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传来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一片死寂。


    白见川重新调整语气：“听着——按我说的做。你们立刻走最隐蔽航线到7号码头，我马上安排暗线去接人证回局。毕烁翎，你把玄东海的各口岸临时做一轮边检核验，就用例行联检的名义，给我封住三小时。”


    “收到。”毕烁翎已经起身。


    白见川继续交代：“我去探一探中监厅和海事局的口风，江凛那边我也会亲自联系。若陆鸣真逃了，你们看见先盯死，不许动手，除非对方先动武。明白？”


    “明白。”沐归尘应声。


    “明白。”岁聆夏也跟着应。


    白见川这一最后一句顿了顿：“岁聆夏是火系神兽，她在海里战斗能力受限，叫她不要逞强。”


    沐归尘听到这句，嘴角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他收起终端，转身看向岁聆夏：“你听到了。”


    岁聆夏“嗯”了一声，别过脸：“啰嗦。”


    “知道你厉害，但不许单独行动，这是命令。”


    “叮——叮——叮——”


    沐归尘的终端连续收到3条消息：


    【一级追捕令已下发。追捕对象：陆鸣。】


    【情报：陆鸣部署海上路线出逃，疑似使用私人研究船改装的隐匿型逃逸装置。】


    【指令：特调7组即刻设卡围追。】


    远方水天交界处，有黑影正在悄然出航。


    晚霞映照在海面上，如一副厚重的水彩画。


    暴雨已经过去，但浪涌未平。


    特调七组乘坐的快艇正在高速追击一艘正在出逃的黑色快艇。


    那正是陆鸣最后的逃亡路径。


    “锁定坐标！”毕烁翎一边在高空追踪，一边通讯，“目标北偏西十二度、航速四十五节，是改装过的潜航逃逸艇！公海线还有八海里。”


    “跟近，别让他进入公海领域。”他补充道。


    特调七组的快艇像一枚利箭，顶浪切水，尾迹拖出一串碎银。


    沐归尘站在船头，眸光在雷达与海浪之间来回，手指在控制台上飞点，一路发射三枚追踪弹。


    岁聆夏站到他侧前，她右手食指上的白玉龙骨戒指流光一闪，那枚戒指剖开成节，化作一条银白细脊的龙骨鞭，无声缠绕在她手腕。


    她试着从指尖引一缕火线，遇到浪头，火焰“嘶”地一下掐灭。


    “哼！”她忍不住龇牙。


    沐归尘余光瞥见她低着头龇牙咧嘴：“没事吧？岁。”


    岁聆夏垂头丧气地说：“我真的很讨厌大海。”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追踪目标时，海面突然炸开。


    轰——！！


    不止一头，而是一群变异的海洋生物从四面八方冲出，形似章鱼，却布满金属般鳞甲，头部长着如人手般的触肢，眼睛发着冰冷的蓝光。


    它们从四面八方扑向特调7组的快艇。


    “好多海洋变异体！”沐归尘快速按下超声驱离器，低频穿过船体，几只靠得最近的怪物头颅一颤，触肢抽搐。


    另一侧又有两只猛扑上来，触肢攀住栏杆，正要翻入。


    “滚开。”


    岁聆夏轻轻抖腕，龙骨鞭在空中画出一记冷白弧线，“啪”地抽在最近那只变异海生物的触肢关节处，骨节震鸣，触肢直接炸成碎片。


    她顺势一绕一拽，把另一只变异体甩出出甲板，整个甩进后方的浪峰里。


    鞭身在她臂侧缠了一圈，尾端扣住舷边系缆桩，硬生生把一片舷侧清空。


    沐归尘抽空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漂亮，继续。”


    “二点钟方向又来了！”毕烁翎在空中提醒。


    “太多了！”沐归尘倒吸一口气。


    浪峰忽地立起一道长水，像一条在猛然醒来的水蛇。


    水蛇盘旋入群，卷走一圈蓝眼变异体。


    涡心里有人影，制服深蓝，肩章银白，脚下水脉十分驯顺。


    她驾着水势掠至七组艇侧，一抬手，海面拔起一面水墙，横在船舷与怪物中间，又反手一引，两道水缚像透明绳索将两头变异体从栏边硬扯出去。


    “……江凛？你怎么来了？”沐归尘微怔。


    岁聆夏也一愣，鞭尖收了个圆圈。


    江凛挑眉，神色冷定：“这么惊讶干什么？先干正事。”


    话音未落，她指尖一压，海底抽出一根水脉，如鞭横扫，半数怪物被抡进浪谷。


    通道被水墙撕开一线。


    江凛厉声说：“你们快上！我引开它们。”


    “好！”沐归尘一边回应，一边加速到底，快艇钻入水廊，他顺手抛出一枚磁爆浮标，在目标艇后方引爆。


    江凛带走余下的变异体，水势像她手中牵着的长蛟，拽向侧面暗流。


    七组快艇贴着示踪尾迹继续追。


    “陆鸣，快停下！”沐归尘的扩音掠过海面，“你已被一级通缉！立刻停机接受检查！”


