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过白露，气温还停留在夏日。


    高二和高一的区别是，换了个教室。


    X中课外生活丰富，后来流行的编程课，宿月早就上过，大楼自然也众多。学生教室主要分布在两栋楼，尊贵的高三生独享一栋楼，而高一高二就团吧团吧塞进另一栋教学楼。


    坏消息是作业变多，每天爬的楼层更高，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是明明她们班和裴时班不是连号，但从原来的上下楼变成了隔壁班，从她们班后门能直接溜进裴时班前门，老张声音大点，隔壁班绝对听得一清二楚。


    好消息是......


    暂时没有好消息。


    X中推行走班制度，语数英课在综合班级上，其他科目根据选课重新分班。


    走班由整个年级所有选课相同的同学组成，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遗风和志愿报考要求，宿月环顾一圈，选全文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少。


    全文就一个班，全理有足足两个班，班级人数还比他们多。


    X中教学资源还算均匀，地政史的老师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其中有个原因是每届选物化生的学生远超地政史，学校也较少招聘此科老师。


    走班的第一节课是政治课，也是该选修班的班主任唐樱，她先强调了一下这学期的安排，随后大方地让学生自由选择座位。


    宽敞的教室中，座位远比学生多，你可以和自己熟悉的好友坐在一起也可以选择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这比之前选物化生时两个班都坐得满满当当从讲台坐到垃圾桶旁的情形好多了。


    选座位就占用了大半节课，等到完全安静下来，讲述完这学期的政治教学安排后，教室前方钟表的指针也基本指到下课的时间点。


    像是突然想起来般，唐樱抽出压在政治书下的一叠资料，依次发放下去：“这是本届高中生政协大赛的通知，学校的意思就是先从学政治的同学里选拔，如果有兴趣可以来找我报名，个人和团队均可，但最多不超过五人。先校内选拔，最终优胜的队伍代表X中参赛。现在高中生政协活动很受□□和教育部门的关心和重视，X中每次只在高二选人，可以说是高中唯一一次机会，以后想从事相关研究的同学千万不要错过。”


    叶青禾和裴时分别坐在宿月的两边，不同的是裴时和她隔了一个走道，拿到资料两人就开始隔着她侃侃而谈，仿佛他们俩已置人民大会堂，手中拿着的是今年他们最新的提案。


    “先定个主题，就推行中学生多参与课外活动的议案吧。”


    “我看是你自己想打篮球吧，你这个包通不过的，要我说就应该.......”


    两人吵吵嚷嚷到下课都没有个结果，好在教室里早就变成辩论场，安静倒显得突兀。


    “黑板上的平行线


    什么时候化成圆”


    “当我少年时不信天高


    心事是汽水里的气泡


    迎着光就敢奔跑


    若时光是单行道


    回头望星火正烧”


    海光新闻社接管下课铃声后，每月变更歌单。新学期竟然有花树的歌《当我是少年》，这是裴时最爱的歌，他时不时哼起这段旋律，以至于听到一小段前奏宿月就认出来了。


    显然，现在他无暇顾及。


    “随便你，反正我要做这个。”


    “你做什么关我什么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两人同时看向宿月。


    宿月左看是盯着她的叶青禾，大有一种你要是敢不答应我和裴时跑了我就和你绝交的状态，右看是裴时小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青禾和裴时一人拉着一边的胳膊，怒视对方，空气中充满火药味。


    宿月只得像一个大家长般一手拉住一个，作为端水大师她只得说：“你们两的提案我都没兴趣。”


    两人同时转向她：“那你说说你的选题。”


    宿月还真没什么想法，推脱道：“我现在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等我想到了你们要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大家就各自搞各自的。”


    “好了，我要去厕所，青禾，走不走。”


    “来了来了。”原本撅起嘴的叶青禾瞬间挽上宿月的手。


    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的简单，看着裴时目瞪口呆：“我，我也去。”


    叶青禾一脸鄙夷：“我们去厕所，你去干嘛。”


    裴时转身从书桌上捞起三个水杯，满脸通红：“我去倒水还不行！”


    往日走廊上总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或行走或倚着栏杆聊天，一路走去却没看到几个人，倒是有嘈杂声从不远处传来。


    “不是你还是谁？这可是我妈前几天给我买的最新款，你不拿出来我就去告老师。”


    一群吃瓜群众围在厕所门口，裴时仗着个子高踮起脚给他们现场直播。


    “这个男生有点眼熟啊.....就是刚刚我们班竞选班长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叶青禾和宿月好不容易从缝隙中挤进吃瓜一线。


