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若有幸

作品:《嫁给正人君子冲喜后

    来人身姿颀长,半披垂的乌发散在身后仅用一根玉簪挽着,穿着精致讲究通身气度不凡,当真是姿容如玉的贵公子。


    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眸添了几分冷意,面无表情的模样瞧着有些不近人情。


    潭水镇搬来个曾经同皇帝打天下的怀王,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又有谁不知道这潭水镇冒出来的陆府,其实是怀王特地为了给儿子医治顽疾的府邸?


    讨债人瞧见陆无恙那身行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在心里将白玉堂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面上神色恭敬了许多,“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信口开河罢了,还请公子莫怪。”


    语毕,抱拳告罪后飞快离开,仿佛从未出现。


    原地只剩下身影单薄的柔弱姑娘,那双向来黑白分明的瞳眸通红一片,白皙面颊布满泪痕。


    陆无恙低叹着向姝仪伸出手,“他们可有伤到你,地上寒凉,我扶你起来。”


    姝仪怔怔望着他,泪珠划过脸上的灰色小痣,滴到手背。


    她紧紧咬着唇,扑进少年怀中低声抽泣,“多亏公子来得及时……”


    “吓坏了么?”


    陆无恙浑身僵硬片刻,侧首不经意间朝身后一瞥,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柔声道:“无事了,莫怕。”


    “你受委屈了。”他眸中的关切不似作伪,抬手擦掉姝仪眼角的泪滴。


    这举动柔情又暧昧,姝仪没来由的一怔,压下心头的异样悄悄抬眼。


    远处在树后躲着的陆府小厮已然不见了踪影。


    *


    “你是说,阿逸今日英雄救美去了?”


    陆如荣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汇报的小厮。


    小厮弯着腰,恭敬道:“正是!那群债主刁难白小姐的时候,公子听见动静,带着思行与思意便杀了过去!”


    “这么说来,吾儿当真对这白家小姐有意。”


    否则,怎不见他对旁的女子这般相助?在华京也不曾听闻他待旁人如此这般。


    怀王露出满意神色,示意他继续说。


    小厮添油加醋道,“白小姐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公子将人搂进怀着低声安慰了几句,奴才瞧得一清二楚呢!”


    两人若非情投意合,举止怎会这般亲昵?


    陆如荣看着面生的小厮:“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赶忙道:“奴才名叫阿石。”


    陆如荣大手一挥,将一锭银子丢给他,“再探。”


    *


    潭水镇郊外。


    负责看守白玉堂的一干人被敲晕在帐外。


    帐内,形色鬼祟的人盯着看了许久。


    白玉堂紧咬着牙,他请的死士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全都失了联络,只剩他赤手空拳同债主们周旋,多少还是有些心力交瘁。


    不知道是谁帮他将这些人敲晕,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抄起烧火的木棍挨个将看守的人砸了一通后,他慌忙朝外跑。


    然而没能跑多远,身后便传来暴呵声:“白玉堂你这畜牲,给老子站住!”


    债主们瞧见帐外被打晕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他们不仅没能拿捏住白玉堂口中“温软可欺”的白姝仪,还得罪了怀王之子,也间接得罪了怀王!


    “娘的,耍了咱们还敢跑?”


    领头的恨恨呸了一口,抬手一指,“既然这样,大伙儿也就不客气了。”


    白玉堂吓得浑身颤栗不止,奋力朝前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又不是傻子。


    然而他常年留恋烟花柳巷之地,跑了没几步便气喘吁吁起来,很快便被身后的债主们抓住。


    其中一个是个武夫,一边死命踹他的腿一边咒骂:“你个杂碎还敢跑!今日我们惹恼了怀王,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我错了!我不跑了……啊啊啊!”


    白玉堂痛得面容扭曲,紧紧抱着自己,高声痛呼:“我有办法!我想到办法了!”


    隐在远处的十二煞看了片刻,将消息系在信鸽腿上递去了朔方洲。


    *


    消息在一日后的酉时三刻递到了断梦阁。


    没过多久,议事厅大门被打开,长发少年走了出来,他人高腿长步履飞快,发间被银饰缠绕,遇风铃铃作响。


    侍从眼疾手快接住被他丢掉的流苏发链,急急道:“阁主,您、您要去哪儿?”


    白芜扯掉头上的玉珠,随手绑了个高马尾,头也不回地说:“找长老。”


    侍从欲哭无泪:“哎呦!阁主,您怎么又要罢工啦!”


