈也太僵硬了吧。我要的是柔性阻力,像水波纹一样,轻柔地荡漾出去。这里要是拟造不好,那还表演什么呢?”


    渡羽耐着性子,赔笑道:“这里的交互反馈机制,是依照主演的个人数据贴身打造的,因而也会对不同体重做出精确反馈。您可以让主演亲自试试,看看呈现效果究竟如何。”


    经纪人的伴生基因是河马,体型不可谓不健硕,闻言他立刻拔高声音,朝另一边喊:“翎生,你来一下!”


    舞台的另一边,翎生放下羽翼道具,很快走到他身边。


    这位歌剧表演届的新星还很年轻,周身气质却已经柔和典雅。他伸出脚尖,点在全息祭坛中央,活似含苞待放于水的夜莲花。


    剧场里,许多双目光都投向他。


    翎生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凝视,经济人满意点头后,他就淡然走下了舞台,再回到羽翼道具摆放处时,却发现旁边多了个人。


    是一位颀长清秀的年轻人,穿着不大合身的工服,有一对盘羊角和满头银卷发。


    见自己来,对方腼腆地笑了笑:“您好。”


    翎生轻轻点头:“你好。”


    他不欲与对方交流,迅速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在宽大羽翼上。这东西是正式演出的关键道具,花了大价钱打造,初始呈现流线型,可以收拢在背部。完全打开后,其翼展可达四米,呈现出鹤翼特有的错落层次感,初级飞羽、次级飞羽与覆羽清晰可辨。


    不过,翎生方才在左翼外侧发现了一道莫约二十厘米长、色泽不均的褶皱,这瑕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返厂修理很麻烦,翎生有点纠结究竟要不要提。


    他刚被经纪人打断了进程,眼下打算再好好瞧一瞧。可当定睛去看时,却发现裂痕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细长而微微卷曲、类似百合花瓣的纹理,呈现雾状淡灰色,边缘轻微破碎,像凝着薄霜。


    “这……”


    “这是我刚做的瑕疵处理。”年轻人说,“这样的话,花就会像是从伤痕处长出来的,它根部有微型吸附调节装置,能确保发光节奏和羽翼本身的光影效果保持同步。”


    翎生微微睁大眼,亲自试验了一番。


    果然,当翅膀合拢、整体黯淡时,花的边缘就泛着斑驳的幽蓝色,像是洒落在废墟的星子;而当羽翼展开、洁白盛放时,花就成为极其低调的存在,半遮半掩在仿生羽毛中,意味着成长与蜕变的旧痕。


    “具体颜色可以调整,”年轻人连忙补充,“如果您不喜欢的话,也可以直接拆掉!抱歉,这只是我个人的……”


    “不,”翎生说,“我很喜欢,很棒的创意——你叫什么?”


    “林白。”


    他摩挲着那片掩盖伤痕的细长花瓣,像是想到了什么,尔后才不徐不慢地抬眼,看向对方。


    “林白,”翎生温和地问,“你是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吗?”


    在他眼前,羊耳软软一翘,它的主人欢欣道:“嗯!”


    “我还是您的粉丝。”林白说,“两年前,我有幸看过您的转映,自打那时起,我就被深深吸引了,您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舞者!自打知道您这次的行程后,我就应聘来当了临时工……对了,我原本是开仿生花店的。”


    林白琥珀色的眼睛弯起,连忙捧出小束仿生,递到翎生面前。


    “一点小礼物,是我亲自做的,送给您!”


    花束呈现冰蓝色,薄如蝉翼,由半透明的合金与冷光纤维制成,活似冰霜里凝成的兰花,其内部细微的柔光缓缓流动,照映着送花者的真诚与忐忑。


    因而涌到嘴边的拒绝又被吞下去,翎生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花。


    “谢谢你,”他说,“太漂亮了。”


    “您喜欢就好,”甘霖话锋一转,有点担忧地问,“您嘴唇好白,是不是生病了?”


    翎生下意识遮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露出稍稍苦涩的笑容:“是有点,最近随剧团连轴转个不停,抵抗力难免低了。”


    “原来如此。”甘霖说,“就算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最重要!您带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


    “医院”两个字出口时,甘霖注意到,翎生的眼睛微妙地滑了一下,但很快,对方就又露出得体的微笑。


    “谢谢关心,但都是些老毛病,早就习惯了。”翎生岔开话题,“说起来,你的花店在哪里?”


    “在汇织区的南麓街,一家名为晨曦的小店。”


    翎生有点意外。


    “在汇织区卖仿生花?”


    林白局促地埋下头:“是……因为,因为曙光区的通行证太贵了,从底巢挪户到汇织区,就已经把家里的积蓄花光了。”


    “底巢?”这下翎生是真来了兴致,他打量着眼前的小盘羊,不自觉将声音放柔一点。


    “你也是底巢出身?”


