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康医生早已在那里等候。


    除了他和伏特加，另外三个人也在这里。


    李焚的目光一一扫过。


    红毛、狗狗眼、断眉。


    不是伏特加那三个天才师弟又是谁？


    “早啊，阿尔夫、康纳德、还有裘恩哥哥。”小女孩眼睛弯成月牙状，朝他们挥手。


    这一声下去，三个人齐齐后退，互相看对方一眼，又冲着她齐齐挥手。


    “早啊妹妹。”


    “哎呀来就来了，打什么招呼，多见外啊。”


    “就是就是，有话好好说，别装纯真，怪吓人的。”


    谁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呀。他们可算是看明白了，师兄才是这些师兄弟中唯一一个聪明人，只有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李焚的不寻常。


    怪不得师父被囚禁后，接手卡沙监狱的是伏特加，而不是他们其他师兄弟里的任何一个人，或者投靠于卡沙家族的另外两个A级异能者。


    李焚：“……”


    李焚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伏特加。


    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典狱长大人，竟然要带三个天真清澈的大学生。


    人人都爱男妈妈，但当男妈妈的辛苦又有谁能知道呢？


    伏特加：“……”


    她为什么先那样看三个“天才”，又这样看着自己？


    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华康医生倒是没注意这么多，从李焚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快来小姑娘，右手放进这个凹槽里。”


    面前的机器是一个简略装置，只有两个放手的凹槽，和一个类似于水银体温计一样的细管。


    细管分为A、B、C、D、E共五个等级，E在最下，A在最上，管内的银灰色液体就停留在E级之下。


    “左手不用放吗？”李焚问道。


    华康医生：“那是给左利手或者独臂人放的。”


    李焚听话地将右手放进去，又听华康医生道：“用你的感知，催动这里面的能量上升。”


    这种东西对于一个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来说还是有些抽象，李焚只能将所谓的感知理解为意念，她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手上，再通过手传送到异能检测仪上。


    “动了动了！”三个天才瞬间围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紧细管里的能量条。


    银灰色能量条缓缓上升，最终停在——


    E。


    “啊？”天才们面面相觑，齐齐望向华康医生，“这对吗？”


    他们一直认为这个小女孩是一个A级来着，就算不是A级，那也是B+级的存在。


    她表现出来的也不像一个E级。


    E级是什么意思？那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你再试试呢？”华康医生抓着自己地中海上飘零的两根头发，“集中你的感知，放在能量条上，心无杂念。”


    李焚闭眼，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能量条上。


    “升了升了，又升了！”


    头痛欲裂，像是有千万根针扎在太阳穴，李焚呼吸变得紧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思绪开始涣散。


    “够了。”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人声，“李焚，停下。”


    能量条停在了D级。


    李焚脸色苍白，唇上血色褪尽，用囚服的袖口擦干额角的汗，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精神链接。”伏特加言简意赅。


    “那我能对你用吗？”


    伏特加：“只能是自上而下的控制，自下而上不行，你越不过我的精神屏障。”


    他没说的是，刚刚他感觉到了李焚精神对他的抵触，这不是一个D级能做到的。


    A级精神力进入D级的精神域，应该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轻松才对。


    华康医生分析道：“第一，这个仪器可能有问题，抛开你和你那个叫什么玩意的闺女的关系和伏特加的刻意放水，一个单纯的D级不可能在卡沙监狱搞出这么大动静。”


    李焚幽幽道：“它叫蛋黄，是一只B+噬尸虫，但是它也不爱吃尸体，一般就吃些异兽之类的。”


    勉强算闺女吧。


    “哎，我不是指挥也不是机甲师，更不是天天作战的单兵，不懂这个虫那个虫的，你能听懂就行。”


    “第二，仪器可能没问题，我自己更倾向于这种可能。人的感知等级是一个综合数值，由精神力、智力、体能等多维度综合决定，在四大星系，会有更高级的检测仪器，分别显示这几项的等级，甚至更多细分方面的水平，综合之后才是一个人的感知水平。”


    “假如你是一个精神力S级但体能D级的人，那么你的体能可能支撑不住过强的精神力，从而导致综合水平只能达到B级，甚至是全面的崩溃。”


    “当然，这种也比较少见，大部分人各维度之间的差异不会超过两个等级，不至于面临崩溃，像那种D级体能但S级精神力的人，百分之百都年少夭折了。”


    华康医生作为场内唯一一个医生，下定结论：“你极有可能是被你的体能拖累。”


    这时伏特加才开口：“她的精神力至少B级。”


    否则不会让他感受到明显的阻碍。


    这就更不对了。


    阿尔夫抓一把自己的红毛：“精神力B级但是综合能力D级，那么她的体能和智商得有多差啊，才能把综合感知拉低两个等级。”


    康纳德一双狗狗眼里也满是疑惑：“她智商好像不拉分吧，至少比你聪明，你智商都是C级呢。”


    阿尔夫瞪眼：“你不也是C级智商？”


    裘恩的眉毛又习惯性地拧在一起：“B级精神力、B级智商，那体能得是E-，才能把综合感知拉低到D级吧。”


    阿尔夫：“那她怎么没崩溃？”


    天才们齐齐朝华康医生摊开手：“这合理吗？”


    华康医生连白眼都懒得翻一个。


    伏特加：“华老，请您解惑。”


