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淅沥沥的雨水带有潮湿的空气压住了房内的灰尘，汀雪听了这些话不知怎得竟然不觉得骇人听闻。


    谢知昱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要盗取观世镜，宁愿被镇压千年不见天日。


    伏漓一股脑说出来心情平复了许多，“闻钰，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明溶如今在这里卖唱，又和一村夫共度余生。


    说实话谢知昱不是很明白。


    “千年已过，转世的只是她的魂魄，并不是你们二人的缘分。若是天下之人皆能转世再续前缘，父母之爱，兄弟之谊，男女之情这些都能再续，又何必再世为人，世间岂不是永远不会有变化了。”


    汀雪不知怎得，竟然说出这样一段话，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少女呆愣的神情谢知昱尽收眼底，她似乎比想象之中懂的更多。


    伏漓不怒反笑，“你说的没错，万物之间的缘分只存一世，若是强行再续有违天道。”


    他将眼前两人上下打量一番，“不过你们二人能做的事情，为何我不能做。”


    雨声渐小，天光也亮了许多，谢知昱并未在意那些话，“你想要的是你们二人再续姐弟之情，还是想要她能幸福。”


    这话一针见血，也是一切的根本，伏漓完全可以直接把朱颜带走，但是他只是日日守在她左右。


    即使伏漓现在能让她过上好的生活，可是她终究只是凡人，会有生老病死。


    “她在这里绝对不会幸福的，她曾经守护神界……”


    “可她现在不是明溶，若是你逼她做了不想做的事情才是不幸。”


    一时之间两人剑拔弩张，谢知昱思索再三，“观世镜还在你的手中？”


    见伏漓提防的神情，他补充道，“既然观世镜能看见未来，就看一看朱颜的未来里是否有你，她是否能够安度一生。”


    “她是凡人，怎能窥得神器，知晓神界之事。”


    汀雪实在忍不住了，“你现在知道她是凡人了，可是你这个不是人的又不愿意放过她，那能怎么办好。”


    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伏漓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


    伏漓虽然活了千年，却看起来心性单纯，并无城府，“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堂屋本来浓情蜜意的二人见到三人出来迅速的放开了紧握的手，汀雪见状用手指挠了挠身侧之人的手心。


    谢知昱眼神中透露着警告和安抚，想让她别乱来，汀雪吐了吐舌头向前走去。


    “刘大哥，我们要借朱颜姐姐一用，保证好好的给你送过来。”


    谢知昱上前编了一个理由解释一番，他自然看起来更为稳妥和值得相信，刘行面色担忧，但是朱颜却已下定决心，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


    此时恰好雨停，几人走在乡间小道，湿润的泥土沾住了汀雪的布鞋，她边走边在路旁的石头上刮一刮，谢知昱见状扶住她的手腕。


    “朱颜姐姐，你怎么穿的木屐鞋啊。”


    她来时确实穿的布鞋，只不过下了雨，刘行就赶忙给她换上了木屐鞋，朱颜没有娘家，成婚的东西都是刘行准备，自然连衣物都备好了。


    村路实在难行，朱颜笑了笑没有解释。


    谢知昱却已了然，看来从锦衣玉食里离开也不见得过的不好，伏漓都只是冷哼一声。


    很快三人来到一片湖泊前，下了雨水势渐涨，湖边的草木半截在水中摇晃，索性这里势头重夺并没什么泥土，汀雪得以站直。


    传说蛟龙喜水，莫非他将神器藏于水中，只是他现在一介凡人，如何去取。


    谢知昱神色不改，思索一番开口，“伏漓，你将观世镜取出来。”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会指使人，不过此镜取不出来，只能下去看。”


    说完竟然化为原型将朱颜抓入水中，其实并非取不出来，蛟龙善水，若是取出来难免被发现被夺走了就很麻烦。


    “好大的蛇……”汀雪喃喃自语，不过这次并未被吓晕了。


    谢知昱眉头紧蹙，此人如此粗鲁，朱颜不过是凡人，入水想必是在这水中下了术法能自由呼吸。


    他不再犹豫，而是抓住呆滞的汀雪跳入水中，果然并未溺水的感觉，汀雪也很快适应环境。


    湖底碧蓝幽光，水草飘动，鱼儿畅游，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伏漓和朱颜。


    朱颜感觉做梦一样，伏漓公子幻化成了蛟龙，她现在在水中也能呼气。


    观世镜静静地躺在湖底，金色的镜框雕刻着浮云弯月，玄鸟栩栩如生交错其中，镜面不似普通铜镜，竟是黑漆漆的像一个洞口。


    看着二人前来，化为人身的伏漓撇了一眼呆滞的汀雪，“呦，这次没吓晕。”


