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天色微熹,姜府侧门前已是车马齐备。


    姜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出了府门。


    这两日她可没闲着,除了指挥着丫鬟们紧锣密鼓地收拾行囊细软,她几乎将自己关在书房,奋笔疾书,挑灯夜战。


    书案一角,厚厚一摞素雅信笺,墨迹犹新,整整二十封!


    每一封,她都模仿着姜瑶那清冷秀逸的笔迹,字斟句酌,倾注了全部感情。


    从最初的清风明月含蓄感念,到后来的睹物思人情丝渐长,再到后来的辗转反侧情难自抑,最后几封,言辞更是大胆露骨,充满了此“生非君不嫁”、“愿为蒲苇韧如丝”的决绝表白!


    这情感递进之猛烈,连姜妧自己写的时候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但为了男女主这根岌岌可危的感情线,她拼了!


    她甚至还极其贴心地在每个信封的右下角,用极小的字标注了序号,确保到时送信的小厮不会送错,萧绝能够逐封欣赏。


    临出门前,她特意将留守府中的玲珑唤到跟前,郑重其事地将这叠沉甸甸的信交给她,反复叮嘱:“切记,我离京后,每隔一日,便派个机灵可靠的小厮,将这信送去定远王府。顺序不可错乱,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二姑娘让送的,其他一概不知。”


    玲珑看着那厚厚一叠信,有些咋舌,但还是认真应下:“姑娘放心,奴婢记下了。”


    姜妧满意点头。


    完美!


    她在京城时还怕万一被撞破,如今她人都不在京城了,姜府就剩姜瑶一个姑娘,这源源不断送出的情书,不是姜瑶送的,还能是谁?


    等她回来,说不定就可以顺水推舟送出自己的娃娃亲了!


    然而,启程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就在昨日,那个本被姜妧瞒着的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宋云帆特地登门,说明此番他与其父都有皇命在身,离不开京。


    这让姜太傅和宋氏瞬间变了脸色。


    宋氏本就忧心女儿从未独自远行,一听连最可靠的侄儿也无法同行,急得差点从病榻上起来,拉着姜太傅的手直说不能让姜妧去了。


    姜太傅也眉头紧锁,忧心起来,几乎要收回成命。


    眼看这“天赐良机”就要泡汤,姜妧心中大急,立刻祭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竭力安抚父母。


    即便表兄去不了,她身边亦有武艺高强的祁风保护,还特意挑了不少有些拳脚功夫的府中护卫随行。


    宋云帆见姜妧破天荒的执意要去,只当是她真的想念祖父祖母,便也开口帮腔,承诺会传信给南陵郡沿途的宋家旧部,让他们在紧要关隘接应照拂。


    最终,在姜妧的据理力争和宋云帆的周密安排下,姜太傅和宋氏勉强松了口。


    此刻,站在府门外,姜妧向父母郑重福身行礼:“阿爹,阿娘,女儿这便启程了。请二老放心,女儿定会平安抵达南陵郡,替二老向外祖父、外祖母尽孝。女儿不在身边,阿爹阿娘都要保重身体!”


    “好孩子,路上千万小心!”宋氏含泪点头。


    “有事立刻派人送信回来!”姜太傅再次叮嘱护卫首领。


    “是!”护卫首领抱拳领命。


    姜妧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门楼,压下心中巨大的雀跃和即将远走高飞的兴奋,转身,动作利落地登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姜太傅和宋氏的视线。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姜府。


    车厢内,姜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和逃离剧本的兴奋。


    然而,就在姜瑶离开仅仅半日后,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主动踏入了宋氏养病的正院。


    “父亲,母亲。”姜瑶穿着一身素净得体的衣裙,对着卧榻的宋氏和坐在一旁的姜太傅盈盈一拜,姿态恭谨而恳切,“女儿听闻,长姐已代母亲启程,前往南陵郡为宋国公贺寿?”


    姜太傅点点头,语气平淡,带着惯常的疏离:“嗯,你阿娘病着,你长姐懂事,主动去了。”


    宋氏靠在引枕上,看着姜瑶的眼神带着点客气的疏远,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姜瑶抬起清亮的眼眸,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父亲,母亲,女儿思虑再三。长姐一人远行,虽有护卫,但终究是女儿家,多有不便。女儿恳请父亲母亲允准,让女儿快马加鞭,追上长姐,陪同她一同前往南陵郡。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此言一出,姜太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个庶女,在府中向来沉默寡言,除了对其生母,半点不见对府中家人的关心,此刻见她主动提出陪伴嫡姐,言辞恳切,倒是难得地显出了一丝懂事。


