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郁最后还是没争过秦述，跟他一块上了车。


    在车子刚刚往市中心的方向行驶时，她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


    刘婉带着担忧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晚郁，你还有多久能到？”


    时晚郁也不太清楚，用眼神询问着秦述，秦述轻声回答：“二十分钟左右。”


    得到答案后，时晚郁对着听筒那头重复道：“刘姐，我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到，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她望着底下举着话筒和摄像机的媒体，无奈地说道：“自从你跟秦述的恋情曝光之后，咱们公司楼下每天都有成群的媒体蹲守。等你快到的时候告诉我，我出去接你。”


    不然这些媒体非得扒了时晚郁一层皮，才肯放人进来。


    “媒体？”时晚郁下意识反问道。


    刘婉拉上办公室的窗帘，坐在老板椅上点头回答道：“是啊，你还当自己是之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呢？现在哪家媒体不想第一个采访你拿到一手新闻？”


    按理来说，让时晚郁现在接受采访也挺好，增加了曝光度和话题度。


    可谁让这恋情的另一半是秦述呢？


    现在网上都在疯传时晚郁配不上秦述，媒体最会看风向，这次的采访估计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时晚郁现在的状况就是多说多错，还不如到时候上了节目让观众亲眼看。


    刘婉：“是思思送你过来吗？记得告诉她别停公司门口，在前面那条街等着我过去。”


    “啊。”时晚郁胡乱应了一声，“知道了，那我一会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时晚郁扭头看秦述，“你都听见了？”


    秦述点点头跟助理说了一声。


    -


    时晚郁下车之后，跟着刘婉刷公司侧门的卡进去。


    秦述从她的背影收回视线，“走吧。”


    助理得到指示后启动车子，掉头驶离。


    秦述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淡声说道：“查一下两年前陈飞南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助理下意识问道：“您指的是这位时小姐？”


    秦述突然想到之前时晚郁说过的话，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据已经消失了。


    他沉默了一会，“不，查查前些年陈飞南都做过什么事情。”


    助理点点头：“知道了。”


    “还有。”秦述从窗外收回视线，又说道：“在陇南市找一处相对安静且交通便利，适合建福利院的地方，买下来。”


    助理问道：“还是像您之前那样建好后捐出去吗？要是捐，我就提前办理手—”


    话没说完，秦述摇摇头打断：“不捐，留着。”


    助理：“好的。”


    -


    时晚郁跟着刘婉进公司的这一路，刘婉的嘴就没停过。


    “不是说思思送你来的吗？怎么到最后变成秦先生了？”


    时晚郁随口回答道：“就，顺路呗。”


    刘婉：“你当我傻呢？不管是秦氏集团还是鼎世娱乐都跟咱们公司相反方向。”


    她让时晚郁坐到沙发上，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说：“你俩感情果然不错，他就是特意送你过来的。”


    时晚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刘婉解释她和秦述之间的关系，只能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叫我来是怎么了？有什么行程安排？”


    “确实有安排。”刘婉去办公桌上拿文件，说道：“你听说过孙舒亦吗？”


    “娱乐圈出了名的那位才女导演？”时晚郁问道：“怎么了？”


    刘婉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时晚郁一脸疑惑地接过文件，茫然地问道；“这是？”


    刘婉笑道：“孙舒亦近两年一直在筹备她的新电影，前两天无意间看到了你的照片，这不就把剧本发来了？”


    时晚郁挑眉问道：“女主角？”


    刘婉沉默了一下，“你觉着可能吗？”


    她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孙舒亦导演选角从来不看热度，只看符不符合她心中的形象，据说这部电影两年未开机，就是因为女二号的选角迟迟定不下来。”


    时晚郁：“所以我—”


    刘婉：“所以孙导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去试镜女二号。她说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无论是气质还是外形都十分符合她心目中的角色形象。”


    时晚郁还没看剧本，也不知道这个女号二究竟是什么形象。


    在这时，刘婉开口道：“这部电影是她创新之作，讲述人鬼虐恋的故事。”


    时晚郁嘴角抽了抽，“所以女鬼一定就是女二号了吧？”


    刘婉：“真聪明。”


    时晚郁简直想夸这位孙导演一句慧眼独具。


    收起剧本后，刘婉又跟她叮嘱了一些上真人秀综艺的注意事项。


    “节目除了你和秦述以外，还会有三组嘉宾。两组恋爱嘉宾，一组观察员。”刘婉摸了摸下巴，“话说崔天成这回怎么神神秘秘的，到现在都没透露观察员到底是哪两位。”


    时晚郁倒是不在意这个，满脑子想得都是过阵子试镜的事情。


    上回在《千古诛仙传》能混过去，纯粹是因为镜头和台词都少得可怜，这次想混肯定是不可能了。


    要不然她去找秦述取取经？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就冲秦述那张嘴，时晚郁觉得自己要是找了他，估计一天得被损八百遍。


