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确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第五窈正趴在沙发上打游戏，电话一接通，林确就听见游戏的动态音。


    林确看着闹成一团的热搜榜，也不知道是第五窈哪个对家在倒油，现在热度高居不下。


    “你还有心情玩游戏，网上都闹成什么样了......”


    第五窈视线没从游戏界面离开，十分淡然道：“网上什么时候消停过，这次又是谁出事了？是恋情被爆还是塌房了？”


    林确没好气道：“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哈？”第五窈一脸困惑，思考片刻后仍然不解：“我之前一直关在剧组拍戏，前阵子才放出来，平时大门不出，谨言慎行，能有什么事？”


    “这事在网上已经吵开了，你经纪人没跟你说吗？”


    “哦！”第五窈一脸无奈：“我经纪人离职了。”


    林确：......


    “那公关部没人联系你吗？”


    第五窈：......


    “我先看看！”说完，第五窈便挂断了电话。


    上热搜了解完前因后果，知道苏建兴闹出来的风波，第五窈没有觉得意外，或者说，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来临。


    苏简简上次被第五窈带走，虽然再没有回过家，但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按时打到对方的卡上，她还拜托第五窈帮忙找医生，让自己的表哥带妈妈看医生，并表示愿意承担一切医药费。


    苏建兴知道第五窈是小有名气的明星后，就在心里盘算着苏简简的收入，对于苏简简每个月给的那些赡养费自然看不上。


    他在网上造谣第五窈离间他和苏简简的父女感情，歪曲事实，把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张冠李戴，因为女儿的虚荣拖累家里债台高筑。


    在他的叙述里，苏简简就是一个忤逆不孝，爱慕虚荣，花钱大手大脚，因为家里没有钱给她挥霍，不惜瞒着家里借高利贷的拜金女。


    但苏简简所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现在这个时代，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会有记录，想要澄清并不困难，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苏简简，又要再一次直面这样的伤害。


    她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干脆给苏简简放了个长假，也没有刻意关注对方的动态，她给苏简简发了信息，提醒对方看热搜后，也没有在家干等，直接开车去公司。


    等她到顾时屿办公室的时候，顾时屿正在开会，第五窈没有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对方。


    来的路上，苏简简给她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打包了一份文件，里面有她给苏建兴的汇款记录，有跟表哥的聊天记录，有第五窈找的医生资料，还有更早之前，苏建兴以她的名义借款的记录，还有更多，苏简简把所有能收集的资料都准备好，打包在一起，只等用得上的一天。


    她太了解自己的家人，以至于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是为了预防出现今天的状况，走向最坏结局的那一天。


    即便早就知道了苏简简的经历，但看到这些东西，第五窈还是忍不住心疼她。第五窈接触的人越多，就越觉得，女人真的是十分坚韧的生物，她遇到的所有女性，每一个都很努力地想要在这个世界扎根，好好活下去。


    顾时屿大致看了一眼，就把手机递给了公关部总监，公关总监看得比较详细，看完之后，原本焦急的脸上露出喜色：“有了这些，不仅能洗清你身上的黑料，还能刷一波好感，说不定还能圈一大波粉丝......”


    第五窈打断了他：“这件事里面最受伤害的是我的助理，我不想再去大肆渲染她的痛苦，踩着她的血泪去获利。”


    苏简简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工作的时候总是带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蚕茧里面，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安全。


    这样一个人，第五窈不敢想象，当她知道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热搜上，被数不清的眼睛去窥探过去，去感叹她的痛苦或恶毒，甚至对着她的过往指指点点时，该有多痛苦。


    “窈窈姐......”


    一道细弱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办公室的人看过去，看到苏简简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两个黑衣壮汉。


    第五窈因为担心苏简简，所以让自己的保镖去接她，两人居然前后脚到公司。


    苏简简今天穿了一件大大的黑色T恤，带着她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搓揉着自己的衣角。


    第五窈起身走过去，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顺势坐在她旁边。


    “窈窈姐，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就按沈总监说得来，我没关系的。”


    第五窈板着脸：“我说不行就不行！”


    “窈窈姐......”苏简简激动地抓住第五窈：“你听我说......”


    办公室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苏简简，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女孩，此刻她鼓足了勇气，努力想要冲破那道紧紧束缚她的茧。


    “窈窈姐，你曾经跟我说过，那些我不敢面对的事情，只会把我困在过去，只有勇敢去面对才能步入人生的下一个课题。我......我不想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父不慈则子奔他乡，一次，两次，三次，好像每次当她觉得终于从过去挣脱出来，苏建兴就会阴魂不散地冒出来，把她拉回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提醒她，她永远都无法摆脱他们。


    他们就像恶鬼一样，死死地缠着她。


    面对来自苏建兴的伤害和压迫，她始终没有生出反抗的念头，因为苏建兴带给她的阴影和威胁，从她出生时便被刻进她的血脉思想里，她能想到最好的自救方法，就是躲得远远的。在她面临绝境逃无可逃的时候，想过最决绝的报复方式，就是用自己的死亡去惩罚他们。


