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作品:《不眠金鱼

    漫漫长夜。


    江译白再次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在响。


    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闭上眼。


    他今天回了趟学校。


    本来是去找指导老师,结果离开的时候碰到了之前的朋友。他们刚好团建,死活要把江译白加上。江译白想到毕业之后大概率不会再联系了,就答应了。


    看电影之前他们在楼下的咖啡店里聊天。


    有人问江译白最近在忙什么,又问怎么好久没看到葛朝越发动态了。


    江译白简略地答了几句,不想透露太多。


    对方语气轻浮:“其实他不上班也可以啊,他家又不缺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富二代不创业就是回报父母了。”


    江译白不置可否。


    对方喋喋不休,点评完葛朝越身在福中不知福,转头又指点上江译白。


    在得知江译白几乎每天都在加班的情况下,他表情暧昧地给江译白建议:“你有没有想过入赘啊?之前我们隔壁班的那个谁,不是就挺喜欢你的吗?”


    “她家特别有钱,家住大平层,开帕拉梅拉。我前几天看她朋友圈,人压根不用操心论文和实习,直接飞去夏威夷过冬了。”


    面对这种优越感十足的指点,江译白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吗。”


    他不关心别人的生活,也不需要别人关心他的生活。


    至于朋友口中的这个女生,还有对方所谓的喜欢,江译白都没有印象。


    看他反应冷淡,朋友更起劲了,好像撮合了成功有他什么好处一样。喝了口水润喉咙,正准备继续游说,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邱禾端着杯子坐过来,“你们在聊什么?隔了好远都能听到声音,也说给我听听呗。”


    那人顿时收敛了刚才的兴致勃勃,脸上挂上暧昧:“得。正牌女友来了,我不说了。”


    江译白看了他一眼,语气略带警告:“你别瞎说。”


    邱禾却没反驳,佯怒道:“好啊,是不是在说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不能听?”


    “你让江译白跟你说。”


    他溜得比鬼还快,转眼这个角落就剩他们一男一女在这里坐着。


    习惯了对方总是满嘴跑火车地造谣,江译白没把那句“正牌女友”放在心上。


    但考虑到邱禾作为女生的感受,江译白还是出于礼貌和她道歉:“那些话都是他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邱禾装傻:“什么话?我什么也没听到。”


    “说你是我女朋友这些话。”


    “哦。没事。”邱禾看起来不甚在意,跳过话题,“所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江译白懒得重复,群里有人发信息说已经买好票了,于是他说:“没什么。电影要开场了,我们走吧。”


    邱禾说好,跟在他身后。


    出电梯的时候好友从后面拉住邱禾。


    “喏,江译白旁边的票。我特地给你留的位置,你自己把握好机会啊。”


    邱禾大喜过望,“谢谢。”


    好友却放不下心:“马上毕业了,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如果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这四年不就打水漂了?勇敢点,趁这次把关系确认下来。”


    邱禾看着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江译白,眼神迷恋。


    “我会看着办的。再说了,他喜不喜欢我还不一定呢。”


    “不喜欢你会默认别人说你是他的正牌女友?”


    邱禾不语。


    其实江译白每次只要听到就会否认。


    只是她每次都蒙混过关,还故意害羞,让人误以为是不好意思。


    她并不觉得这样做很可耻,她只不过是在给自己制造舆论环境。


    想要得到一个人,总要下点苦功,不是么?


    好友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先进去了,你争点气!”


    邱禾点头:“知道了。”


    江译白在接电话,前面的人都已经进场了,邱禾走过去,催他:“还有五分钟哦,抓紧时间。”


    “嗯,你先走吧。”


    邱禾怕他先走了,于是说:“没事,我等你。”


    江译白想说不用,但是碍于在通话,就没说。


    听电话那头的话茬差不多要结束了,江译白一边应和,一边把票给工作人员。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邱禾,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姑娘干嘛非得等他。


    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票被退回来了。


    江译白捏着票,心思全在电话里,邱禾主动伸手:“我帮你弄。”


    他给了。


    电话里领导说:“那先这样,周末愉快。另外上周加的班这周可以调休。”


    江译白说谢谢。


    他在等领导先挂电话,所以还举着手机。


    邱禾这时抬手碰了下他的手臂,他慢了半拍才躲过。


    邱禾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走吧。”


    江译白收好手机:“嗯。”


    电影不是很好看,江译白在里面补了一觉。


    他们提议一起去吃晚饭,江译白婉拒了。


    他和他们的情分已经不值得他继续浪费时间维护,一个下午足够了。


    他刚上公交,邱禾就给他发信息:“你不来啊?”


    “嗯。”


    “是要去约会?”


    难以理解的脑回路。


    江译白说不是。


    他不知道邱禾隔着手机松了口气。


    邱禾:“那好吧。下次再聚。”


    邱禾:“你毕业以后应该会留在京都吧?”


    江译白随手回了个嗯,多一个字都懒得打。


    他切换对话框问陈安远几点回来,下了车去他们常吃的饭店打包了两个菜。


    邱禾后来又说了什么,江译白都没看,他吃饱饭就开始工作,然后一直忙到现在。


    闹钟没能叫醒他,江译白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身上披了张毯子,电脑和灯都被关掉了。


    江译白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还温着的包子。


    掰开,叉烧馅的。


    吃完早餐,他又想喝点咖啡,结果没找到咖啡豆,连速溶冲剂都被藏起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陈安远的手笔,他还在冰箱上面贴了张便利贴:锅里有豆浆。


    江译白只好端着碗在阳台上喝豆浆。


    清晨的空气凛然且清新,在雪化掉的早上,路边满是卖早餐的小贩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有学生也有上班族,每个人都在赶时间,和命运比赛谁先找到自己的前途。


    江译白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这幅热闹的街景,拍了张照片发给葛朝越。


    好友现在正在比京都冷十倍的地方进行考察,历尽千辛追逐一个不被家人看好的梦想,还因此错过了宝贝妹妹的生日,被冷暴力到现在。


    他们这段时间联系不多,各忙各的,回消息都是十二个小时起步。


    江译白给他发照片的时候才看到他上周的微信,葛朝越直呼:sos。


    “你有空能不能帮我去哄哄我妹?她生日你给她送礼物了吧?再买一份,就说是我送的。求你了哥们,不然我下个月回去肯定要被她砍死。”


    江译白现在才回了个收到。


    葛朝越难得在线,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一如既往地聒噪:“你他妈怎么现在才回!葛思宁都把我给拉黑了!”