    廊下打瞌睡的七煞接住白芜丢来的玉珠,慢悠悠道:“你个没眼力见的,阁主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芜一个眼神杀止住了。


    七煞悻悻闭嘴,做了个请的动作,“阁主您慢行。”


    白芜冷哼,丢下发间最后一件珠饰昂首阔步来到长老院,白胡子长老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双手拢在宽大袖袍中笑眯眯地看着他:“咱们阁主这是又打算撂挑子不干啦?”


    白芜身形一顿,撇开脸:“……不是。”


    “嘿,稀奇。来找老夫竟不是为了回潭水镇寻你阿姐?”


    “卞老,我已经不是三岁孩童了。”


    幼时他常来长老院,五位长老里边,数卞长老孩子心性最爱逗他玩。


    白芜言归正传,“您既已知晓我要做什么,便放我回去。”


    他一人从朔方洲快马加鞭到潭水镇怎么都得十来日,纵然有十二煞在潭水镇照看阿姐安危,他也无法安心待在断梦阁。


    更何况阁中有长老们坐镇,他在与不在无甚区别。


    大长老手持拐杖而来,苍老的面容不怒自威,“若我们不应允呢?”


    白芜耸肩,灰色瞳眸瞧不出任何情绪:“你们拦不住我。”


    “……”


    大长老手指着少年远去的方向,怒道:“你瞧瞧你瞧瞧!咱们这里什么没有,他偏要去那穷乡僻壤!”


    “哎呀孩子还小,咱们这些老东西多担待些。”


    卞长老仍旧笑眯眯的:“这儿没有他心仪的姑娘,他不愿意待也正常。”


    *


    潭水镇又接连下起了雨。


    姝仪撑着伞来到医馆时,翠儿快她半柱香的时辰入内,瞧见她朝她温和一笑,“白小姐,日安。”


    翠儿得了怀王的恩准,近些时日都会来锦心医馆调理身子。


    姝仪收了伞,柔声问:“身子可好些了?”


    翠儿点头,同她寒暄了片刻,一直到司空霁唤她过去才离开。


    姝仪这才抬步朝角屋走去,不经意朝外一瞥,陆府小厮仍旧躲在暗处。


    莫非是陆无恙瞧出了端倪?否则这小厮为何这般行迹鬼祟地跟着自己。


    可这念头刚冒出头便被她否决。


    这人早在她前几日假意摔在地上逢场作戏便躲在了不远处,一直到她扑进陆无恙怀中才离开。


    陆无恙总不能派人来盯着她与自己的一举一动。


    更何况,他这样风光霁月的真君子不像是会暗地里做出这样勾当的人,也没道理这么做。


    想来是怀王得知了她与陆无恙关系匪浅的传闻。


    可怀王为何要如此?


    雨势渐弱,药堂内传来姑娘家的低笑,姝仪站在廊庑下回首,望着那面色逐渐红润的姑娘,不由得想到这一阵子陆府的怪异举动。


    翠儿小产后没两日,陆府每日登门到访的医者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数得过来,一连大半月都是如此。


    不光是姝仪,就连镇上的百姓都瞧出了不对劲,毕竟享有神医之名的司空霁便坐镇此地,什么病是她医治不得的?


    大多人都猜测是怀王爱子心切才在这大半月来找了上百余大夫。


    可若真是如此,那为何陆无恙每日雷打不动都来锦心医馆?


    凭怀王这样大张旗鼓的个性,若是为了这根独苗,绝不可能不露半点风声。


    姝仪缓步朝前走,拐弯处,遇见了正在与陈席对弈的陆无恙。


    这几日阴雨绵绵,若是不忙,陈席便会拉着他在此处下棋。


    “白小姐。”


    看见她,陆无恙舒展眉头,他这双潋滟的桃花眸瞧着总是分外多情。


    他仍旧是那副淡雅娴静的模样,气色却要比刚来镇上要红润许多,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姝仪露出羞赧笑容,脑中倏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些大夫是奔着怀王去的。


    若果真如此,陆如荣究竟生了何种怪病,竟连司空霁都束手无策?