    中间是一个眼熟的男生和穿着蓝色制服的学校工作人员，是平时给他们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宿月对这个阿姨有印象。


    阿姨总是对她们笑脸相迎。


    高中生宿月一次不小心把自己的戒指忘在了洗手间，考试期间浑浑噩噩，这是母亲送她的礼物，不仅价格不菲还有纪念意义，每次洗手她都会摘下来放在纸巾上。她以为是掉了，只能沿着活动路线不停找，正当她准备放弃寻找时，正巧碰到了施阿姨。


    阿姨从口袋里掏出她的镯子：“妹妹，你是在找这个吗？我今天打扫的时候看到的。我一直在着等着，就怕谁回来找。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下次要注意啊妹妹。”


    罗茉莉天使下凡般拯救了她。


    宿月拉着阿姨的手连声感谢，暗暗记下下次要带给阿姨点小零食。


    这栋教学楼一共六层，每层除了学生厕所还有教室厕所，宿月只看到过她和另一个阿姨。


    第二天宿月专门找到她，给她零食感谢，阿姨推脱零食：“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这很贵吧，我不能收。”


    宿月一定要阿姨收下：“阿姨这不贵的，我带给你尝尝。”


    罗茉莉看着从校园超市买来的常见零食，珍重地放进工作制服里面的衣服口袋中：“谢谢你啊，妹妹，下次千万别带了。”


    从那以后，阿姨看到高中生宿月都会热情地打招呼，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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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聊几句。


    这些都在日记中。


    宿月还记得日记上写的还戒指的保洁阿姨，高中生宿月甚至贴心地写下她的名字。


    保洁阿姨叫罗茉莉。


    宿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不小心踩脏了罗茉莉刚拖好的地，想要用旁边的拖把把她的黑脚印拖去，罗茉莉一把夺过手中的工具：“妹妹，你去上课吧，这种脏活我来干就行。”


    “是不是觉得阿姨天天呆在这么脏的地方也蛮厉害的。”


    “怪不得只能干这脏活，心也脏！”


    罗茉莉手里攥着熟悉的拖把，僵硬地低着头，几根竖立的白发在头顶飘荡。


    罗茉莉都没有贪图金戒指，明明这么小一枚戒指，厕所里又没有监控，她拿走了谁都不会发现，就算不拿走，她也可以放回原处或者交给失物招领。但她还是坚持等着宿月来。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拿他的表？


    “我刚刚洗手前把手表摘了，结果忘记拿了，我问了一圈人都说没看到，只可能是她，你赶紧给我拿出来。”男生掐着声音喊道，尖锐的声音让宿月不禁皱眉。


    “我要去告老师。”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罗茉莉重复着无力的辩解，但无人在意。


    宿月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个洞开的小门，在男女厕所的中间，里面堆满了各种清洁用品和杂物。中间摆着一个瘸着腿摇晃的椅子，上面放着一个半开的饭盒，露出白米饭。


    显然，罗茉莉刚刚在吃饭。


    宿月一直错以为罗茉莉是退休后没事干想找点事干的夕阳红，没准家里有两三套房收租。这才知道原来她甚至都没有一个好好休息的地方，只能卷缩在六楼的小角落里，厕所中间。


    没等宿月反应过来，黄向楠甩开两个拉着他劝他算了的男生，箭步冲进甚至不能称为屋子的隔间里。


    他捂住鼻子，一脚踢翻饭盒，从室内用脚踢出来。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行为震惊到，一时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上前阻挡。


    罗茉莉蹲在门口默默捡起自己的铁盒子和米饭，宿月在众目睽睽下上去拉起她的手，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之前罗阿姨捡到了我的戒指一直等着我还给我，她不会拿你的手表的。”


    黄向楠没想到有人敢出来劝阻他，眯起眼睛：“你的戒指和我的手表能一样吗？别以为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我劝你赶紧滚开，不然你就是帮凶。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


    “你有证据说明她拿了你手表吗？”


    “那你有证据说明她没拿你手表？”


    “谁质疑谁举证，我们不需要向你证明任何东西，如果你硬说罗阿姨拿了你手表，请你拿出证据，没有的话，请你道歉。”


    狠毒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她，宿月见识过太多这样的目光，她毫不畏惧瞪回去。


    黄向楠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那这样，你和我一起再去找一找。”


    “去就去！”


    罗茉莉在后面握了握她的手，宿月回头，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怕。


    谁也不肯往后退一步，正当僵持之际，旁边传来清冽的嗓音。


    “这是你在找的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