    江译白轻描淡写地说:“我忙啊。我现在每天就睡四个小时。”


    那边顿时偃旗息鼓。


    “……我也差不多。”


    葛朝越应该是在外面,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大风呼啦啦的声音。


    两个人聊起近期的生活,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工作,偶尔提到学校,也都是论文和学分认定的事。


    葛朝越呸了一声,“你说我们两以前在学校里何等风光,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吃喝玩乐,翘课都没被抓过几次,现在才实习多久,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江译白十几岁就在打工了,早就习惯了,所以接受度良好:“正常。”


    葛朝越说到风光和目光,江译白倒是想起昨天的聚会。


    他把那些建议和评价当成笑话说给葛朝越听,他反应很大,在电话里直骂脏话。


    “他妈的他xxx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评价上我了?我现在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劳动所得,和他们那些只会啃老的蛀虫可不一样!”


    江译白说:“是是是。”


    “他还有脸给你介绍富婆?真这么好,他早就上门脱裤子了!”


    江译白被豆浆呛到了,直咳嗽。


    他肩膀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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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才停下来,嘴角收不回去,突然觉得如果昨天葛朝越在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葛朝越在这时说:“如果我们能读一辈子大学就好了。”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哪怕是江译白,也会有过这样的想法。


    野心尚未膨胀,欲望尚未发芽,现实也还没有来到眼前。


    隔着一层名为年轻的玻璃,保护着他们脆弱的自尊心和易燃的骄傲。


    葛朝越看了江译白发来的照片,熟悉的街道和好友的问候加速了他内心的雪崩。


    这是他第一次去到离家这么远的城市,第一次离开父母和妹妹这么久。


    他跟江译白说:“你现在住的地方离我以前的高中很近,我偶尔也会经过这条街,买一份小米粥或者热干面。那时候我以为我还能吃很多次小米粥和热干面,但仔细数一数好像也只去过几十次。听起来是不是很多?但对于一千多天的青春来说,小米粥和热干面只占据了我人生的百分之一。”


    可就是这百分之一让葛朝越想回到过去。


    他想回家吃饭,想随心所欲地吐槽,想花钱不看价格不看余额,想和生气的妹妹道歉然后再把她惹生气。


    “江译白。”他真的有点崩溃了,“原来生活这么辛苦。我以前都不知道。”


    江译白说:“嗯。我也没想到。”


    他们都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二十二岁,大学即将毕业的节点,他们需要承担的比他们预料的要多得多,也来得太快了。


    葛朝越苦笑了一声:“葛思宁那厮还整天喊口号,说要快点长大。我看她上网买衣服,搜关键词都是搜什么‘温柔姐姐’、‘干练职场风’,你说好不好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以为穿上了大人的衣服就能变成大人。”


    江译白想起上次见面时,她穿的黑色毛衣。


    他当时还很好奇葛思宁怎么换风格了,明明以前都喜欢鲜艳的颜色和繁复的款式。


    但是他没有问,以为只是审美突变。


    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样的深意。


    葛朝越难得说了句人话:“但我好想她啊。真的。”


    “想她就别老欺负她。”


    “这不是一回事。”


    “……”


    葛朝越自言自语:“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最近有没有在跟我爸妈吵架。又长大了一岁,应该会懂事点吧?等我回去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江译白:“不知道。”


    但是提到葛思宁,他们的心都变软了。


    他们已经远去的青春,有人在替他们经历着。


    哪怕是总嫌她幼稚的葛朝越,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葛思宁长大。


    当小孩是件幸福的事。


    可惜小孩不明白。


    “说真的,你找个时间帮我去哄哄她。”


    “嗯。”


    “但别和她说我想她了。”


    “为什么?”


    “怕她嘲笑我。”


    江译白骂了句神经病。


    挂了电话,太阳升起来了。


    整座城市仿佛都沉浸在金色的希望里。


    冬天的寒意在此刻消匿得无影无踪,豆浆喝完了,人更困了。


    江译白突然就有些后悔,昨天没有答应葛思宁的邀约,而是浪费时间去看了一群无聊的人。


    他想喝咖啡。


    也想妹妹了。


    -


    这次月考有人欢喜有人愁,公示那天葛思宁发现,李函是他们第一批里面唯一没有达标的人。


    吴思昨天就把他叫出去了,但是这是常态,谁也没多想。


    葛思宁第一次收到他的假条,比谁请得都长,三天。


    这三天对一个正常高中生来说将是无法安宁的三天。因为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桌子一定会堆满试卷和提纲。


    所有人都在跑,那么你慢下来,或者变成走,都是不可饶恕的。更别说停了。


    调位以后,李函的座位一直空着。


    他被调到了靠窗边的前排,一个只能看到一半黑板的位置。


    葛思宁有时候学累了,会看着他乱七八糟的桌子发呆,回想之前摆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她总觉得这像一种隐喻,有条不紊的李函的人生也以这一次退步为起点,开始变得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