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如履薄冰的平衡
作品:《上司说我不能掉马甲》 “满嘴胡话。”被暗示为“好主人”的我正眼都懒得看他,“创始人之争罢了。纪殊珩有LEA能控制组织核心,姚渊被排除在外,自然不甘心。”
姚渊没有反对,安分接受我的编排。我也不担心他会拆我台,这是事实的一部分,没什么不对的。
“个人恩怨?”吴潍用我熟悉的语气提出反问,“姚总督,您有必要搭上自家房子吗?那地段的房子不便宜。”
姚渊似乎对这个事件过不去而感到头疼,低头捏捏眉心:“没上过前线的人总是会对这些小打小闹感到惊讶。”
我放回白板笔,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避开管理局监视。吴潍,你最清楚管理局对我的‘信任’程度。”
终于可以报复吴潍转发技术报告给我的行为了。我恶狠狠地想着。不过,想来应该暂时没有查到我和十年前案件的关联,最多就是证明被管理局拿捏的把柄有多大罢了。
吴潍无语似的摇摇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好,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打了个响指作结,抬眼环视了一圈,“没有,很好。”
沉默几秒,我还是决定说些什么对鼓舞士气为副作用,但足够真诚的抒情。
“你们有的是时间证明我到底是不是内鬼,管理局到底从哪里请出来的‘能人异士’,”我深呼吸,看向办公桌边的两位,“但不管你们会得出什么结论——”
我伸手指向我自己,语气不容置喙:“在这件案件里,我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你们所有的困惑,会在案件结束之后得到解释。”
我还想说什么,理智告诉我不应该提前剧透任何事情,但我控制不住,出于一种令人窒息的求生欲,又或者是自毁欲,最可能就是干脆的,对过去十年的忏悔倾诉欲。
吴潍看向我的眼神是怀疑和冰冷,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林执没有表情,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受够了领导的照旧谈心。
我不在乎台下的人如何看我,做领导的都这样。指向自己的手指变为手掌,放在胸口:“你们,会满意我的结局。”
其实我不知道这个结局是什么,但一定足够“吴潍”,足够配得上我迄今为止的人生,足够让所有人满意。
会让所有人,得到想要的。
“没人在意你的结局。”林执轻轻地叹了口气,“情报说完了,接下来要查什么?我去查CEC?”
好吧。我在心里无奈地结束独角戏,开始安排计划:“吴潍,你去跟样本丢失和纪殊珩‘姐妹’的案件;林执,你去查CEC和一个代号:‘司南’。不过我得提前说,你们可能什么都查不到,但无论如何,不要暴露目标。”
“为什么这么笃定?”吴潍摸着下巴问我,“你一直在试图把我们推向进展有限的管理局,你独自去调查组织,为什么?”
我摊手:“因为组织危险,因为管理局有内鬼。”
林执撑着下巴看我:“我们到底在对付什么东西?”
我沉思着,最后只说了一句:“十年前的幽灵。”
怪不得我天天说谜语,知道得越少越好,也方便我编排故事。
吴潍和林执都懒得跟我争了,没有提出异议。我等了几秒,诡异的寂静暗示我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刚想转身出门,我忽然听见吴潍喊了一声:“姚渊,我们之间还有问题没解决。咖啡?茶?还是酒?”
姚渊不再靠着白板,起身看向吴潍,没有拒绝:“咖啡吧?茶太苦,酒太烈,我,都不喜欢。”
吴潍的眼神似乎要把姚渊整个人看穿一样,充斥着令人悚然的平静。
姚渊不是在说自己的喜好,那个微妙的停顿就证明是在说我的。
我识相地让路,目送对彼此敌意几乎实体化的两位离开。一顿饭就把人喜好摸清楚了,真恐怖。
琢磨一下自己是应该回车上等,还是待在原地不动,我听见林执无力地长叹:“Caster,你不觉得你的保护欲太过头了吗?”
我干脆转回林执办公桌附近,从角落里抽出凳子,很没坐相地坐在他对面,撑着头回答他:“怎么,让我看着你们被LEA玩得团团转?”
林执后仰靠在椅背上,意味不明地提起一件事:“她跟我说过你,叶琦案子的那位笔录警官。”
我偏头去看他:“那你有什么独特的结论吗?”
“这对她不公平。”林执叹气,“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公平。”
“这就是我什么都不说的原因。”我坐正身体,勾起一抹坏笑,和他对话,“你想逼我承认,但没想到我宁愿去当管理局内鬼,对吗?”
