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泽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拳头。


    突然猛飚了一段的价格让拍卖场内响起了道道惊呼声，众人纷纷向其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旋即，一片窃窃私语在场内响起，不乏探究好奇的议论钻入了程曦等人的耳中。


    大部分人实力平平，难以判断出价人的身份，可明泽的实力不俗，再加上与厉乘渊做了多年的同门师兄弟，对其气息与灵力波动十分熟悉，自然清楚对方的身份。


    而这也意味着厉乘渊必然是在知道明泽的身份的前提下出声加价。


    明泽的面容扭曲了一瞬，甚至有一种想摇着他的肩膀问他“你搞没搞错啊”的冲动：师兄你的目标难道不是玉髓果吗？！怎么也要掺一脚我这儿！？


    明泽雷霆震怒。


    他努力震了一下之后才心如死灰地想起来厉乘渊的灵根属性。


    ——雷火双属性天灵根。


    但凡不是雷属灵根的攻击性太强，厉乘渊可能就成了他的大师兄了！万千慈就不是他的亲亲大师姐了！


    厉乘渊也因火属性的存在才修炼出灵火，自然会对火种产生觊觎之心。


    程曦也紧接着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古怪。


    这么一想，厉乘渊和万千慈的针锋相对还颇具一种诡异的宿命感。


    金焱圣狮乃是修真界少见的妖兽，属性狂暴，擅长强攻，其伴生火焰自然拥有这一特性，厉乘渊的灵火并不是用于炼药，而是主攻，他一早就清楚这一拍品的存在，哪怕对玉髓果念念不忘，仍是在踌躇下参加了火种的竞拍。


    成年人不做选择，玉髓果和金焱圣火种他都要。


    不过冷肃如厉乘渊的内心都心疼得直抽抽。


    若他都能收入囊中，那他三百年的积蓄就要挥之一空了。


    他平时修炼花费不少。


    他抠抠搜搜三百年的日子还要延续。


    厉乘渊默默地深呼吸了两口气，默念了好几遍“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面上又恢复自己的一贯表情。


    程曦自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嘴角直抽抽地看着明泽与厉乘渊的竞价一路攀升。


    在场的众人皆沦为了看客，面面相觑，包括叶牧忠和姬恒。


    这两人躲在暗影里的眼神闪烁，对竞价的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贵宾席的各大势力的代表人物神色各异，本还对金焱圣火种极为觊觎，但如今看这两人的手笔，心中犹豫，尤其他们也已猜测出这两人多半是五大宗派门下弟子，他们就算想插一脚也得考虑自己是否有这资格。


    一旁的越宸同样内心震动，试图给自己找点抓着她斗篷的手急速颤抖，活像年纪轻轻得了帕金森。


    听闻价格愈发高涨，他脸色急变，咽了咽口水，小声叫明泽，“师兄……！”


    此时，明泽不用他二人提醒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他的内心颤动，强烈的不甘之情充斥心间，若不是厉乘渊横插一脚，席间大概率是没有与他争锋之人。


    不顾二人的阻拦，他咬了咬牙，喊出了最后一个自己能接受的高价。


    “四百一十块上品灵石！”


    这是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家产。


    明泽死死地盯住前方的黑影，屏息静待结果，他深知，此时的厉乘渊只要在他的基础上再加上十块灵石，金焱圣火种便彻底离他远去了。


    而这道熟悉而陌生的斗篷人沉默了两秒，以一种平静而沉稳的声音奠定了这场拍卖的结局。


    “四百五十上品灵石！”


    抽气声纷纷响起！


    此声一出，明泽的身躯骤然瘫软下来，哪怕此时有斗篷的掩饰，程曦等人也能看出他的颓势，宛如丧失了一切的赌徒般颓靡而又崩溃。


    程曦皱眉，然而她此时还不会传音，外人都在看着这一幕，她也只能伸手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前方的厉乘渊也并未好到哪去。


    他的身躯僵直，紧紧咬死的价格无疑也带给他愈发大的压力，这个价格也隐隐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但凡明泽再往上叫个几十，他就打算放弃这个火种了。


    如果明泽得知此事的话恐怕会立马悲从心中来，说不定真的会以赌徒心态向越宸借钱。


    厉乘渊见明泽偃旗息鼓后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躯体如松，稳坐泰山，生怕旁人看出他的色厉内荏，直到李文博的拍卖锤的敲定，他才从这份紧张的情绪中脱离而出，身躯松懈下来后居然发现自己的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还是冲动了。


    他还要竞争玉髓果。


    冷静下来后，他心底升起一抹隐隐的后悔之情，不过他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方的明泽，面色有些古怪，就连他也忍不住为其的身家心惊，心中也升起了和程曦一般的疑问和感慨——难不成医修都是如此富有？


