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逆转现实的谎言
作品:《上司说我不能掉马甲》 怎么说话的!我轻咳一声示意吴潍注意语言:“说来话长,我得从头开始跟你说。”
吴潍暂时没有追究我的迂回,非常明显地上下端详我一番:“说实话,你看着比姚渊像法外狂徒。”
说得我哑然,我冲她勾起嘴角:“与其说像‘法外狂徒’,不如说我就是‘法’。”
吴潍挑眉,看我的眼神半信半疑。
我知道自己像“法外狂徒”。
其实生命维护执行官还是有两条原则的:第一条,禁止任何人不计后果地威胁城市内居民生存权;第二条,禁止颠覆、重写“人”的定义。
后者其实操作空间很大,也许每个人的定义都有不同。
但管理局的规定“人”的定义仅有两条:“自然人原型”和“原型确认死亡后,继承原型社会关系总和的原型复制体”。
纪殊珩是前者,姚渊是后者;至于现在这个文职吴潍——就是个意外,毕竟我作为原型,却还活着。
简单来说,上层的居民无论是原型人类、还是复制体,都是“人”;除此以外的所有“复制体”,都不是人,是人形工具。
眼前的“意外”最后选择不满地瞪我一眼:“你今天可跑不掉了。”
我严肃地举手投降。
那可是另一个我。我瞒了吴潍那么多,今天不给她一个说法,未来可就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摸出放在包厢角落的玻璃杯,我给自己和吴潍都倒了杯水,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她:“叶琦的,葬礼什么时候办?”
“葬礼”这两个字我都难以启齿。
说不上是忘了,还是自己假装忙昏了头不愿意去想。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死亡。
我等着吴潍说话,但她只是接过了我手里的水杯,低着头思索片刻,才抬眼跟我说:“等吃完饭吧?我带你去。”
什么时候连送她最后一程都要被转告了?我迫使自己低头又抬头,艰难地点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吴潍突然很轻地叹息一声,“她说:你不会用匕首,比别人少个技能,早晚是她送你一程。”
我想纠正她没有必要用“你”,可以直接用“我”。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抬起手,用温水把话送下去。
故意跳过这个问题,我放下杯子,问她:“林执人呢?这个点还在加班?”
真是在上刑。
我突然想起那个把自己绑在桅杆上的奥德修斯。想听塞壬的歌又不想被诱惑,结果就是在理智和欲望间拉扯而痛苦。
哪谁是塞壬?我视线移到房间角落的绿植上,沉入片刻思考。自由是塞壬、责任感是绳索,那么说来桅杆就是管理局咯?
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来的故事。下层那地方,别的不说,光怪陆离的故事倒是挺多。
“Wined·Caster,”她从头到尾地喊我伪装名字,把我从遥远海洋的想象里捞出来,“我那句话依然有效。”
哪句话?那句“满心期待复制体的死亡,即便复制体是我”?
我扫她一眼,不容置喙:“轮不到你操这个心。”
吴潍明显地冷笑一声,听得我有些不安。
“我现在活着,是因为我想知道叶琦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母亲,或者说,你的母亲,在组织里寻求什么,”她开始“自顾自”地挨个声明,“我想看着组织消失。”
她字字句句真诚,字字句句又很荒谬。我没有立场去指责她,只好假装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吴潍没有放过我,忽视了我难得的关心,重新开口:“如果你需要,你下不了手,可以换别人来。
“你的同行,你的上司,甚至是那个看起来就不安好心的姚渊——都可以。”
她的语气真诚地过了头,像是某种虔诚的、没有任何挣扎的认命。
听着就像“我该死,所以我愿意赴死”,我不允许,我不需要——
我不喜欢。
我回来只是干活的,没有任何想要拿回任何东西的意思。不然我何必从执行官手下救下吴潍,何必跟管理局周旋谈判拖时间?
“那我为什么拼命救你?”我没正眼看她,语气冷淡,“我很闲吗?”
吴潍陷入了沉默,踌躇了片刻,问我:“那,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是我换取自由的筹码,虽然换到的自由也只是“不被24小时”监视而已。
“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我打断她的询问,重申了这个条件,“过好你自己,就是最省事的事情了。”
吴潍嗤笑一声:“你做不到,你指望我做得到?”
我挑眉,决定还是说点实话:“你不想想为什么你会被调离一线吗?不想想为什么叶琦会顶替你曾经的职位吗?”
自己跟自己吵架真奇怪。特别是人称上的指代,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那是因为——”吴潍说一半忽然不说了,指腹摩挲着杯口,“因为你觉得,我死了,也回不到过去吗?”
