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心

作品:《入君怀

    分明他说的是事实,她没什么好受之有愧。


    可不知为何,周同月盯着那双墨瞳,只觉脸越来越烫,烫到她根本已经分不清此时该是先哼一声表达冷漠,还是直接呵斥他放肆。


    僵持半刻,她扬了下巴,别扭地挪开视线。


    顺便抽回了还落在他指间的大氅丝绦重新打了个结。


    “世子言重了,”她道,“世子乃是南盛功臣,不惜以命相搏之为解百姓水患之困,何错之有。再者,本宫受天下供养,当该懂黎民之苦,乐黎民之乐。如今,西南道百姓安和,本宫亦生欢喜,世子救他们于水火,便是送与本宫最好的及笄礼。”


    说到这里,周同月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她一字一顿,看回他的眼中:“此礼,甚合我意。”


    席与风还维持着蹲身的姿势,此时再遇她的视线,漆眸忽凝。


    周同月手中的杯盏已然快失了温度,叫她用上十分的力道也未能再获取一点暖意。


    ——终究,这场闹剧还是要结束了。


    那封信他看与未看,五年前或是五年后,终是过去了。


    火也发了,话也放了,他亦两次同她认了错。


    从毫无所知时的那句“此前万般,皆是抱歉。”


    到今日大包大揽的一句“是我的错”。


    从恭谨的公主殿下,到今日一声久违的阿忙。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已足够坦荡赤城。


    她没有理由再继续这份无根之恨。


    体内的困兽犹自挣扎,却终于在此时趋于平静,只隐隐传来一丝苍凉低啸。


    浅淡的,像是吟唱,徘徊而去。


    席与风先是瞧进那双盛满星辰的眸光中,可星辰渐灭,取而代之的,是古朴月色银辉,幽然无声。


    而后,他瞧见她低头笑了。


    “起来吧,”她说,“往事已矣,南盛却需得你我勠力同心。想来,世子应有此意吧?”


    她唤他世子,举手投足皆是气度。


    有什么猝然截断,再敛眉,只闻一腔丁玲,若风铃缀了尘嚣。


    席与风起身又添新水,换过她掌心的旧盏:“公主说得是。”


    周同月重新触到了温热,见他已经立于身侧,这才松下了肩膀。


    二人就这样一站一坐,谁也没有再开口。


    木英捧着药碗进来,眼珠子直瞟,冷不丁却听接过药碗的人问:“世子今日怎会来此?”


    嗯?你俩这么久还没问到这个问题么?


    木英抓抓脑阔,只觉这该是问候时说的话才是。


    不过,世子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答得顺遂:“翟小姐带了姜汤来敬文馆寻公主,微臣方知公主抱恙。”


    男人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木英竖着耳朵也没等着下句,心中纳闷。


    不是,这跟上南山寺有什么关系?


    周同月药已进口,苦得要死。


    耳边某人说了一半的话她却也听到了。她打小讨厌姜汤,若要躲着翟听樱,这盛京确实有不少地方可去,可她刚刚接手敬文馆,一举一动都多少双眼盯着,一旦想要去核实昨日闻弢所言,自是会有人提前报去馆中,他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也就只有南山寺一个去处了。


    毕竟唯有南山寺一处赴考学子尚未登记造册。


    太苦了,她只能闭眼缓了缓,继续转移注意力:“刚刚听着后山有读书声,了然师父也说寺里近来收了不少学子,一会我想过去看看,这里的考生大多贫寒,若有难处我也好早些帮他们解决。”


    说罢,她又压了一口下去,几欲作呕。


    “公主病了,微臣去便是。”


    “世子觉得,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如今是更乐意同我这个长公主说话,还是你这个永宁王世子?”


    “……”


    周同月并非是要刺痛他,不过她若不直言,此行只恐怕弄巧成拙。


    现在人人皆知那日早朝之事,古来学子赤忱,亦是眼中最容不得沙的存在。


    且不说席与风身上究竟有无前朝贼子血脉,便是如今他所处高位,就容不得一丝污点,事情真相出来之前,那些有心报国之士断不会想同他沾染半点关系。


    学子激动起来,总归影响考学的,她不愿这种事发生。


    “明日。”


    “什么?”鼻腔里的药气还没散去,周同月苦得已经红了眼,就这么怔怔抬头问道。


    “微臣明日再陪公主过来,”席与风低头,却在瞧见那两泓微红的潋滟时目光一错,而后坚持,“公主需要休息。”


    周同月这次听清了,与其说是听清,不如说是看清了他的脸色。


    席与风唇线绷紧,是少有的严肃模样。


    饶是谁瞧见也会觉得意外。


    木英出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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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也不需得着急,南山寺里也不是第一年收留这些学子了,公主莫要担心。”


    他帮衬得太明显,自然是得了长公主一个斜睨。


    木英自觉捂嘴。


    周同月当然也晓得他们说得没错,原本今日来寒山寺,说是关照这些学子,实际多少也是为了避免同某人见面的。


    眼下她虽是好容易豁达了一点,却也做不到全然忘却。


    所以能不同他一处,总是好的。


    “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周同月揉了揉眉心,“不过是同他们说几句话,不妨事……”


    话没说完,外头忽有人道:“学生孙墨林,特来拜见。”


    屋中几人皆是停下动作,周同月是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而且他自称学生也很奇怪,她自认也没有收过什么门生。


    她想起身边的人。


    席与风是在敬文馆授过课的,如此一说,这人是来找他的?


    因是无人相应,外头的声音又起:“学生耒村孙墨林,特来拜见老师。”


    耒村?


    木英恍然:“世子,我记得他,是世子从水里救上来的那个孩子,村里人叫他小二子,世子还给他看过文章呢!他家老头是姓孙!”


    竟当真是来找他的,还是今年的考生。


    周同月下意识去瞧,不知在想什么,男人只淡淡看着那扇门。


    “学生……”


    外头孜孜不倦又来,这次,席与风终于开了口:“未曾传道授业,你不必如此,回去吧。”


    外头的声音一滞,却又明显激动了起来:“殿下虽未正式收我做学生,可亦是解惑之师,若无殿下,便没有学生今日,学生能站在此处即将参加春闱,亦是因为殿下慈悲。学生孙墨林,拜见老师!”


    而今,竟是还有学子如此。


    只是——他从来不是会拖累旁人的。


    加上刚刚自己毫不留情的直刺,眼下便是外头当真是他的学生,席与风也不会应的。


    周同月心中明白,却也欣赏外头那位赤子之心。


    “世子不应,还是本宫来吧。”她道。


    说着,她按几欲起,一动,才发现那大氅长极了。


    也不知可是坐久了,脚下竟是浮软。


    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已被人牢牢扶住。


    骤然贴近的气息熟悉,自耳际轻轻划过。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