    说完就扶着朱颜正对镜面，以指为刀划破手指，镜面缓缓产生变化。


    是刘行的院子里，晒着一些谷物，狸花猫蹭着正抱着孩子逗笑的妇人，正是朱颜，刘行从厨房里端着饭菜走了出来。


    这是她的未来，朱颜痴痴的望着镜面，这就是她想要的未来，她捂着脸在水中分不出是否流出了眼泪。


    “我本名燕儿。”她喃喃自语。


    谢知昱见事情已经明晰，“你看见了吧，她的未来没有你。”


    伏漓其实早就知道她不是曾经的姐姐了，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此时此刻镜中画，身侧之人幸福的脸庞，他闭上了眼睛。


    尘埃落定，“伏漓，你以后不得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若是有违天道她一介凡人如何承受。”


    “我会消除她今日的记忆再也不出现，只不过闻钰，你也要小心这天道。”


    见伏漓应声，他放下心来，此刻心结已借，他们二人能否回去。


    汀雪不知何时走到了镜前，同样划破手指，镜中屋内红绸遍布，她一袭红装静坐在榻前，面色含羞，正是待嫁模样，这是她的未来吗？


    她心中突然产生异样的感觉，转头拉着谢知昱走向镜前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血迹瞬间被吸收，镜中赫然出现谢知昱身着冕服，台下百官朝拜。


    他面色沉沉，两人不自觉的对视，身后传来了伏漓的声音，他早已将朱颜打晕，揽住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你们二人好自为之。”


    瞬间四面八方的湖水倾灌而来，直冲两人口鼻之中，发丝和衣角在水中飘起，沉溺感将两人淹没。


    水中仿佛再无其他，只有二人挣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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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影，渐渐地就要失去意识。


    汀雪迷迷糊糊望着越来越远的谢知昱，她左手的绞丝镯突然闪现光芒给了她一丝力气。


    屏住呼吸向水下之人游去。


    谢知昱已经奄奄一息，眯着眼睛，湖底闪烁的微光中，那张脸越来越近。


    直到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揽住他脖颈的手，他不自觉的张开口触碰那柔软。


    双唇交触，汀雪使劲的拉着谢知昱往上游，唇上一边为他渡气。


    两人好不容易冲破水面，汀雪狂吐几口水，将人拉向岸边。


    谢知昱也并不好受，却还是有几分意识尚在。


    忽然唇上紧贴着柔软，他眯着眼，汀雪还在不停地为他渡气。


    少女掰开他的唇，闭眼一鼓作气。


    他睁开眼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舌尖却不小心抵到了对方的舌尖。


    湿润又柔软。


    汀雪心中本焦急万分，忽然她身体一颤，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舌。


    缓缓抬眼，四目相对，交缠的不只有气息。


    谢知昱喉结微动。


    她往后退了一点，满脸通红憋着一口气张了张口，又哇的一声扑在谢知昱怀中，“太好了，殿下，你没死。”


    那旖旎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他躺在地上拍了拍少女的背，“你起来。”再不起来他要被压死了。


    汀雪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谢知昱扶起来。


    她记得自己开了一个门然后差点就被淹死了，现在浑身湿淋淋的，她不自然的转过头挪了挪裹胸。


    少女单薄的背影裹在湿透的衣衫里，回想起她叫的那声“殿下。”


    谢知昱皱了皱眉，“阿吱？”


    “你们二人真没用，差点被淹死了知道不。”身后的蛟龙不知何时化为了人形，即使千年，他似乎没有丝毫改变。


    看着人形的伏漓，汀雪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何时把封印解除了，“你还说呢？你这法术时间真短，我们差点死了。”


    重要的是谢知昱差点死了。


    “哼。”


    原来所谓的解除封印也许并不是他的血，而是破掉他心中的心结，让他未来再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即使现在的他还是会走那条路，终有一天他们会在未来重逢。


    “你不记得了？”谢知昱试探的开口。


    汀雪想了想，“我就记得有一扇门，我一打开我们就差点被淹死了，难道还有什么？”


    乌发上的水迹顺着她的脸颊在下巴处滴落，衬的眼底也润润的，他喉结微动望着眼前之人，依旧这幅男装打扮，不过衣衫却不是当初那件。


    汀雪似乎也对自己的衣着有所发现，莫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心中警铃大作，低头望着自己平坦的胸部，“咦……”


    谢知昱眸光微闪，忽然晃了晃身形歪在了汀雪身上，虚弱的开口，“我也跟着你进了那扇门，后面我们就在水中了。”


    汀雪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娇小的身躯揽住谢知昱，他一副虚弱的样子将头靠在少女肩上，眼睛停留在她平滑细腻的喉结处，还有微微凸起的锁骨，以及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少女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