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拿肌松药，也没有拿全部的全身麻醉药，而是选取了一部分吸入型制剂。


    只需要打碎装有药品的玻璃瓶，麻药就会在空气中挥发。


    麻药通过呼吸进入肺泡，在肺泡里进行血气交换，进入血液的麻药成分被血流送往全身。


    李焚推翻小车，麻药瓶子散落一地，有的碎了，有的没碎。


    她扯下稀烂的囚服一角，绕着鼻子缠了一圈，阻挡挥发的麻药进入口鼻。


    保护好自己，李焚推着小车，将没有摔碎的玻璃瓶碾碎。


    “凌阿姨——”小女孩望向空中被能量炮指着的金黄色机甲，大喊道。


    被禁锢住机甲的风凌·卡沙会意。


    下一秒，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能量装置强制锁定，锁定时间三十分钟。”


    “锁定期间内，不可进入，不可退出。”


    三十分钟，足够麻药分布在每一寸空间，无论是母体还是他们这些人，都得被药倒。


    风幻·卡沙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找死！”


    细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按下，能量炮射击而出。


    “砰！”


    “轰！”


    能量炮连续射出，烟雾暴起，金黄色机甲和纠缠她的几个人一起被击落。


    能量墙跟着一起震动，李焚被气浪掀起，小小的身体狠狠撞在能量墙上，重重跌落在地。


    口中咸腥味弥漫，一晚上经历太多暴击，李焚已经对疼痛赶到麻木，即便如此，这一摔依旧让她感觉内脏要被震碎。


    她双手着地，将嘴里的血气咽下，用力撑起上半身，望向半空。


    风幻·卡沙竟然把自己的追随者一起杀死了。


    金黄色机甲燃烧着熊熊烈火坠落在地。


    风幻·卡沙驾驶机甲停留在烈火前，驾驶舱打开，一道敏捷的身影从驾驶舱跳出，落在在金黄色机甲的残骸前。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泪水自眼角流出，“我赢了。”


    “母体不会死，实验基地不会被毁灭，力量将通过基因不断融合和传承。”


    风幻·卡沙擦干眼泪，火光映红了她的眸子：“妹妹，你还不知道吧，南青他没有死。哥哥说，他会对是我守护住母体的奖励，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欣赏他听到你的死讯时痛苦的表情了。”


    “哈哈哈……呃……”


    风幻·卡沙骤缩，面露惊恐，破碎的声音从被拧紧的喉管溢出：“你……你没有死！”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风凌·卡沙五指拧住对方脖子，侧头，通过耳朵将声音轻轻送进她灵魂深处，“幻，我的姐姐。”


    “哈哈哈……你失控了，你……咳咳……”


    “你砍掉兽化的肢体，换成机械手臂，还是抵不过基因的作用。”


    “兽化派终将——”


    “咔嚓——”


    风幻·卡沙的脖子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脖子上的力道一送，她就软软倒下。


    “你支持融合支持兽化，自己却不敢失控。”


    “真虚伪啊姐姐。”


    李焚缩在能量墙边缘，大气也不敢出。


    她看到了风凌·卡沙的眼睛，和X一样，甚至比X更加鲜红。


    失控状态会加重人类的执念，驱使他们被本能控制，去干内心最想干的事。


    李焚呼吸放得极轻，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引起失控之人的注意。


    她偷偷摸摸地观察场内的变化。


    风凌·卡沙将自己姐姐的尸体随手抛在地上，停在正在啃母体前肢锁链的小灰狼面前。


    “砰！”小灰狼同样被拎着脖子扔到能量墙上。


    好巧不巧，落在李焚身旁。


    他起身，正欲冲上去，被李焚一把拉住尾巴。


    “你干什么！”X冲她龇牙咧嘴的，露出尖利的犬齿。


    “你放了它它也逃不走。”李焚用力捂住口鼻上的布条，“吸入太多麻醉药，会晕掉。”


    麻醉药破碎的地方，就在母体身边，因此它吸入的浓度最高，时间也最长。


    加上它一直处于混乱中央，血气上涌血流加速，血药浓度迅速比他们高上好几倍不止。


    眼下母体已经连站都站不直，就像一坨只会呼吸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X红着眼：“都怪你。”


    “哦。”李焚两手一摊，“一直在母体附近，你也快了。”


    小灰狼卧在地上，两条前爪捂着鼻子，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对它是什么情绪。”


    “你还小，正常。”李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风凌·卡沙身上移开过。


    女人一只右臂褪去人类的肤感，变成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皮肤，随后这层银灰色皮肤也消失，露出精密的机械内里。


    她的前臂，完全变成了锋利的机械狼爪。


    女人高高跃起，机械狼爪穿透母体的胸膛，将一颗比人头还大的心脏扯出。


    母体彻底闭上眼。


    “哒。”


    “哒。”


    “哒。”


    鞋底踩过地面的声音敲击着李焚的耳膜，她低头，收回目光看着地面，再次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但脚步声最终还是停在她前方。


    女人蹲下身，温热的手掌拍拍她的侧脸：“抬头。”


    见躲不过，李焚慢慢抬头，对上风凌·卡沙赤红的双眼。


    女人手心温热的鲜血顺着她侧脸流下，汇集到下颌处，血珠越滚越大，终于承受不住重力。


    “滴答。”


