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窃宝(四)

作品:《子语诡闻录

    窃宝(四)


    那小贼身形瘦小,专挑人多处钻行。


    苏却与宋停不敢跟得太紧,眼见那小贼七拐八弯,不多时,竟偏离了热闹的主街,折入偏僻的巷道。


    虽同方向亦有三两行人,但周遭景致已与方才的繁华大相径庭。


    屋舍低矮破败,路面坑洼不平,越行越是荒凉。


    最终,那小贼脚步不停,竟径直走向前方荒芜的一座孤坟。


    这坟冢墓碑无一字铭文,冢周不见一根杂草,更无一星半点的祭品贡品,光洁得异常。


    他并未停留祭拜,左右扫视一圈确认无人注意后,蹲下身。


    只听“隆隆”一阵,那石冢竟然露出了一个口子。


    先前同方向行来的那几人,此刻也陆续赶到,彼此并不交谈,只默契地一个接一个,鱼贯钻入洞口之中。


    随后,那石冢复原,严丝合缝,从外看去,毫无异样。


    苏却连忙跟过去,学着小贼的姿势蹲下身,摸索着,指尖突然触到墓碑一处。


    “隆隆——”


    入眼竟是一口漆黑的大棺材。


    那棺木看似厚重,但前端挡板却并非钉死。


    用力一推,前档可以活动,露出仅容一人蜷身钻入的空间。


    宋停抢先一步,俯身向内探看,随即缩回头,咧嘴一笑:“苏却,你怎么总能撞见这些玄妙秘道?这回倒好,直接钻人祖坟了。”


    这是一口用不蛀不腐的上等松木做成的假棺。


    从前挡钻入棺材后,一股土腥味扑鼻而来。


    他们脚下并非是棺材底板,而是一道近乎垂直的木梯。


    那木梯极为窄小,每一级踏板仅能容下大半只脚,且异常陡峭。


    人需背靠着木梯,面朝外,全身紧绷,手脚并用方能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下方挪动。


    几人上下相接,缓缓向下。


    下了木梯,脚下一实,终于松一口气。


    四周是挖出的密道。


    苏却稳住身形,迅速环顾。


    这密道并非单一方向,前后左右竟皆有通道延伸而去。


    但唯有右手边的一条通道旁壁上,插着一支在燃烧的火把。


    这地下密道,竟用火把指路?


    寻常这等所在,为防外人轻易察觉,多为隐秘漆黑,需自备灯火深入。


    且火把消耗气息,若通风不佳,极易令人窒息……


    虽心下存疑,但眼下唯有这一条路有火光指引。


    苏却、宋停和身后确如木头一般的护院兵遂沿着这条通道谨慎前行。


    虽然沿途火把数目并不多,且几乎不是用于照明,而是指路。


    但在地下,这已经足够奢侈。


    走了很长一段,寂静的通道中,隐隐传来了有人讲话的声音。


    准确地来说,是有人笑,有人讲话,有人高喊,有人骂人的声音……和谢天戎描述夜半客栈外面的声音一模一样。


    宋停难以置信,道:“这,这不是……”


    苏却点头,三人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他们正站在山洞的壁边,往前几步,便是一道依着洞壁开凿而成的陡峭石阶,蜿蜒向下。


    而眼前,仿佛是一个被掏空了山腹的巨大洞窟。


    这洞窟之大,远超想象。


    洞顶高悬,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十数丈,其上怪石嶙峋,四周挂着无数烟雾缭绕的油灯和松明火把,将这片空间照得一片昏黄迷离,纸醉金迷。


    环壁看去,并非只有他们这一处入口。


    每个洞口之外,都同样延伸出一条一条通往洞底的石阶,就像一条一条从黑暗中探出,高仰起头颅的毒蛇。


    而他们,正处于蛇口,待入蛇腹。


    在这里,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疯狂又堕落。


    密密麻麻,数以千百计的赌桌就如同一格一格的棋盘一般,铺在洞窟里,每一张桌子周围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赌徒。


    这些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三教九流,形形色色。


    有身着绫罗绸缎,趾高气扬的富商巨贾,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


    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升斗小民,攥着最后几枚铜钱,眼中写满了不甘;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差役号服的人影,赌得忘乎所以,早已将公务抛诸脑后。


    每一张脸上都深深烙印着欲望与疯狂。


    赢家满面红光,发出刺耳的狂笑,将金银随意抛洒;


    输家则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捶胸顿足,嘴里不停咒骂着双目所视的一切,甚至命运。