    华康医生点开光脑，解开隐私界面，六个脑袋瞬间凑到一起。


    第一排是医生、李焚和典狱长，后面三个脑袋探来探去。


    光脑上是一篇文献。


    【一例关于SSS级精神力控制A级体能平稳的病例报道分析】


    “嚯，这个差距可比B级和E级之间的差距大多了呀。”阿尔夫挠头。


    SSS级是不折不扣的巅峰等级，和普通S级之间的差距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更别说A级了。


    “这是一篇一百年前的文献，刚发表一天就全星网删除，我师爷的师爷偷偷保存下来的，这台光脑都不敢联网，怕被强制删除。”华康医生神神秘秘的，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看得出来是一百年前的老款式。”阿尔夫不客气道，“不会只有这一篇报道吧，华医生？”


    华康给他们看了另一篇：“还有这个。”


    【一例关于人类感知进化的病例报道分析】


    “感知进化？”这下就连伏特加也疑惑，“人类的感知不是从出生起就决定的吗？”


    华康医生点开文献的具体内容：“理论上讲是这样的，不同人的DNA强度决定了他们的综合水平，即便通过各种方式改造，都无法突破基因的限制。”


    “比如我们吸收异兽晶核里的能量，也只能让这个人在他本来的等级内，达到等级的充分开发状态。就比如这小姑娘的虫子闺女，听她说一开始只是B-级，但是吞噬过足够多的异兽之后，现在是B+级。”


    “一开始我也以为异兽中也出现了罕见的感知进化，但是连续给虫子闺女注射了高浓度的晶核提取物后，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提升。”


    “也就是说，B+级就是它的极限。”


    伏特加：“你哪来那么多异兽晶核？”他给的晶核，也就够李焚一个人用。


    华康医生面不改色：“从卡沙家族仓库偷的。”


    伏特加：“……”


    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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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加：“下次多偷点，给她用。”


    华康医生：“用得着你说？”


    阿尔夫举起手来：“我有一个问题。”


    华康医生：“说。”


    “万一就是进化不了呢？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么一篇关于进化的报道。”


    “如果人类真的无法进化，那么这篇报道就不会消失。”华康医生道。


    “如果是这篇报道是假的，它也会消失呀。”阿尔夫反驳。


    华康医生坐在椅子上，双手往后一靠，点上一根烟，语重心长道：“这就是你不了解学术界了小天才，学术界看上去抵制造假尊重科学，其实对于假货很包容的，像这种报道一经发表，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一定会引起学术地震，然后就是争先恐后的模仿，和学术新星的问世。”


    “收割一波之后，就是轰轰烈烈的打假活动，这个时候又是新一轮的收割。”


    “总之，这种报道应该掀起水花才对，而不是悄无声息地就被删除。”


    天才这时终于明白华康医生的意思：“这也就是说明，这则报道是真的，人类真的有可能进化。就是因为它是真的，才被人删除后偷偷研究。”


    “只是机会微乎其微罢了。”华康医生道，“从报道至今已经一百年，也没见进化类产品问世，说明这一百年，也没研究出个什么东西，否则现在进化类产品应该跟光脑一样常见，即便是编号星没有售卖，也应该听说过才对。”


    然而事实是，就连他在首都星工作的师兄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阿尔夫：“就算真的可以进化，那么也不一定刚好就发生在我们3998吧，还发生在一个孤儿身上。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轮到过我们编号星？”


    李焚也同样疑惑，她从小就没什么幸运值，爹妈打工路上出车祸死了，家里只有哥哥和奶奶两个人，哥哥是奶奶的心头宝，自己从小就打工补贴哥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遇到一个压榨的导师，熬夜做PPT猝死了。


    猝死就算了，重活一世还是没爹没妈。


    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这个家有家的样子。


    现在告诉她，进化这种事情轮到了她身上？


    “那天晚上，她的感知只有E-级。”伏特加这时突然开口。


    从李焚走出601开始，他就一直跟着对方，她身上的任何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就算濒死之际，感知爆发，她也只有E-级。


    三周之内已经能到D级，这不是简单的提升身体素质和吸收晶核能量能做到的。


    “用A级晶核提取物，一周之后再测。”伏特加道，“我出一趟门，不在的这段时间内有劳华老。”


    卡沙监狱的A级晶核虽然不少，但以李焚如今的使用速度也只够用一周，就算从卡沙家族再偷点，也撑不过一个月。


    伏特加头一次不满于3998资源的极度缺乏。


    李焚是这里唯一一个可能成长为A级的小孩，他必须想办法满足她的能量需求。


    华康医生：“我不建议这样，伏特加。”


    “你知道的，A级晶核的能量，B级是无法吸收的，更何况……”


    更何况李焚现在至少有B级精神力，却只有E-级体能，精神力和体能之间的巨大差距下，她没有崩溃已经是奇迹。


    “我相信自己。”李焚从光脑上移开目光，坚定地望向华康医生，“如果奇迹没有发生，那么崩溃也是一种结局。”


    “但真正的结局来临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结局是什么。”


    伏特加见过不少穷途末路的人，他们大都癫狂，几乎很少有人能这么平静地说出陌路之言。他本以为李焚听到这些后，会拒绝使用晶核，但她没有。


    伏特加不禁问道：“要么进化，要么崩溃，你决定了吗？”


    “要么进化，要么崩溃，我也想看看，自己结局如何。如果进化，请祝贺我，如果崩溃，请典狱长照顾好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