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不眠金鱼》 有了艰巨任务,葛思宁申请多上一节晚自习,和高三一起放学,每天晚上要十点半才下课。
葛天舒十分欣慰地说她终于醒悟了,终于舍得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当中去,为此还奖励了她两百块钱。
葛思宁收了,不要白不要。
倒是王远意担心她这么晚放学会不会睡眠不足,每天晚上都要做宵夜给她吃,美其名曰吃饱了好睡觉。
葛思宁本来就抽不出时间去运动,这下更是给了脂肪生长的空间。
每天上学前她都要上一遍体重秤才安心,如果没重,那她会像平常一样去上学;但是如果胖了,她就会在心里把吴思揍一遍。
徐之舟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上到高三放学,他家住学校里,方便得很。
葛思宁和他聊天的时候表示自己很羡慕,她有点心疼她爸半夜还要来学校接她回家,但是她一个人骑车的话又不是很安全。
徐之舟表示:“我可以和你一起。”
“啊?”
“我父母在校外有房子,和你家一个方向。”
“但你住教师宿舍不是住得挺好的吗?”
徐之舟摇头,“昨天刚发通知,要维护电路,暂时停水停电,我爸妈已经搬回去了。”
葛思宁一句“那太好了”都到嘴边了,又咽下去。
“那我回去和我爸说我晚上和同学一起回家。”
“嗯。”
“以后放学我在车棚等你?”
徐之舟沉默一秒,告诉她一个秘密:“年级主任每天都会到车棚蹲点,抓早恋的学生。”
“……那我们?”
“校门口见吧。”
“OKOK,没问题。”
葛思宁哼着歌走了。
她馋校门口那条小吃街的垃圾食品好久了,每次王远意开车经过巷口,葛思宁都会咽口水,这下终于给她找到机会去大快朵颐。
隔天放学她就拐着徐之舟去了。
她兜里揣着葛天舒给的两百块,大方地说:“你想吃什么?我请!就当付你的‘保镖费’。”
来都来了,徐之舟也不墨迹,要了个大大的烤红薯。
葛思宁克制地买了个加培根的煎饼果子。
两个人把车停在街边,打算吃完再上路。
学校里的学生还没走完,此时正是放学高峰期,来来往往还挺热闹的。
葛思宁的嘴唇被煎饼冒起来的热气烫得发红,徐之舟话不多,她吃东西也没多的嘴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便在暗中观察路人。
这是她的小癖好,也是一个退役小说家的职业病。
看着看着,看到一个印象深刻的人。
葛思宁指给徐之舟看:“那不是你们班的吗?”
“谁?”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之前转学过来的,你说他是中考状元来着。”
哦,陈安远。
徐之舟抬了下眼镜,看不太清。感觉自己度数应该是加深了。
他想起自己帮班主任做过陈安远的思想工作,是想说服他别转走读,会浪费很多学习时间。
结果陈安远当晚把他带进男生宿舍,让他听了半小时磨牙声。
回去以后徐之舟对班主任说:“我相信陈安远同学有自己的理由。”
葛思宁看他骑自行车骑得飞快,跟赶着去投胎似的,那么大的风也不怕头痛。
她边吃边找天聊:“我发现有的男生好耐寒啊。前几天我值日,在校门口抓到好几个迟到的。那么早那么冷,他们居然连羽绒服都不穿,就套个卫衣,跟铁打的一样。”
徐之舟看了下自己全副武装的装束,他骑车还会戴御寒的毛绒头套。
葛思宁:“你看刚才那个陈安远,很明显也是喜欢装逼的。”
徐之舟:“怎么说?”
葛思宁:“这还不明显?这么冷还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突出自己坚硬的体格、引起别人的注意吗?就跟夏天在操场上穿毛衣一样,故意搞特殊。不然你试试现在把羽绒服脱下来骑车,不得冻死!”
她有理有据,徐之舟无法反驳,默默吃红薯。
葛思宁又看到两个这样的人,不禁好奇:“你说这些人老了以后会不会有老寒腿啊?”