    金银、筹码,在桌上被疯狂地推来推去。


    骰子在竹蛊中摇动的哗啦声、骨牌与木桌面碰撞的响声、庄家“买定离手”的吆喝声、衣着暴露的女子娇笑着的劝酒声、醉汉含糊不清的咆哮与呓语……


    无数声音扭曲、混合、膨胀,汇聚成一股庞大、混乱的声浪,在这巨大的地下洞窟中冲撞、回荡,几乎要掀翻这不见天日的穹顶。


    苏却眉头紧蹙。


    这污浊得令人窒息的空气让她极为不适。


    而那个他们一路追踪而来的小贼,早已消失在这片疯狂混乱的人潮之中,再无迹可寻。


    “现在怎么办?”宋停凑近苏却耳边,不得不吼着才能让她听清,“这里又大又乱,我们怎么找?”


    苏却沉默着,薄唇紧抿。


    她注意到,这庞大的地下赌场虽看似无序,实则暗藏规矩。


    不同的区域之间进行着不同等级和玩法的赌局,泾渭分明。


    越是靠近洞窟中心区域,赌桌便铺着锦缎,越是宽大华丽。


    围着的赌客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身边还簇拥着端茶递水、摇扇捶腿的侍从。


    他们下注的银钱、筹码数字也更为惊人。


    而越是边缘地带,则越是混乱不堪,赌注小而杂,围着的多是些眼红脖子粗,试图翻身的穷汉。


    就在他们正准备下去近距看看之时,一阵剧烈的惊呼从中心区域爆发出来,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向那个方向涌去,嘴里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老天!连开十七把小!”


    “快去看看!”


    苏却与宋停交换了一个眼神,飞快地沿壁边石阶而下,混入人群,顺势跟着涌动的人流向前移动。


    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他们终于看见了中心赌桌的情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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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宽大无比的赌桌上,堆满了金银元宝。


    赌桌主位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容瘦削,肤色苍白,穿着一身暗蓝色锦袍,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无比的翡翠扳指。


    他神态悠闲,甚至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喝着茶,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他身后,一字排开站着四名身着黑衣的护卫,个个气息沉稳内敛,神色警惕。


    而他身旁是一个神色得意的华服少年。


    听周边人对他的称呼,似乎是哪家的少爷。


    与这少爷对赌的,是一个已然输红了眼的壮汉。


    那人身材魁梧,此刻却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将面前最后一堆银钱和一张皱巴巴、盖着红印的纸猛地拍在桌面上,声嘶力竭地吼道:“全押!老子全押上了!连城外那五十亩水田的地契也押上!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还能连开十八把小不成?!”


    那蓝袍男子闻言,嘴角向上勾起一丝弧度。


    他并未看那壮汉,只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朝身旁一名护卫微一颔首。


    那护卫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收走了那张作为赌注的田契。


    另一名护卫则端来一盘白花花的银子,重重放在那壮汉面前。


    蓝袍男子起身,绕到壮汉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头。


    他俯身凑到壮汉耳边,笑容温和虚伪,道:“朱爷,银子,您拿去翻本。只是这田契,七日不赎,便是死当。届时,可就莫怪鄙人按规矩办事咯。”


    掷骰者得到示意后,捧起黑漆骰盅,开始上下左右摇晃起来,骰子在盅内哗啦作响。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盯住那双翻飞的手和手中的骰盅。


    苏却的目光却被那蓝袍男子身后一个做工精巧的木盒吸引了。


    木盒盖并未完全扣紧,微微开着一道缝隙。


    缝隙中露出的绸缎一角,看着与昨日太守府中,那玉麒麟底下垫着的,很像。


    非常相像。


    就在这时,骰盅重重扣在桌上!


    缓缓揭开。


    赌局已见了分晓。


    那壮汉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嚎叫,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而周围的人群则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以及幸灾乐祸的哄笑。


    蓝袍男子缓缓起身,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喜色,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与苏却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碰撞。


    那眼神深不见底,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苏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拉住宋停的胳膊,急促无比:“走!快!”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移动。


    宋停虽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立刻闭嘴,紧紧跟上。


    然而,他们刚艰难地挤出人群没多远,还未及喘口气,前路便被人堵住了。


    封死。


    正是方才站在那蓝袍男子身后的四名魁梧护卫。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朝着苏却和宋停看似客气地拱了拱手,脸上却毫无笑意,声音强硬:


    “二位客官面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来。我家主人想请二位移步,喝杯清茶,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