林执沉默着,看着我,最后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我呼出一口气,回答他郁结于心十年的问题:“发生的一切,和你们能看见的东西都没关系。”
“那——”林执想要追问。
“不要求证,注重当下。”我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我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吴队,”林执的声音难得有无力和颤抖,他看着我,“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是吴队,我只是她的熟人。”我无奈而又夸张地叹气,“其次,回答你的问题:没有,没有任何人做错任何事情。”
不能再久待了。我起身准备离开,但林执一把抓过我的手腕,用力把我定在原地。
“那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他的声音提了上去,听起来痛苦又无助,“我找不到理由。”
“上司的人生,不会因为几个下属就毁掉的。”我简直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把林执的手拉开,“你了解的‘吴潍’,就是现在的吴潍。”
“而我就是个挂名的,”我冲他一笑,“你知道的。”
林执看着我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我尽量光明正大地移开了视线。他没有放开我,近乎想要摸清楚我的回答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沉默,执着,我只需要轻轻地用力,就可以挣脱林执。
他就是个坐办公室的文职。
但我想起了叶琦,想起她那双仇恨又痛苦的眼睛。
“你的,”我在心里长叹,不知道是给他一个解脱,还是把他堵进了死路,“弟弟过得怎么样?”
林执终于拿到了他的答案。这是独属于我和林执的私人人情,极少有人知道林执的技术世家里有个叛逆又失踪的弟弟。
他松开了手,思考片刻,缓慢又无奈地回答我:“他的智能机械比我更适合关心他。”
“你没有联系你弟弟林初,是他的智能机械联系你的。”我眼睛一眯,忍不住有些八卦心思,“你真的信任隔壁城市的人工智能?”
林执不满地“啧”了一声:“那智能机械说它是林初自己造的。我不信任人工智能,但我信任林初。”
我耸肩,结束了简单的叙旧:“就是这样。合作可以暂时搁置争议,林执。”
林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地坐回椅子上,收好桌上那份十四年前的文件,对我说:“好的,Caster女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林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我的伪装身份。
我故作镇定实则落荒而逃地离开,回到我的车里,一路上我的思绪几乎乱得理不出一个线头。
真难想象,原来我也需要消化情绪。我本想去摸车里的瓶装水,但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车里的储备都用完了。
调出地图看了眼,周围最近的超市也没多远,我干脆就当是散散心,理理思绪。
顺手清理掉车里的垃圾,我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外套的手环,思考片刻还是带了上去。
管它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监视我,在城市中心买点东西又不会直接追着我杀。
到了超市楼底下才发现是个综合商超,楼底下开了一堆茶饮店。
扫一眼,估摸一下距离,大概率能在这目之所及的几家咖啡厅里找到吴潍和姚渊。但我可不想惹吴潍生气,没必要特地凑上去。
姚渊总不会捅穿我的身份,把我底牌抽了对谁都没好处。
我坐着扶梯上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普通居民,而不是观察周围可疑人员的便衣。
真是不习惯这种日常氛围。我学着其他人用手环取走一辆跟随的购物车。
说真的,在下层可没有这么自由的购物方式,更多的就是提申请,过段时间去管理中心领回家。
顺着货架一路奔向食品区,仔仔细细地找了两圈,没有看见我最喜欢的面包牌子。
不死心地扩大了寻找范围,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目标标签,但货架是空的。
不满地撇嘴,我挑了次等选项的面包和合适分量的水,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了实体速写本。
我忽然想起放在房间抽屉里的那本速写本。指尖摸过眼前的空白商品,我鬼使神差地抽出那本。
下层的那本笔记本我留在原地了。
里面都是些随心所欲的画面,会有罕见的动物和植物,会有更璀璨细致的银河,也会有被我处理掉的核心组织成员复制体……
总之,就是看见什么想到什么画什么,偶尔也会有几句语焉不详的描述,是我为数不多的消遣。
翻开手里的速写本,是一片空白。愣了一下,我还是把它放进了我的购物车里。
抱着一堆维生物品回到我的车旁边,我就看见姚渊跟车模似的靠在车上。
“聊了什么?”我拉开主驾驶的车门,和姚渊对话,“不影响正事就不用告诉我了。”
我挨个整理好物品,收拾完了都没听见那个话多的人回话,又疑惑地探头去看他:“那你也应该说一句和正事无关,姚总督。”
“没聊什么。”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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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终于舍得张嘴,双手扶在我的车顶上,慢悠悠地回答我,“你觉得吴潍能问点什么?”