徐之舟:“不知道。”
葛思宁哼了一声,言之凿凿地说:“肯定会。”
有徐之舟和她一起放学,葛思宁路上还可以和他谈谈心,边吃东西边说同学老师的坏话,压力缓解不少。
她以为这样做是两全其美,省了王远意每天半夜出门的麻烦,但是爸爸还是经常等她回来了才睡觉。
葛思宁问他等这么晚都在干什么,王远意说要么看电视,要么喂喂鱼。
现在她宵夜也不回来吃了,王远意又少了一件事情做。
葛思宁想起回来的时候经过的公园,提议:“或许你喜欢不喜欢跟大爷下棋?”
王远意笑笑:“下两天就腻了。”
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上瘾的爱好,唯有的几个都不怎么需要耗费心力。
知道葛思宁在为他担心,王远意安慰道:“人不怕闲,就怕忙。我在家挺好的。”
“哦。那我上去睡觉了?”
“嗯。”
青春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浪潮汹涌。
天气冷了,有的同学起不来,但是食堂去晚了就没什么可吃的了,所以他们开始求班里的走读生帮忙带早餐。
葛思宁以前也被拜托过,不过因为她铁面无私地拒绝了每一个人,并找到了一个完美理由——我家的早餐都是我家里人做的,我不用买,也没有多的——所以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大家都知道她不方便,也就不会开这个口了。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她看着不好说话,而且也没见她平时帮过同学什么忙。
走读生本来就是稀缺资源,早餐名额更是千金难求,班上有几个没找到人脉的女生在宿舍里偷偷问过张月,说她和葛思宁隔壁桌这么久,能不能卖个人情?
张月不好拒绝,斗胆问了,结果毫无悬念地被葛思宁回绝了。
她这次给出的理由更是无懈可击:“学生会最近在检查走读生的书包,听说是有人在学校里做生意,卖包子豆浆,还帮忙充手机和充电宝。”
言下之意便是,我可不能顶风作案。
张月说:“那好吧。”
回头对后面偷听她们说话的女生们耸耸肩,意思是自己的面子也不好用。
葛思宁没撒谎,确有其事。
虽然她也只是听老师说过,自己还没抓到过,但是学校那边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封锁了消息,以免“犯罪分子”潜逃。
然而这就导致了那群被拒绝的女生觉得葛思宁在故意推脱。
葛思宁一不明白张月为什么会和她开这个口,明明她自己没有这个需求;二不明白那群女生埋怨她的原因,她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三不明白小小一件事居然可以上升高度,近期班里的人在窃窃私语她冷血。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葛思宁内心大为光火,但是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和任何人计较。她只希望在月考前任何人都不要来惹她,否则她将让此人尝到后悔的滋味。
越烦什么越来什么。
学生会这段时间频繁检查,干部们工作量剧增。教务主任下的命令是:确保没有一部手机、一份外面的早餐进入校园。
葛思宁本来一周只值日一次,现在因为这点破事变成了两次。
多一次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每次值日她都要比平时早起十五分钟,而且这还是冬天!
她本就长了一张看起来十分高傲的冷脸,加上这段时间睡又睡不够、学又学不爽,冷脸直接变成了黑脸。
天才刚刚擦亮,校门口就已经集聚了一群领导的心腹,葛思宁看他们耍官腔,态度恶劣地翻人书包,有时候冤枉了好人也不道歉,在心里大骂同事是走狗,但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比谁都冷酷直接。
不过她礼貌一点,都是让同学自己拉开拉链。
一个早上下来没收了不少东西,正准备收队,偏又逮到一个迟到的。
此人极其明目张胆,竟然敢无视他们这些走狗,径直经过。
“你你你,对,就是你,过来!”
副会长指着那个骑着自行车飞进校门口的背影大喊。
对方停车回头了,但是没有过来,看表情似乎还有点迷惑。
副会长跑上前去:“同学。我们要检查一下你的书包。”
陈安远:“哦,凭什么?”
“不凭什么,学校要求的。”
“我怎么没听说?”
“那你现在听说了。”
陈安远没有动的意思,更没有像之前的学生露怯、主动让人检查,这让副会长非常生气,认为他在挑战权威,于是搬出靠山:“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就上报到教务处了!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葛思宁最看不惯他这幅样子,纸老虎,不得民心。她走上前,对陈安远说:“同学,我们就是例行检查,请你配合一下好吗?”