    与地板相撞。


    李焚屏住呼吸，血珠落地的细微声响让她不自主眨眼，但始终不敢和女人错开目光。


    “伸手。”


    鲜血覆盖也掩盖不住手中之物的光芒。


    能量像细闪的水晶沙在晶核内流动。


    “吸收它，对你有好处。”


    李焚抱紧比她脸还大的晶核，道了声谢谢。


    多余的话不敢说，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理智还存在几分。


    “兰絮呢？她跟你一起下来了？”女人保持下蹲的姿势，将李焚困在能量墙和她的身体之间。


    “她在外面，很安全。”


    “安全？”女人的瞳仁由赤红转变为发黑的深红，“你又没和她在一起，怎么知道我的孩子安全？”


    “我……咳咳……”李焚费力拍打女人扼住她脖颈的手，“我把她藏起来了，凌阿姨……”


    “咳咳……”


    面前的女人似乎听不见她说的话，目光涣散，嘴里一个劲地重复着：“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


    “平通·卡沙，我要杀了你！”


    脖子上的力道收紧，李焚脸色胀红，不由自主地张开口，像一条濒死的鱼，努力汲取稀薄的空气。


    “我……不是……”


    眼前一阵黑曚，理智摇摇欲坠。


    晕过去的前一秒，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更高权限。”


    “能量装置强制停止运行。”


    “锁定时间共计，五分钟。”


    她一定是要死了，李焚心想。


    要不然她怎么会听见兰絮·卡沙的声音，和她因为情绪激动误触的计算器的“归零”声。


    “凌阿姨……”


    “凌阿姨……”


    “小兰没事，是小粉保护了我，你快放开她——”


    “你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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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


    是濒死前的幻觉吗？


    下一秒，脖子上的力道一松，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李焚更卖力地张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恨不得将空气压缩成实体饼干，塞进嘴里，嚼也不嚼就吞下去，缓解她对氧气的渴望。


    眩目的黑曚和刺眼的白光交错闪现，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


    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还没死。


    是兰絮·卡沙救了她。


    小女孩脖子上挂着蓝白色的工牌，双臂环在女人颈后，轻声轻语地哄着：“小兰没事的，凌阿姨。”


    “你的理智还存在吗？小兰好想念黑眼睛的你。”


    “回来好不好？”


    女人的赤瞳逐渐变淡，两个小女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喜色。


    然而她们高兴太早了。


    风凌·卡沙的瞳仁停在鲜红色，就再也不动了。


    “凌阿姨？”


    “凌阿姨？”兰絮·卡沙拍拍她肩膀。


    “嗯。”风凌·卡沙没有像往常一样拍她的头，也没有微笑着问小兰要干什么，只“嗯”了一声，情绪就恢复平淡。


    好像回应兰絮·卡沙只是她的任务，任务完成，就再也没有必要搭理她。


    她的情绪比白水还要平淡。


    两个小女孩又对视一眼。


    “怎么办，小粉？”兰絮·卡沙一脸茫然。


    李焚同样茫然，这种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


    “抓住她们！”阿尔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每指向一个人，就数下一个数字，“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活着的逃犯。”


    他背后，站着十来个高级管教。


    阿尔夫指向其中两个人：“你们两个，带两个小朋友下去。”


    “剩下你们几个，清扫现场。”


    兰絮·卡沙尖叫，对拉走她的管教拳打脚踢：“我不走，我不要离开凌阿姨。”


    力道太小，对一个体格粗壮的成年男人造不成任何伤害，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管教面露为难：“阿尔夫，你看……”


    “嗯……”阿尔夫烦躁地抓头发，“我问问师兄。”


    说着，点开光脑。


    “喂，师兄，能打晕吗？”


    “随便。”伏特加冷漠的声音传来，“活着就行。”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风凌·卡沙突然从淡漠的情绪中回过神，握住拳头双臂一挣，手铐从中间断开，“去死，平通·卡沙！去死！卡沙家族毁灭吧！”


    失控中的女人攻击力极强，不到两分钟就打伤了所有管教，就连阿尔夫脸上也挂了彩。


    “唉！”阿尔夫长叹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把麻醉枪，对准女人的小腿，“对不住了师母。”


    风凌·卡沙应声而倒。


    “凌阿姨——”兰絮·卡沙哭得大声。


    “闭嘴小鬼，她没有死，再哭叔叔也给你来一枪！”


    “凌阿姨——”


    又是一枪，兰絮·卡沙也应声倒地，后脑勺刚好枕在风凌·卡沙的臂弯。


    阿尔夫拽下她脖子上的工牌，饶有兴味地感叹道：“现在的小鬼头，一个个都了不起，分明怕得要死，竟然敢从尸堆里爬出来救人。”


    至于另一个小鬼头……


    他将代表实验室高级工程师的胸牌揣进口袋，看向带给他震撼的小女孩。


    “你选择配合，还是……”阿尔夫扬了扬手里的麻醉枪，里面还有三支浅蓝色针剂，足够放到三头牛。


    “天亮了吗？”李焚问道。


    “还有一刻钟，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知道黑夜是否到了尽头。”说完这句，李焚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重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