    但是第五窈改变了她的想法，会心疼的只有那些真爱她的人，但绝对不会是苏建兴他们。


    在第五窈身边的这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第五窈让她感到了被爱，也值得被爱。


    每个孩子都渴望得到母亲的爱，以及父亲的认可，这是孩子一生的课题，但是这种期望会成为一种软肋。


    第五窈告诉她，她不被爱不是因为自己不好，只是因为她不是男子。但生而为女子不是她的错，她应该自己身为女子感到骄傲。


    她也想像第五窈一样活得自由勇敢，她该向前走了。血脉也许无法斩断，但亲情却可以，


    “窈窈姐，我支持沈总监的做法，不只是为了热度，还因为那些跟我一样遭遇的女孩子，我知道我不是个例，我想要站出来，告诉那些跟我一样的女孩子，不恐惧暴力，不被血缘绑架，勇敢逃离不幸福的原生家庭，去反抗不公平的压力和待遇。”


    “这......”沈总监虽然开心于苏简简支持自己的做法：“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如果透露出去，不仅不会让形式好转，反而有可能招来更多的黑子。”


    沈总监的话让苏简简有些不知所措，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剖开自己的伤口，被沈总监一说，她又想要退回自己的壳里。


    第五窈握住她的手，看着沈总监道：“苏简简是受害者，她站出来反抗，维护自己的权益没有错，哪怕她反抗的施暴者是她的父亲。”


    如果因为害怕被指责，就不敢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那做人也太没意思了。


    第五窈看了眼苏简简：“如果你公然和你爸爸对上，可能会遭到全网的谩骂，甚至其他更激烈的手段，当然会有一些明事理的男人，比如顾总和沈总监他们，会支持你，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孩，她们会站出来为你发声。这样，你还害怕吗？”


    被第五窈戴高帽子，沈总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也没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苏简简摇了摇头，而后点了点头：“我不害怕，我愿意站出来！”


    第五窈欣慰地笑了：“你真的不怕？”


    苏简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低不可闻：“怕！”


    第五窈摸了摸她的头：“害怕是人之常情，真正的勇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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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无所畏惧，而是即便害怕，也会循着正确的方向奋发前进。”


    第五窈由衷的欣慰，原本小白兔一样的人，也开始试探着露出爪牙。


    第五窈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原本深邃的眉眼都变得柔和，看得一旁的沈总监挪不开眼。


    “咳咳！”顾时屿看在眼里，咳了咳嗓子：“说正事吧！”


    第五窈看向他，挑了挑眉：“你有什么主意？”


    顾时屿双手合十，若有所思，片刻后看向第五窈道：“我记得你每年都会捐款给慈善机构，可以查到记录吗？”


    “以我个人名义捐赠的回执单，我这有记录......”第五窈语气一顿，她资助的大多是妇女儿童的公益项目，妇女儿童拐卖，校园暴力，每年还会资助一批山区儿童上学。


    种类繁多，具体还有什么，还要她查了回执才清楚，反正她不差钱，每年会有专人从她的账户划款到这些慈善组织。


    “汇款回执你让人整理好，后续的都交给公关部了，还有合作的几家公关公司，让他们也下场，总之要把舆论往我们想要的方向引导。”


    至于导火索苏建兴，第五窈心里有了章程，只等晚点再问问苏简简的意见。


    第五窈把苏简简带回自己家：“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现在这个时候，让苏简简一个人待着也不放心。


    “这事澄清之后，你爸你想怎么处理？继续躲着，还是快刀斩乱麻？”


    “窈窈姐，以前我总以为，自己逃的远远的，我跟他们就可以各自安好，现在我知道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一次又一次，我是躲不过的。窈窈姐，你能不能让湛律师帮帮我，律师费我可以出，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第五窈点了点头：“我会让他过来沪市一趟。”


    得到第五窈的首肯，苏简简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前俯后仰，眼角却泛着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生出一丝窃喜，而后是轻松。


    爱就像一颗种子，最初的萌芽需要爱去浇灌。但同样，爱的种子无法在贫瘠的土地萌芽。


    第五窈在一旁看着，由衷地为苏简简感到开心，她终于挣脱了心上那道名为父权的枷锁。


    苏简简是个很坚强很有韧劲很细致很优秀的女孩子，她不应该因为小时候的阴影，一直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应该走得更远，有更璀璨的未来。第五窈会帮助她，得到她应有的未来。


    公关部有了应对舆论的安排，苏简简便被留在公司，第五窈百无聊赖，准备出门逛逛。


    “叮~”第五窈刚走出电梯，便被坐在大厅沙发上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闻析身上是他一贯爱穿的黑色衬衫，袖子被松松挽起，头发没有精心打理，随意地耷拉着，让他看起来不复往日的克己复礼，反而多了几分慵懒闲适。


    此时的他低着头看手机，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只看动作，第五窈便知道，他一定是在回复学生的邮件。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在等待自己下课的时候，他便是这个样子，见缝插针地回复着各种邮件。


    平生最讨厌拖泥带水的她，在面对闻析的时候，却干脆利落不起来。


    理智告诉她，见到闻析就要跑得远远的，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却是筷子夹豆腐，轻不得重不得。


    第五窈站在原地呆楞许久，最后轻叹一声，脚步迟疑地一点点朝他靠近。


    “坐在这里，是在等顾时屿吗？”


    闻析抬起头，朝第五窈露出一个细碎的微笑，很快又消失：“不是，我在等你！”


    闻析抬起手看了眼手表，时针横梗在数字五六之间。


    下午五点半，外面夕阳正好，闻析站起身，向第五窈发出组队邀请：“陪我去看日落......”


    他的目光，轻盈地落在第五窈身上：“好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询问，又像是......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