哪能这样做因果关系的?我移开视线,不置可否了这个回答。
但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对的。也许是会让她觉得比不上我,也许是我在逃避向前队员解释为什么会疏远十年。
吴潍似乎还行说什么,但林执猛地推开门,打断了她的语言。
他手里拿着一份档案,看见我和吴潍已经在场了,脸上还有几分意外。
我就说吴潍是抓到我了吧?故意留出单人对话时间,是我曾经会干的事。
一点点私人对话时间,就可以成功安抚某个人的心。
“菜单已经交上去了,等会就上菜。”林执注意到我们之间奇怪的氛围,推推眼镜,决定不参与“两个前上司”的话题里,“说起来,Caster小姐,你的小跟班呢?”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半真半假地扯一句:“被纪殊珩抓走了。”
林执先是露出了然的神情,后而盯着我:“纪殊珩真拿他做实验啊?你也不拦着?”
谁没拦着?
“我骂了他一路,他不听你让我怎么办!”我声音有些失控,抱胸靠在椅背上,顺带在桌子下翘起二郎腿,“我是想救,架不住人家非要往火坑里跳。”
“你是真不想救,还是装装样子?”吴潍冷不丁拆我台,“姚渊不去当纪殊珩的实验体,你‘人格替换’的证据从哪里来?”
就我脑子转得慢吗?我在心里咂舌。
“你怀疑我?”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纪殊珩怎么可能就只有姚渊一个实验报告证据?‘假’纪殊珩都出现了,人格替换证据怎么可能是唯一的?”
“现在不怀疑了。”她的语气有几分不可觉察的嘲讽,“要是LEA的人格替换早就稳定成功了,还轮得到纪殊珩自己上手吗?还轮得到姚渊跟你‘合作’吗?”
她的发音在“合作”上听着有点咬牙切齿,最后压低了语气判决我:“天真。”
谁?谁说我天真?我有些匪夷所思地扶额:“你在报复我吗?”
吴潍撇嘴,把头转向一边:“我就是看他不爽。”
哪个“他”?姚渊还是纪殊珩?
“那你是想我救他,还是不救他?”我忍不住问出这个根本问题,“是想我拿到实验报告,还是不拿实验报告?”
我有些摸不准吴潍的点,能理解她想救,也能理解她不想救,但这个态度是为什么?
她没有看我,我只能看见她漂亮的长卷发背面。
忽然生出点羡慕,我也想放任天生的头发随意生长。
剪短了就是卷翘的毛茸茸爆炸头,不需要仔细打理就能修饰脸型;留长了修一修刘海,随手一扎就自然落在背后或者锁骨上,日常也不碍事。
不用额外规训头发自由。我抬手捋了一把平顺的黑色短发发尾,羡慕在指尖翻滚,随后落空。
等了一会,吴潍才听起来很委屈地告诉我:“从我的视角里看,你进了组织音讯全无;再出来这几天,直接通敌了。”
姚渊全责,我可没想跟他走这么近。
我停止对头发的怀念,心下觉得好笑,重新声明:“我是来办案的,物尽其用而已。”
“那你想拿完整实验报告?”吴潍重新看向我,听不出情绪,“用他的风险?”
良心的拷问。我思索片刻。话是这么说,但现实原本二选一复杂得多,不能一概而论。
本想说他自愿的,但又觉得说太多细节难以解释,我看向她,干脆一抬下巴,近乎是乱压一个笃定答案:“姚渊是人证,救了也行。”
吴潍压着眉头,近乎是瞪着我:“你想救救不了,你被纪殊珩压了一头。死鸭子嘴硬。”
没嘴硬,是压了一头,但看上去明明就是姚渊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纪殊珩的。
我暂时没搞清楚,反正差别不大。
我实在是被另一个我自己整得没招了,直摇头:“没法反驳。”
等着吴潍回答我,但她只是冲我眨眼,示意我接着解释。但我实在是不愿多解释,整个空间就剩下诡异的寂静。
林执坐在了对面,撑着头置身事外地观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难得露出几分可以称为饶有兴味的表情。
这也是我活该的一部分吗?
吴潍盯着我看了半天,才给我下定义:“所以你也没那么全能。”
这句评价噎了我半天,称得上是用一种“你把我当什么了”的表情回答她:“我要是真全能,我还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要是真全能,我就去解决电车问题,但我不是。
“但你当时说得像是你确实无所不能。”吴潍清清嗓子,学着我的腔调,“‘没有我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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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也没有我杀不掉的人’,谁这么说过?”