其实她是看在徐之舟的面子,在给他台阶下。
毕竟上报到学校就不好了,做不做处分另说,但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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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通知班主任、扣纪律分的。
虽然学校搜书包这件事不合情理,但是他们学生能做的只有避开,而不是硬碰硬。
陈安远看了她一眼,目光炯炯的,像一只豹子。
葛思宁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心里大骂自己是走狗,让你加入学生会!让你当纪律委员!但面上强撑着,毫不退却。
他没反驳,副会长哼了一声,把他的书包拽了过来。
陈安远一开始还扯了一下,但最终松手了。
副会长隔着一层帆布布料,摸到一阵温热,开书包的动作顿时变快,扯下拉链,里面果然装着早餐,还是十几份!
几个值班的干部都震惊了,抓了好几天“投机分子”,没见过带这么多的!
整个书包一本书一支笔都没有,全是包子,在冬天的清晨下散发着热气,葛思宁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幻听了,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咽口水。
副会长当机立断:“你这个情况非常严重!同学,你哪个班的?”
陈安远捏着自行车车把手,毫无被抓的恐惧,还冷静地和他打商量:“同学,你也看到了,里面都是早餐,不是手机也不是违禁物品。不如你就当没看到,饶了我这一次?反正你没收了也没什么用。马上早读了,我们班的人都在等我回去投喂呢。”
“……”
别说葛思宁,大伙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副会长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他们学校还有这样巧言令色、不服管教的学生。
等索问出班级、姓名,他更震惊了——这他妈还是理重班的,徐之舟你看看你的兵!
铃声响了,他们还在这里僵持不下。
僵持的理由是陈安远攥着自己的书包不肯松手,一定要保下这些早餐,而副会长认为他态度和情节都十分恶劣,把老师摇来了。
葛思宁和副会长这两个“小领导”还有陈安远三个人被扣在办公室陈述经过,生生错过一个早读。
最后陈安远他们班的班主任来了,老头人还不错,从民生民情出发,认为陈安远帮同学带早餐这件事属于正义行为。
一番场面话说得主任眉毛倒竖,嘲讽道:“老白,你就不应该学理,应该去当文人,打辩论赛。”
老头:“嘿嘿。”
谈判结果是不追究学生违规责任,但是扣班级分五分,早餐没收,陈安远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
副会长咬牙说:“这也罚得太轻了。”
葛思宁看他就是想公报私仇,觉得人家对他不够尊敬,所以才那么较真。她没附和,但她觉得陈安远如果配合一点,态度好点,说不定就不用写检讨了。
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门外围了一群男生,全是理重班的,看表情应该是来打探敌情的。
葛思宁特地留了几秒,果然,陈安远一出来他们就围上去了。
但是不是来问责的,而是一口一个兄弟,说你是真男人,这都没把我们供出来。
葛思宁听得想笑,英雄啊英雄。
包子英雄。
她想笑,就真的笑了,毫不收敛,被陈安远听到了。
他偏头看过来,目光笔直,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和异性对视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
葛思宁也不示弱,看了回去,意思是:有事?
他什么也没说,在簇拥下离开,仿佛这道目光是对她笑声的回敬。
葛思宁莫名其妙。
晚上放学的时候她给徐之舟现场转播,振振有词:“你都不知道在办公室里我截了副会长多少话头,按他添油加醋的说法,搞不好是要被请家长的!”
一旦被请家长,就意味着停学,停几天另说,反正他们学校请家长过来不是做批评教育的,而是让他们把问题学生带回去的。
徐之舟点头,真情实感地感谢葛思宁:“我们班的男生今天一天都在说这件事,我知道你在场,所以不怎么担心。”
葛思宁:“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帮他呢?我和他都不认识呢!”
徐之舟想了想,说:“因为你善良。”
他从不撒谎。
葛思宁知道自己其实没有特别善良,徐之舟的说法不是事实,是他的主观观念。
但她还是很受用,有种没有和学生会那群走狗同流合污的自豪感。
不过分开的时候,徐之舟却告诉她:“其实陈安远不是帮他们带早餐,而是卖早餐。”
他认为勤工俭学没问题,本来就是班上同学有这个需求,才会有市场。
但是落到葛思宁耳朵里,她却不那么认为了。
她觉得自己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