    “是。”林白说,“就在三盘巷——您知道三盘巷吗?”


    “知道,”翎生说,“那儿离我家不算太远,住着很多羊属基因伴生者,对不对?”


    林白点头如捣蒜:“有近万人。”


    “那也是很大的社区了,”翎生轻声问,“你看起来也才刚成年,是随父母一起搬到汇织区的吗?”


    “没有啦,父母去世很早,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林白流露出一点落寞,“不过最近弟弟生了病,我正攒……”


    他话至此,倏忽住了嘴,连忙朝翎生鞠躬道:“抱歉!不该跟您说这些话。”


    “没关系。”翎生抱着怀中的仿生花,明白了对方来找自己的深层含义,因而终于将最后一点戒备也卸下。


    “花很漂亮,”翎生说,“今晚接受采访的时候,我会抱着它。放心,肯定有不少人喜欢。”


    林白千恩万谢,经纪人也在此刻结束了今晚的初步验收,大步朝两人走来,招呼翎生道:“聊什么呢?快补补妆,咱们要赶午夜节目的趟儿了。”


    渡羽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林白恰被推促,一同将甲方送至地下停车场,直至对方离开后,渡羽才侧目问:“翎生手上捧着的花……”


    “是我今天刚编的新品,”林白眨眨眼,“您觉得如何?”


    渡羽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大笑着拍拍林白的肩膀:“不错嘛,翎生可是当红新星,居然愿意免费替你代言,这下销路肯定不愁了!正好,你的脚伤也不方便做重活儿,最近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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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些仿生花。”


    “没问题,”甘霖立刻顺坡下驴,“就是原料有点不够了,您知道最近的材料市场在哪儿吗?我亲自跑一趟,试着添几种新原料,再优化优化呈现效果。”


    渡羽欣然应允,但依旧抠搜,没有派车接送的意思。甘霖更是乐见其成,又和渡羽散漫地聊了会儿天,同走一段路后,含笑挥手告别。


    可转身看见剧院大门,他就笑不出来了。


    ……亚瑟怎么在这儿?


    甘霖后知后觉,想起了对方今早的邀请。


    临近傍晚时翎生突然来歌剧院,打乱了他赴约的计划。甘霖下意识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临近晚上九点。


    亚瑟竟然干等了他三个小时。


    好像有点缺心眼。


    甘霖心中难得闪过一丝愧疚,加快脚步朝亚瑟走去:“抱歉,我……”


    “没关系,”亚瑟温声接过话,“你是因为工作才忙到现在,我知道。”


    甘霖立刻警觉起来:“你去剧场了?”


    “是。”亚瑟坦诚道,“见你在忙,就没有出声打扰。我并非有意,只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全。”


    赫塔维斯说完,静静观察着林白的神色。


    几息后,对方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于情于理,这顿饭都该我来请。只是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又还得赶在市场关门前采购仿生花原料……你最近哪天方便呀?”


    赫塔没回答最后一句话,只问:“采购原料?”


    他垂着眼,目光淌过两手空空的甘霖,平静地问:“是为了做今晚你送出去的那款吗?”


    送了别人,但没有他的份。


    其实稍微想想就能理解,只是仍旧有一丝微妙的不满。


    赫塔维斯想,就算是亚瑟被放鸽子,也难免会有点脾气。那双仿生花他遥遥看见了,很漂亮,并非市面上成熟大众的款式,而充满了独特的设计感。


    可以看出,林白真的很喜欢编织仿生花。


    对方果然点点头,赫塔就侧身,为他拉开浮空车副驾。


    “既然赶时间,那就上车吧,我熟悉市场位置,直接送你过去。”


    甘霖:“啊?”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太麻……”


    “不麻烦。”亚瑟温和一笑,“顺手的事。如果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想要感谢,送我一束同款花就好了。”


    甘霖再度痛失了夜晚的行动自由权。


    亚瑟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没法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坐上了副驾。以至于在材料市场挑选时,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把原本有的种类买遍后,只零星挑了点新东西,就重新坐回车上。


    然而一侧目,就对上亚瑟期待的目光。


    甘霖忽然有点不详的预感:“你现在就要吗?”


    “现在不可以吗?”亚瑟说,“我刚在附近常吃的餐厅订了座,大概需要半小时,上波客人才会离桌……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能编出这么好看的仿生花。”


    得,他还想亲眼看全程。


    甘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可偏偏亚瑟的要求合情合理。整个过程唯一超脱情理的,是他其实不会编仿生花。


    就连下午刚做好那一束,都是在慈蛛的远程手把手教导下完成的。但彼时,他们交流了太多信息,手上繁琐的步骤压根儿没往脑子里去。


    “怎么了?”亚瑟微微俯身,像是想到什么。


    “是因为造价太高,不方便直接送么。”他体贴道,“那么林先生,我可以用贡献点,从你这里买一束仿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