    短暂的平静后，海面掀起惊天巨浪。


    水山隆起。


    一只体型庞大的变异鲨鱼破浪而出，鳍如刀锋，背脊长着一排突起的骨质尖塔，通体暗银色。


    沐归尘和岁聆夏看着小山似的变异鲨鱼，目瞪口呆。


    “……这玩意儿……”沐归尘的话梗住。


    岁聆夏接着说：“好大啊。”


    岁聆夏指节一紧，龙骨鞭在掌中“咔”的一声绷直半寸。


    岁聆夏冲着手中的龙骨鞭，厉声说：“还没开始呢，你怕什么？”


    她本能要释放火焰球，火星却被海风瞬间掐灭，她只得把怒气咽回喉底。


    “它应该不是冲你们来的！”毕烁翎惊讶地发现，那小山般的巨大鲨鱼居然绕过特调七组的船，直直朝陆鸣逃亡的方向扑去。


    巨鲨掠过七组艇，带起的压强让整船“咯”地一沉，岁聆夏和沐归尘纷纷身型一抖。


    巨鲨不看他们一眼，直奔向前方黑影。


    远处，逃亡中的黑色快艇在海浪中颠簸不已。


    船舱玻璃上映出陆鸣苍白而扭曲的脸。


    “加速！继续加速！”他咆哮着，猛地推开驾驶员。


    “再有十海里，我们就能进入公海！他们就管不着了！”


    他一手紧握通讯器，另一手死死攥着一只注满银蓝色液体的小瓶，指节泛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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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出海……只要到了那艘‘方舟’……”


    他眼中布满血丝，脸上的轮廓被海风和压力逼得扭曲，原本精致的容貌开始崩塌，皮肤在下颚边缘显出不自然的、鱼鳞般的褶皱。


    他猛地朝镜子里一拳砸下，低声嘶吼：


    “该死的！怎么在这个时候失效……不应该！不该是这样的……”


    身旁的手下忍不住颤声道：“陆总，后面追兵越来越近了，我们要不要——”


    “闭嘴！”陆鸣猛回头，双目赤红，语气近乎疯狂，“不能放弃！我要做的，是让人类延续的最好方法！他们不过是……低级的生物链残渣！不过是必要的燃料！是通往新世界的垫脚石！牺牲它们，是为了拯救全人类！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废物！”


    海面轰鸣，把他的台词撕碎成碎片。


    “什么声音？”


    他愣住，透过舷窗朝外看去，下一秒，瞳孔猛地一缩。


    一道巨大黑影从深海下方浮现，缓缓撕裂了水面。


    它拥有远超常规生物的尺寸，像是一座活着的骨质岛屿，从水中缓缓升起，背脊骨刺高耸如刃，寒光凛冽。


    那是一只变异的巨型鲨鱼，嘴角裂缝一路延到鳃下，露出不对称的锯齿，像是在对着他微笑。


    “不——不不不——”陆鸣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不可能！你们不该追我！”


    然而回应他的，是鲨鱼眼中冰冷的蓝光与骤然张开的血盆大口。


    海面炸裂，快艇在剧烈冲击中被鲨鱼整个扑翻，连人带艇被一口吞入黑暗的深渊。


    陆鸣最后的尖叫撕破风浪，混杂着恐惧、愤怒、不甘与疯狂，被吞入海水之中。


    饱餐一顿后，那头巨大鲨鱼，重新缓缓浮起，它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特调七组所在的快艇。


    它静静地望着他们，眼瞳深邃幽蓝。


    怎么看都像是有灵智的存在在思考。


    它缓缓靠近特调七组。


    海面忽然再次剧烈震荡。


    巨型鲨鱼身后的异种海兽也缓缓朝他们袭来。


    “靠！这帮家伙冲你们来了！”毕烁翎骂了一声，准备开火。


    巨型鲨鱼已经近在咫尺。


    岁聆夏咬牙跳起，指尖白光流动，试图挥出白玉龙骨鞭，却在腾空的一瞬突然神色一变。


    “啊呜！”


    她的身形在空中一阵晃动，竟猛然化回原始的小兽形态——


    毛茸茸的，人类婴儿大小，火红色的鬃毛在海风中被吹乱。


    “呼呼！”


    她尖叫着跌向海浪，尾巴乱甩，像只炸毛的小团子，失控乱窜。


    白玉龙骨鞭飞快缠绕住她，轻轻挥动，将它甩向空中。


    沐归尘瞬间飞身跃出，一手接住小兽形态的岁聆夏，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沐归尘大声问通讯器另一端的毕烁翎：“她怎么了？！”


    “她刚刚可能是想变身，但是失控了......她在赤芒大战中受过伤，她现在对身体的掌控很弱再加上颈环对她的抑制，所以她意外变成了神兽幼年体！”毕烁翎惊道。


    巨型鲨鱼来到沐归尘面前，近得能看清它鳃盖间细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