    找演技老师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恋爱百分百》开播的日子便到来了。


    -


    《恋爱百分百》是一档直播向的同居综艺，嘉宾们要共同居住一个月。


    所以节目组特意在京市郊区租下一栋三层的大别墅，院里院外都架着摄像机。


    这天清晨，时晚郁和秦述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口早饭之后就被王松然开车送往恋爱小屋。


    刚一出门，寒风顺着衣领往里面灌，车窗上结了薄薄一层霜。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这么一辆保姆车行驶，远处黑沉的天空也在渐渐变亮。


    时晚郁坐在后排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问道：“大概还有多久到啊？”


    王松然看了一眼导航，“一个半小时吧。”


    时晚郁放心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旁边的车窗上休息。


    昨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碰巧看见被放在行李箱的剧本，想着时间还早，便拿出来读了一会。


    结果一看就看入迷了，等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你昨晚上做贼去了？”


    秦述看着她一副困倦的模样，意有所指地说道：“眼下黑得像是掉进了煤堆。”


    时晚郁懒趴趴地睁眼瞥过去，紧接着朝前边问道：“王哥，你应该知道秦述会张口说话吧？”


    这一下子给王松然问懵了，点点头说道：“啊。”


    时小姐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晚郁便冷笑着对秦述说道：“所以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王松然：....合着您绕了这么一圈就是为了骂秦述一句。


    秦述好笑地说道：“我这不是得打听清楚吗？”


    “怎么？”时晚郁紧了紧身上的羽绒外套。


    秦述倾身靠近时晚郁，声音轻得只有二人能听见。


    “万一一会在节目上你不小心睡过去了，我总得和大家解释一下。”他拉长了音笑道：“不然可能会被人误会昨晚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故意不把后面说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更加让人想些乱七八糟的。


    时晚郁是真想把这张嘴缝起来，冷飕飕地盯了好一会说道：“那就不劳烦您费心了，现在不打扰我，让我好好睡一觉，一会就能恢复精神。”


    秦述闻言扬了扬下巴，“行。”


    他顺手脱了身上的外套，缓慢朝着时晚郁靠近。


    时晚郁没地方退，看着面前这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皱眉问道：“你干什么？”


    秦述看着她略微惊慌的模样，戏谑道：“你觉得呢？”


    车内空调的温度刚好适中，可是此时时晚郁莫名觉得有些燥热，熟悉的木质香味再次席卷她的鼻腔，让她脑海中一下子晃过好多个曾经的画面。


    秦述的身影渐渐笼罩于她之上，二人温热的呼吸交织，空气中徒增些许暧昧的气息。


    时晚郁的眼神鬼迷心窍地落在秦述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耳边咚咚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王松然在前排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按了一下车喇叭。


    “滴——”


    这不是无人区，能不能在意一下在前面充当司机的他？


    时晚郁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了一跳，回神后赶忙移开视线。


    秦述眉心微蹙，瞥了一眼王松然。


    王松然恰好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然后就看见这道十分冷淡的目光。


    “......”


    他不应该在车里，他应该在车底。


    时晚郁干巴巴地咳了一声，问道：“你到底干什么？”


    秦述收回视线，将外套放在车窗户旁，指着那边说道：“靠那上面，车窗凉。”


    质地上好的大衣被随意揉乱，摆放成最舒适的模样紧紧挨着潮湿的车窗。


    时晚郁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衣服，又眼神复杂地看向秦述。


    “谢谢。”


    “嗯。”秦述做完一切后回到自己位子上，垂眸看手机，也不再说话了。


    王松然听着后排的动静咂咂舌。


    他总觉着今天像是头一回认识秦述似的。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


    时晚郁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喊她，声音低沉又温和。


    “郁郁。”


    她挣扎着睁开眼，耳边再次传来这道熟悉的声音。


    时晚郁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第二反应是真有人在叫自己。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秦述那张放大的脸。


    秦述往后靠了靠，问道：“终于肯醒了？”


    “到了？”时晚郁下意识往窗外看，道路两侧的景象在她眼中不断倒退，只不过相比于市中心的景色来说，这边显得有些荒凉。


    王松然替秦述回答道：“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主要是秦述怕你下车感冒，想着赶紧把你叫起来精神一下。”


    时晚郁朝着秦述挑挑眉。


    “我这不是怕你生病，在节目上还得照顾你？”秦述一副思考的模样继续道：“到那时候就不是我给你发工资了，得你给我钱。”


    “你想的真周到，我真是谢谢你了。”


    秦述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王松然的声音弱弱地从前排传过来，“对了，您二位在节目上可千万别这么互相怼了，不然迟早露馅。”


    哪有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天天你一句我一句，怼得对方说不出话来的？


    反正他是头一回见。


    “听见了吗？你的经纪人现在在质疑你的业务能力。”时晚郁凉飕飕地说道。


    秦述勾起唇角：“听见了，只不过他似乎怀疑的是你的演技。”


    王松然：“......”


