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不仅没人来救他，房间内唯一的活人听到敲门声时，几乎没有犹豫地打开房门。


    老大爷和苏棋对视着。


    苏棋不知道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的他显然很有礼貌：“大爷，方便进去聊吗？”


    老大爷絮絮叨叨地说：“我就说楼上没人吧？”但他看起来和苏棋聊家常，却没有从门口让开。


    他话音刚落，眼角余光还瞄了一眼六楼，然后微微睁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楼上的门开了？


    老大爷几乎是本能一般往苏棋身旁的空气看去，他什么都没看到，跟在苏棋身后的郑珠默默地看着老大爷，接着又看向房间内的一个小孩。


    这小孩身影是半透明的，蜷缩在沙发角落处发抖，他紧紧盯着站在门口的苏棋和郑珠，一副被□□找上门的凄惨模样。


    老大爷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苏棋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我该想到的，你能一个人找到这栋楼，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终于让开位置，邀请苏棋进门。主要心里想着：要是不让，自己这个老弱病残的人也打不过苏棋，看苏棋笑吟吟的，但楼上那被撬开的门……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苏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门不是我撬开的。”


    老大爷想都没想地说：“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里面有人给你开门啊？”


    苏棋：“谁说不是呢？”


    原本只是试探一句的老大爷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光彩，再和苏棋说话时，语气明显热络了几分。


    苏棋走进房子，老大爷没让他换拖鞋，家里装修简单，家具透着年代感，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却胜在干净卫生。


    老大爷给苏棋倒了杯水，开口问道：“你找我啥事？”


    苏棋：“大爷，我听说你在这住了几十年了，想问问这小区的情况。”


    苏棋就坐在沙发上，那个小孩儿抖得更厉害了，郑珠飘到那小孩身后，蹲下身子看着那小孩儿。


    小孩儿倒是不怕郑珠，但是也不太喜欢郑珠，并没有觉得俩人都是鬼就和郑珠亲近，反而伸手做驱赶状。


    老大爷：“这小区是老小区了，几十年前也热闹过，但现在大家都走了，小区里住的人少了，周边的店铺也都关门了，原来这附近还有一家医院都关门了！”


    “咋了，你要来这租房子？不会是要租六楼吧？”


    苏棋点头，又出其不意地问道：“我看这栋楼好像每层都出过事，大爷你怎么不搬走？”


    老大爷表情一凝，没想到苏棋这么直接，但是他也很直接地说：“搬走不要钱吗？”


    苏棋：“有道理。”


    苏棋说完这三个字就静静地看着大爷。


    老大爷看起来一大把年纪了，但是养气功夫还没苏棋到家，他安静了几分钟，紧张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苏棋：“大爷，我刚刚去六楼的时候你拦着我不让我上去，应该是知道楼上有脏东西吧？”


    被苏棋称呼为“脏东西”的郑珠幽幽地瞥了一眼苏棋。


    老大爷的表情终于变了：“你果然知道！”老大爷神色凝重，“既然你专门去六楼找郑珠那孩子，那你应该也能看到小奇吧？”


    苏棋这才打量起缩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年纪不大，只有七岁左右，脸色惨白，表情阴恻恻的，一看就不是活人。


    这小鬼看起来怕苏棋怕得不行，都不敢抬头和苏棋对视。


    苏棋：“是一个穿红色褂子的小孩吧。”


    大老爷听到这话陡地怔住，许久后他才回过神，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他在哪儿？”


    “沙发上。”


    大老爷又问苏棋一些细节，苏棋都一一回答。


    客厅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老大爷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就知道小奇还在家里。”


    这下轮到苏棋有些惊讶了，看这老大爷的样子明显知道家里有鬼啊，现在才确定？


    “我没搬家的原因不是穷。”老大爷突然说道，“我年轻时候有个喜欢的人，但是没缘分，后面我也就没结婚了，但人年纪大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没啥意思，我去领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小奇。”


    “小奇性格活泼，就是身体不太好，我想着小孩子嘛，养一养身体都会慢慢变好的，但我努力了几年，还是没能留住小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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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奇去世后，我好长一段时间没能走出来，也不敢再继续领养孩子，想着这辈子一个人过得了。”


    “我把给小奇买的玩具都收了起来，但我逐渐发现家里好像不太对劲，我早就收到杂物间的玩具偶尔会出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中，小奇的房间里有时候也会出现声音。”


    “我不怕，我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养了好几年的孩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怕？”


    “从我发现异常后，我就定期给小奇买各种各样的玩具，我不但不怕小奇，还担心家里没有玩具这孩子会跑走。”


    “虽然小奇死了，但是他还陪在我身边不是吗？生和死没那么重要。”


    “这时间一晃就是几十年，有时候小奇的忌日、鬼节的晚上，我隐隐约约好像能听到小奇在我耳边说话，只是具体说了啥我也听不清。”


    “有时候小奇也会给我托梦。”


    老大爷说到这，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苏棋：“楼上那小丫头出事后，小奇在梦里跟我说，凶着咧，让我最近不要出门免得招惹上。”


    苏棋问：“这个‘凶’是指郑珠，还是害郑珠的鬼？”


    老大爷愣住了。


    但苏棋很显然不是在问老大爷，他缓缓看向小奇。


    小奇抖着身子，小声回答：“是害她的鬼，很凶。”


    郑珠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声音尖利：“你怎么不跟我说！”


    小奇鄙视：“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跟行尸走肉一样每天不是去楼下重复车祸就是躺在楼上一动不动，还能指望你去干掉两个厉鬼？”


    “而且……”小奇快速看了一眼老大爷，表情微软，他直勾勾地看着郑珠，声音既有小孩子的软糯，又透着鬼的阴冷凄厉，“我跟你又不熟，为了你的事再拖累我家人也没命，这事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做。”


    小奇在福利院长大，环境说不上差，但也谈不上好，他在活着的时候就比同龄小孩儿要成熟，死后又和老大爷相依为命，可以说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家人，只要家人能平安健康，其他的事情他一律不放在心上。


    至于郑珠这个死宅鬼，知道真相上门去找事儿只会魂飞魄散，还不如就这样当个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