    这几日倒是不曾听说有大夫进出陆府,可怀王仍旧没消停,想打探她的底细分明轻而易举,潭水镇多的是她的流言与陈年旧事,偏偏陆如荣用了个拙劣的方式,派人盯着她。


    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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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盯着,倒不如说是观察她的言行举止。


    “陆公子好雅兴。”


    姝仪满腹疑虑,眼下不欲同他逢场作戏,与他二人随口说了几句便抬步走人。


    陆无恙执着棋子的手顿住,不顾陈席的催促,侧目看向她纤瘦单薄的背影,披垂在少女身后的青丝随风舞动,宽大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纤细皓腕,红绳衬得她肌肤更为白皙,不堪一握。


    姝仪穿得单薄,留意到身后投来的目光,她咳嗽了好几声。


    “近些日子天凉,白小姐要多保重身子。”


    陆无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而后思行便小跑着将手中的斗篷送到了姝仪面前,“白小姐,喏。”


    姝仪回首,鬓边的发丝虚虚遮住视线,她柔声道谢,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她有赤珠在身,记事以来从未生过病症,这咳嗽自然是她装的。


    与陆无恙虚与委蛇如此之久,想到此前他眸中关切不似作伪,而今对自己嘘寒问暖,难不成……当真对她存了几分心思?


    若她猜测无误,怀王的举动便有了合理的说辞。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讲究父母之言,媒妁之命。


    她有心想嫁入陆府,正愁不止该如何寻找突破口,怀王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


    *


    嬉泉苑。


    怀王一脸八卦:“阿逸将斗篷给了她?”


    阿石正色道:“奴才瞧得千真万确,白小姐身上那件斗篷是咱家公子的!”


    语毕,他偷偷瞧了眼王爷,在心中更加笃定,日后白小姐有望成为少夫人。


    否则王爷何必吃饱了没事做让他多加注意白姝仪,还让他将公子与她相处的事例事无巨细说出来?好在他这张嘴一向能言善辩。


    陆无恙给白姝仪的那件斗篷是用当今圣上赏的料子裁制而成,怕是整个华京只此一件,更遑论是这偏僻小镇。


    许管事睨着陆如荣的脸色,在一旁说:“看来公子当真是对这白小姐有意。”


    怀王让两个捶腿的丫鬟退下,颇有些纳罕,“她竟没被教养成粗俗鄙陋的性子。”


    本以为白姝仪会被乳母教养成一个大字不识、又不懂礼数的草包美人,没想到这姑娘待人礼数周到,就是太过柔弱了些。


    不过这也不打紧,能为陆氏绵延子嗣便够了。


    思及此,陆如荣丢给阿石一锭银子,“不必探了。”


    阿石笑得合不拢嘴,“是!”


    有小厮一早得了吩咐,前来通报:“王爷,四公子回来了。”


    陆如荣阔步朝外走去。


    *


    陆无恙进府时雨已然停下。


    空气中泛着湿冷,他这副被诅咒的身子羸弱不堪,吹到风便会咳嗽不止。


    又咳了数十下后,他迎面瞧见了陆如荣。


    一向沉溺于酒色与美色的他自搬来潭水镇,还是第一次踏出嬉泉苑,真是稀奇。


    “阿逸这些日子身子如何?”


    “儿子如今好些了。”


    “看来这女大夫果真妙手回春。”陆如荣不是来找儿子叙这种琐碎的,言归正传:“听闻你同白家小姐私交甚好,可有此事啊?”


    本以为他还要再让那小厮盯着白姝仪几日才会来问,没想到如此沉不住气。


    看来不能人道后的陆如荣,脑子灵光了些。


    陆无恙犹疑片刻,才道:“确有此事。”


    陆如荣喜上眉梢:“你在华京可从未和女子这般亲近。来,同父王说说,你是不是意属她?”


    陆无恙似乎是从未想到怀王说话如此直白,眸带错愕,“父亲……”


    “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如今身子日渐康健,你若是喜欢她,父王便做主为你定下这门亲事。”


    陆如荣早已把地仙那劳什子诅咒扔到脑后,痛痛快快地舒了一口气,一副慈父模样,“只是她空有侯府嫡女的头衔,嫁入咱们王府给你当媳妇终究是高攀——不过,娶回来当个美妾也不错,阿逸,你意下如何?”


    “父亲此言差矣,我病了多年,这些年来用药供养病体,是我高攀她。”


    陆无恙舒展眉头,方才咳嗽过后他眼角眉梢都染了几分绯色,看起来分外昳丽羸弱,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


    可他的神色却异常坚定,语气平缓:“儿子心悦她,若此生有幸与她共进退,自然是要将正妻的位子交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