不愧是我,学得真像。我无可奈何地叹气,近乎是怜爱地看向她:“我确实可以。”
思考片刻,我顺手摸摸眉心,转而抱胸,食指抵着下巴,揣摩片刻:“找到纪殊珩,然后处理掉。”
没觉得我的发言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地方,我在吴潍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里接续话语:“要救怎么不能救?那些对你们来说是问题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过家家。”
吴潍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异想天开的、精神状态存疑的对象:“所以你就是看着人去自杀吗?”
结果来说,确实,但给人定罪量刑还要看动机。
“所以,是本人意愿。”我冲她挑眉,“你可以看不惯他,但姚渊确实比你想象中……“
忽然卡壳了。我才发现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干脆不想了,一转话题:“总之,在这个案子里,他算自首的污点证人。”
“按照你的意思,应该是‘潜在的’污点证人。”林执插入话题,“你手里除了送检那份检测出RM-6成分的药剂以外,没有任何直接实体证据。”
这倒是提醒我了。那份送检的样本,是在余殷数字留下的坐标处拿到的。
结合叶琦和姚渊在档案里的对话,可以肯定的是,这份样本算是姚渊保留的“合作”示好动作之一。
虽然是我后知后觉,不过,也不差这一次了。
麻烦的是这些零零碎碎的档案,真不是人干的活。我在心里长叹一声。生命维护执行官也不是人干的活,作为唯一一个人类执行官,确实是异类。
“说来话长。”我准备敷衍过去,但被吴潍一句看起来非常不经意的话堵了回去。
她轻飘飘地冲我坏笑:“你今天的‘说来话长’确实很长。”
要不然呢?二十多万字得有一半在组织这点看起来有关又无关的麻烦事上。
我没再接这个话题,说多错多,免得又抓住漏洞一顿盘问:“回头有空再提。你们有什么消息想告诉我吗?”
眼前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我看看林执,又看看吴潍:“还担心我是内鬼?还是觉得我被纪殊珩策反了?我说过——”
“不是你身份的问题。”林执踌躇着词句,把档案递到我的手边,“这是早上提到的RM比对版本报告。结果已经跟你说过了,没什么差别。”
我顺手拆完翻了翻,结果还是那具“假纪殊珩”尸体内的RM版本,是医院常见镇定剂版本。
确实没有出入。我不以为意地收好,抬头示意不管是吴潍还是林执,给我一个说话吞吐的理由。
两个人在我面前对视,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下去。最后还是林执挥挥手,示意他来说。
“你还记得我上司吗?”林执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就是那个嘴角有颗痣的,名字是松昼行。”
嘴角有颗痣?说实话,不记得。我点点头,假装想起来了,示意林执继续说。
“在医院丢失的那份十四年前的药剂,今年年初有一份松昼行的仓库出入记录。”林执撑在桌面上,双手摁着太阳穴,“但这个不能作为证据。年初年尾都是医院仓库的清点时间,基本都是上司和我们轮流去,也都有人陪着。”
确实算不上什么证据,只能算是疑点。
“我觉得是我疑神疑鬼想太多了。”林执叹了一口气,“昼行哥人挺好的,伦理道德不至于低到这种地步。”
明眼人都知道“人格替换”是绝对的反人类行为,但当一些人认为某些理想高于一切,照样会干。
所以,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没有感情,只有理性和信仰的人类本身就是生物武器。更何况是投入战场,微调过情感中枢和疼痛阈值的生物复制体。
这也是生物管理局宣称的用途:生物复制体是正直而廉价的工具。
没有说纪殊珩和松昼行是这一类人的意思。我暗自找补着,但即便林执没找到这个疑点,我也会怀疑他的上司。
能给纪殊珩提供原版CEC的人,必然和机密实验高度相关有关,再不济,也肯定是其中关键一环。
林执这个级别只能接触到核心成分,说明上面肯定有一个知情人统揽全局。
是谁最方便就不用说了。
没等我琢磨完,服务员就开始走菜了。防止被外人听了去,话题只能暂时中断在这里,转向更安全的私人话题。
我听着林执和吴潍说我插不进去的管理局话题,眼观鼻鼻观心地捏着筷子夹温室花生米。
吃起来和下层的好像没什么区别,非要说就是咬起来更脆一点。
林执边说,边给我倒了杯果酒:“说起来,叶琦的墓志铭你们有想好了吗?”
淡绿色的酒液晃荡着,边缘泛着灯的反光,看着有点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