    这两位大神压根就没听他说话吧？


    不大一会后，车子抵达恋爱小屋。


    总导演崔天成在门口等着迎接，一看见秦述和时晚郁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秦老师早上好啊。”


    说完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时晚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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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时晚郁朝他笑了笑，“崔导您好。”


    崔天成：“那天饭局的事实在是对不住，都怪我那个助理有眼无珠，我一直想找机会跟您道个歉，今天终于是找着机会了。”


    冷风呼啸间，张口的哈气仿佛都能在半空中凝结成霜。


    时晚郁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往袖子里缩了缩，正准备开口回答，手便被人一把攥住了。


    秦述将她的手全部缩进袖子中，攥着袖子口像是在对待一个小朋友，对着崔天成说道：“郁郁怕冷，有事进屋说。”


    亲昵的称呼被秦述叫得自然，崔天成目光下意识在二人脸上打转，随后赶忙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看我这脑子，这天确实冷啊，您二位赶紧进去吧。”


    他往别墅里边指了指，又说道：“进了院直播就开始了，门口有工作人员带您二位走。”


    秦述朝他点了下头，牵着时晚郁走进院中。


    车上的王松然见状也朝着崔天成笑了一声，“崔导，这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啊。”


    崔天成挥挥手：“王哥慢点开啊。”


    时晚郁和秦述被工作人员带着往别墅里面走去。


    石板小路上的雪被清理干净，两侧摆着星星形状的地灯。


    踏上台阶，二人走进别墅内。


    换好拖鞋之后，工作人员将二人分别安排进了一间单独的房间。


    时晚郁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


    “开拍前，我们需要对每一位嘉宾做一次小小的采访。”工作人员笑着摆弄摄像机，调整好角度后，他坐在时晚郁对面，继续道：“作为给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放送的彩蛋。”


    时晚郁了然地点头。


    工作人员拿出一沓五颜六色的卡片，递到时晚郁面前说道：“时老师，请您选三张问题卡吧。”


    时晚郁随手指了一张红色的，随后又指了指它旁边的两张。


    工作人员将第一张卡片上的问题读出来，“请问您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时晚郁想了想。


    她曾经看过一部文艺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比女主角大了五岁，所以事事考虑周到细心，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女主角惊喜。


    她一度将这位角色当成理想型。


    这么想着，时晚郁开口回道：“温柔嘴甜，体贴，会照顾人吧。”


    工作人员一听这话立马问道：“那秦述老师是不是就如同您形容的这几个词语一样呢？”


    时晚郁：“......”


    这话你也是真的好意思问出口。


    他是不是你们还不知道吗？


    时晚郁正想开口回答的时候，一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浮上心头。


    无论是故意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大雪天接她，还是用一种逗弄的姿态让她接受各种好意。


    时晚郁的心连带着睫毛都轻轻颤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点。


    工作人员看着时晚郁，笑着喊了一声：“时老师？”


    时晚郁回过神，神色正经地回答道：“嗯，秦述的确是我的理想型。”


    “那我们来看下一个问题。”工作人员：“请问您和另一半之间有什么难忘的事情吗？”


    听见这个问题，时晚郁仔细想了想。


    过往在她眼前像是电影般一帧帧划过。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在想她和秦述之间的事时，回忆格外清晰。


    时晚郁回答得保守，说道：“其实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难忘。”


    工作人员下意识哇哦了一声，满脸磕到了的表情说道：“您的第三个问题得稍等一下了。”


    “怎么了？”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手机，画面上是秦述正坐在隔壁闭目养神的场景。


    工作人员：“您选择的问题我会再问秦老师一遍，在此期间请您稍等。”


    时晚郁点点头，目送工作人员的背影。


    不大一会后，手机上传来声音。


    工作人员：“秦老师您久等了，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您回答一下。”


    秦述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笑道：“您请。”


    工作人员：“第一个问题，请问您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秦述几乎想都没想，出自下意识地回答道：“我个人并没有理想型，爱上一个人之后总觉得她哪里都好都可爱。”


    说完，他挑挑眉道：“要是这么说来，郁郁是什么样子的人，我的理想型就是什么样子。”


    时晚郁呼吸一滞，拨弄头发的手停在半空，好半晌后才放下。


    工作人员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姨母笑，接着问道：“下一个问题，请问您和另一半之间有什么难忘的事情吗？”


    听完这话，秦述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对着镜头说道：“大概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吧。”


    工作人员：“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晚郁的记忆也跳到了那天的雪夜。


    秦述声音不紧不慢，“她当时刚见到我就放了一首超大声的家族歌，”他笑着补充道：“还是DJ版，吵得人耳朵都疼。”


    工作人员：“所以您对时老师的第一印象是不是不算太好？”


    秦述摇摇头，脑海中晃过一抹浓艳的红。


    “不,我那时候就觉得她很美。”


    “哦——”工作人员拉长了音调，像是挖到了瓜一样问道：“那您对时老师算是一见钟情？”


    时晚郁隔着屏幕与秦述对视。


    空气静了短暂地三秒，就在时晚郁以为他不准备回答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低低的一道声音。


    似是无奈，似在剖析自己一直隐藏的内心。


    “是啊，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