    他辛辛苦苦三百余年，做任务做到吐血，勤勤恳恳攒灵石，如今一遭，他的小金库立马空了一大半。


    不过他也不打算跟明泽多做交流。


    多少有些招人恨了。


    他虽然不在乎，但也没必要。


    压轴的拍品已过，众人反而愈发精神抖擞。


    ——玉髓果要登场了。


    程曦完全顾不得安慰明泽了，悄悄屏住了呼吸。


    她紧紧握住了拳头，而湿漉漉的掌心让她更加不安和焦虑，不知不觉，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愈发清晰的疼痛感反而能让她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叶牧忠身上。


    她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她的考验也要开始了。


    随着场上一道道火热的目光向台上投去，李文博深吸一口气，令人感到格外亲切的圆脸上升起一抹凝重之色。


    他不急不缓地拍了拍手掌，拍卖台周遭的阵法的光芒突然大盛，而同时，程曦的目光注意到四周多出了几道隐秘的气息。


    如此严密的保护措施让程曦心中一沉。


    果不其然。


    程曦的呼吸一滞。


    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好在她没有异想天开地想在拍卖过程中对玉髓果做些什么。


    李文博的目光确认过现场并无疏漏后，手掌心中涌动出磅礴的灵气，慢慢地将台中升起一团用于保存的红布扯掉。


    这一瞬间，众人炽热的目光几乎在同时落在那一个半透明的小小的玉盒之中！


    寒玉髓打造成的玉盒之内，袅袅寒气升腾而起，如灵蛇般环绕在盒中的那一枚十分小巧精致的果实的周围。


    果实不过婴儿拳头大小，本身泛着极为灵动透彻的玉色，周身透露着玄异而奇妙的淡淡荧光。


    “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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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文博的眼底深处都忍不住染上了几分火热，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一字一顿地道，“这便是大家今日来此的目的——”


    “可令人改头换面、重获新生的六品灵药！玉髓果！”


    他的声音仿佛一颗重磅炸弹般，直接在这寂静的拍卖场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无数惊呼声和感叹声在此刻如汹涌潮水般霎时间就席卷了整个拍卖场。


    整个拍卖场都在此时陷入了一种格外诡异的混乱和骚动中。


    六品灵药也有高下之分，玉髓果作用极大，若辅以他物，甚至可以用于七品丹药的炼制。


    拍卖定价比外界高也正常。


    李文博的双眼微眯，也悄然调动起全身的灵气。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势缓缓在拍卖场中弥漫开来。


    但凡在此刻出现意外，他实在难辞其咎。


    以他融合圆满的修为，他可以轻松压迫住拍卖场中的极大一部分的人。


    与此同时，台上台下隶属万象楼的护卫们的凌厉目光缓缓扫视场中众人，一旦发现异动，便会以雷霆之势暴起拿人。


    而就在这般威势的压迫下，程曦的后脊背都忍不住爬上一丝寒意，思绪却愈发清醒，沉重的心情让她忍不住苦笑。


    这就是融合期的实力吗？


    这般威压都快让她喘不上气了，那融合之上的修士又会强成什么样子？


    她平时虽和嵇亦鹤等人走得近，但他们很少会展露出自己的实力，她也始终对这些事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她真的能顺利完成这个该死的任务吗？


    程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心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依旧按照原有计划行事。


    越宸的肌肉紧绷了一瞬，轻声道，“李师兄的实力似乎精进了。”


    明泽吐出一口气，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大事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连程曦等人都被压迫地一滞，其他人更不必多说，拍卖场迅速安静了下来。


    明泽从刚刚的打击中彻底回过神来，思绪转动，神色凝重，悄然传音越宸和程曦，“待拍卖会结束，我们即刻返回天机宫。程师妹，你一定要跟紧我们二人。”


    拍卖会结束后，天商城必定会经历一场必不可免的大乱。他们的厉师兄估计更是风波中的中心人物。


    而明泽自己并不擅长战斗，还要顾虑着程曦和越宸的安全，早点跑路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宽大的帽兜之下，程曦面色阴晴不定，眼帘低垂，嘴上温顺地应了一句，“……好。”


    台下，姬恒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椅子把手的绒布，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他压下心底的贪婪垂涎之情，心道天机宫的人向来是这般拖泥带水，顿时有些不耐烦地出声道，“报价吧。”


    李文博并不在意，收敛了自己周身的气势，却时刻做好了有人强抢的准备，他面上却依旧露出熟悉的歉意微笑。


    “既然如此，小人便不再多卖关子了。若诸位贵宾有兴趣的话开口叫价便是，现在我宣布……玉髓果的拍卖正式开始——”


    “拍卖起价，三百三十块上品灵石！”


    随着李文博的略带激动地声音落定，今日的龙争虎斗正式开始！


    然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明泽随意往身边一瞥，脸色急变，压低声音诧然道，“程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