    宋氏也抬眼看了看姜瑶,病中精神不济,只觉她是一片好意,便虚弱地开口道:“瑶儿有心了。”语气温和,却也仅止于客套的认可。


    姜太傅略一沉吟,觉得让两姐妹同行,相互间有个照应,总比姜妧独自一人强些,也省得自己一直挂心。


    他略作沉吟,便点头道:“嗯,难得你有这份心。也好,姐妹同行,相互扶持。你便去准备吧,尽快出发,务必追上妧妧。”


    “女儿谢过父亲母亲!”姜瑶再次深深一福,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女儿这就去收拾行装。”


    说罢,便恭敬地退出了主院。


    一出院门,跟在姜瑶身后的贴身丫鬟青叶便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您当真要去南陵郡?要去给宋国公贺寿?”她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担忧,“国公爷,尤其是国公夫人那边对咱们……可十分不待见。”


    姜瑶脚步未停,脸上的温顺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平静。


    她没有回答青叶的问题,目光平视着前方朱红的回廊柱子,内心却翻涌着长公主昨日冰冷的话语:


    ——“本宫会将你献给圣上。但你需明白,一个毫无根基的庶女,即便顶着太傅之女的名头,在宫中,也不过是件精致的玩意儿。美貌和才情,宫中从来不缺。你若想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就得让圣上看到你不同……”


    长公主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心上,却也点醒了她唯一的生路。


    ——“南边水患,流民遍地,正是你博取贤名,彰显仁德的大好时机!你可找借口南下布施赈灾,收拢民心,博一个仁善悯下的好名声!所需人手、粮食,本宫自会安排给你……”


    姜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厌恶被当作棋子,更厌恶长公主那施舍般的语气,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博取名声,以“仁善”之名进宫,成为圣上眼中不同的存在,才能在宫中真正站稳脚跟!


    碰巧,宋氏风寒未愈,姜妧要替母南下为宋国公贺寿,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南下的借口。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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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姜瑶眼中燃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火焰,她握紧手中长公主给的信物,对青叶沉声道:“别问那么多。立刻回去收拾行囊,即刻出发!”


    花间醉,三楼·天字一号雅间。


    楼下的觥筹交错丝竹靡靡,美人娇笑与酒客的豪言浪语,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丝毫透不进这间守卫最森严的雅间。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沉水香清冷的气息,却压不住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


    楚凌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一身暗紫流云纹锦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也愈发阴郁。


    他面前,玄逸和一位身着紫衣气质冷艳的女子垂手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琴音淙淙,如泣如诉,从珠帘之后传来。


    那里正坐着花间醉里万金难见的花魁李苒苒,她低眉敛目,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成了这间厢房里此时唯一的声音。


    楚凌手中把玩着一只薄胎白瓷杯,眼神却毫无焦距,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遥远的南方。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冷的笑意。


    “咔嚓!”一声脆响突兀地打破了琴音和死寂。


    那只价值千金的薄胎瓷杯,竟被他生生捏碎在掌心,锋利的碎片瞬间割破了他修长的手指和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指缝蜿蜒滴落,在雪白的虎皮上洇开刺目的红梅。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缓缓抬起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掌心那片狼藉的血肉模糊和碎瓷。


    温热的血滴落在虎皮上,看着那刺目的红,他嘴角的弧度反而加深了,最终化作一声低沉阴鸷的轻笑。


    “呵……”


    姜妧跑了?


    他刚得知,今日一早,姜妧竟然就这么带着人离京去了南陵郡,给宋国公贺寿!


    她竟然一点都没想过要来找他!


    这个念头像淬了毒的藤蔓,狠狠绞紧了他的心脏。


    亏他不顾长公主明里暗里的挽留,宴席当晚就急不可待地赶回了花间醉,还一连等了三日……


    结果呢?等来的却是她迫不及待离京的消息!


    他简直要气笑了!


    胸腔里翻涌的怒火混杂着一种被彻底无视的巨大羞辱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这股邪火无处发泄,便化作了掌心这淋漓的鲜血和冰冷的笑意。


    “铮——!”


    珠帘后的琴声戛然而止。


    李苒苒花容失色,顾不得规矩,猛地掀开珠帘冲了出来。


    她看着楚凌鲜血淋漓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惊惶,立刻跪坐在楚凌脚边,抽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绢帕,想要替他止血:“主子!您的手……”


    她的话音未落,楚凌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一股巧劲袭来,李苒苒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手中的绢帕飘落在地。


    她紧咬着下唇,眼中瞬间黯淡下来。


    “主子怎么忽然……这么关注姜大姑娘?”李苒苒终究是没忍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低声问道。


    楚凌终于将目光从自己流血的手掌上移开,缓缓转向李苒苒,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随即,他阴鸷的视线又转向一旁垂首而立的紫衣女子身上,声音轻飘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苏棠月,你花间醉里的人,近来话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