“母亲,组织,你为什么要反水,你是不是想做‘摄政’然后过河拆桥。”我掰着手指头去问,“你说服她了吗?八成没有。那你和她有什么交易?”
姚渊挑眉:“确实,就是这些,一些场面话就能糊弄过去。至于交易?有,但更像是达成了共识。”
我心下暗道不妙:“什么共识?”
他勾起嘴角,没有正面回答我:“你没感受到?每次吴潍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情敌。”
“和我有关?”我没接姚渊的话茬,“那我才是裁判,姚总督。”
姚渊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你有纸笔吗?”
我觉得把车变成办公场所是一件非常缺根筋的决定。在车里短暂翻了翻,我把新买的速写本和常用的水笔递给他。
“对颜色有要求吗?”我从手里展示出另外两种颜色的笔,“我还以为我得把枪顶在你脑门上,才会画你组织的定位和平面图。”
“合作得有诚意。”姚渊没急着落笔,反而研究了一下纸质,“你,喜欢画画?”
那不能算画画,只能算涂鸦。我在心里纠正他的说法,就算车上常备三种颜色的笔和不便宜的速写本,我也绝不会承认。
“不喜欢。”我靠在椅背上,断然否认,“我没有爱好。”
“不用害羞。”姚渊瞥了我一眼,低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开始写写画画,“吴潍和你点了一样的咖啡,她的爱好真的和你一模一样。”
“看来聊得挺深入?”我摘下手环,重新看了眼仿造管理局口吻的信息,最后把手环扔在了储物箱里,“姚渊,你看来对我很感兴趣。”
“当然。”姚渊撕下一张画完的速写纸递给我,“生物复制体可不会看见原型,吴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很幸运。”
我暂时没理会这个本质上是哲学探讨的事实,去看那张之上有什么。
上面是几个城市边缘的坐标,边上标记了一些巡逻队相关的信息。我摸着下巴简单在记忆里打上标记。
“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我放下那张纸,摸着纸的边缘,“你要我去单枪匹马闯组织?把我当枪使?”
姚渊头也没抬,空出左手伸出食指晃了晃:“我可舍不得一千四百万的枪去冲锋陷阵。”
真亏您还记得这回事。我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给出我的第二个猜测:“你不在林执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什么消息?”
姚渊在平面图上打标记的手停顿了一下,很轻地呼气,抬起头看向我:“你猜对了。姚瑎和纪殊珩关系走近了。”
我是觉得姚瑎那个性格,跟谁走得近都是正常的。我眨眨眼,斟酌片刻语气:“你觉得纪殊珩在对姚瑎出手?”
“我不确定。”姚渊手里的笔又停下来,转了一圈,笔尖点在速写纸的边缘,“重点是,姚瑎是自愿的,不是被迫的。她不会看不出来她会被利用来对付我。”
啊,所以就只能是姚瑎知道了什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为人知但一定真实的信息。并且,大概率和姚渊有关,否则她绝不会自愿倒向纪殊珩。
据我所见的姚渊和姚瑎的情谊,绝不是能装出来的。
“纪殊珩手里还有你的什么把柄?”我卷了卷鬓角,“十年的那些探索记录,对姚瑎来说只会显得你做人有担当。至于其他的,她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姚渊难得有些怅然,“我在纪殊珩手底下查了快四年,除了她严防死守的LEA原理和LEA在3822年之前历史,和我有关的事情基本都能连起来。”
“嗯哼,你说说你的经历?”我换了个适合听故事的姿势,“虽然大致都能猜出来。”
姚渊暂时没有顺应我的要求,把手头的那份平面图标记完了递给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想看我笑话?”
“没有很想,但我已经看过了。”我接过那张速写纸,“不想自己说?那我替你说?”
“不劳您费心。”姚渊把手里的笔放回我的储物箱,“3815年退伍,怀疑姚瑎是复制体,加入组织,带队探索辐射区,被你追杀,原型姚渊结束。”
“你说的也没比我详细到哪里去。”我吐槽一句,“你也跳过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这是微不足道的报复,吴队。”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这是纪殊珩和你的版本交叉验证结果为真的原型故事,我也没有更多细节。”
我抿唇沉默几秒,回答他语气里隐约的埋怨:“说实话,我根本不认识十年前的你。”
“你这样会显得我有点,”他找了半天形容词,最后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无用功。”
我终于笑出了声:“姚渊,我终于懂你的恶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