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天流今天心情不错。


    今天是五年一次他大出风头的日子，他起了个大早。


    年纪上来了，觉少。


    在这无聊的小镇，能给他点兴奋感的时刻并不多，虽然这选举名存实亡，但好歹也是个活动。况且每次他选举下面为了烘托气氛，也总会想办法弄出点节目效果，在这荒僻的苦寒之地聊以打发。


    奈何醒的太早，从头到脚打扮一番，也才刚到中午。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他在办公室左右前后地欣赏自己，略感满意。


    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巴天流正在纠结下午该干点什么，下面的人打电话来说，有人报案说失踪了。


    真是晦气。


    “这种小事给我打电话？肯定是谁家的孩子跑丢了，去地里找找不就完事了？”


    下面的人战战兢兢：“但是...是新来的那伙外乡人。”


    巴天流一愣，想起什么。


    好像是有人跟他汇报，说那个去矿场的男人解决了。难不成是为这事？


    “他们现在在警察局闹呢，说丢了她姐姐她也不活了...”电话那头见镇长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继续说


    姐姐？什么姐姐，不是说是那个挺高的男的吗？


    “局长说，这事儿得问您，他怎么处理这几个外乡人全凭您的心意。”


    一阵沉默。


    巴天流摸摸自己的下巴。


    “你让他等人联系他，我忙着呢。”


    巴天流敷衍两句挂了电话，打给另一个号码。


    “喂，你们不是说那男的被弄死了吗，怎么那娘们儿来跟我要女的？”


    电话那头显然也是不知内情：“小鑫说他把这男的推进湖里了...但小鑫现在也联系不上了，他老子娘还来巡逻队找我呢，我找谁说理去？他自己说任务完成了，丢个烂摊子给我。”


    “所以，”巴天流没理会电话那头的烦躁，“女的不是你们动的。”


    “不是不是，你说咱们也不是能闹腾的人，男的要不是他找上矿场我们也未必会下死手啊。”


    巴天流一个头两个大：“那你去给警察局那边说一下，帮他们查就是了，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


    打发走了这事，巴天流在办公室里又转悠两圈，坐下来写信。


    他是不聪明，可是装傻充愣也是种本事啊。


    字写了没几个，那边电话又来了。


    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又怎么啦？”


    “镇长，那女的说，说她老公昨天被人害了差点死了！还说知道真相的人赶紧去找她坦白，否则把这些事全都说出来，不过要是能帮她找到姐姐，这些她也就既往不咎了。”


    这人似乎是怕镇长生气，一股脑把这些全说出来了。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巴天流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派个人去偷偷跟她说，让她来这见我。”


    挂掉电话，巴天流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哎，手底下的人办事不靠谱，还得他这个镇长来擦屁股，真是烦死了，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把手里的那张纸顺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重新找了张干净的纸提笔。


    /


    言栖坐在警察局门口抹眼泪。


    “我的姐姐啊！我可怜的姐姐啊！”


    有人失踪了，这在洛北镇可是个大新闻。


    俗话说的好，一方有难，八方添乱。


    言栖哭了一会，旁边已经围上来一圈人，叽叽喳喳地讨论。


    “唉哟咋在我们这还能出这种事啊”


    “可怜见的，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啊！”


    “妹子你别难过，我相信安警官一定会帮你找回姐姐的”


    ......


    “这不是...小莉？！”


    熟悉的声音。


    言栖一抬头，是王大娘。


    “小莉，你姐姐失踪了？”


    王成爽上前一步忧心地握住言栖的手，“你别着急，实在不行我让我家老王帮你问问。”


    王成爽住的地方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普通人，言栖回握住她的手，点点头。


    “谢谢你了啊大娘，现在安警官说她马上来，要是有线索我跟大娘说。”


    “不用谢了妹子，等你姐回来多做点麻花就行。”


    王成爽笑眯眯的，眼角的细纹在太阳下格外明显。


    “来了来了。”


    人群顿时熙攘起来。


    言栖转过头，意料之外地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欸，是小张警官。”


    他走近，靠得近了，言栖看见他的姓名牌。


    “张羽”


    他笑眯眯的：“安姐这会有点事，我先来看看。”


    他伸手想把言栖从地上拉起来，宽大的、带着茧子的手和她握上，带来一阵异样的触感。言栖站起来，还没站稳，被人从身后揽住。


    “你是...”张羽的手骤然一松，愣了一下，看向言栖身后的人。


    “我是她老公。”莫燃皱眉，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噢...”张羽不在意地笑了，“那先进来吧，总在门口站着不太好。”


    两人跟着张羽走进警察局，言栖转头偷偷拽莫燃的袖子。


    “怎么还跟人家小警察摆正宫的架子啊？”


    她仰起脸，吐息呼在他领口。


    “咱俩现在可是中年夫妻，人家小年轻想不开才会来勾搭我吧？”


    莫燃耳朵有点红。


    “嗯。”


    “我就随便说一句，还有，对他名字有点膈应了。”


    “人家姓也不一样呢，你这么怕我哥？”言栖有些好笑的撞他一下。


    “咳咳。”张羽转过头，“您二人感情真好。”


    他依旧笑眯眯的，工作态度好得不得了。


    “别打岔了，赶紧给我们看看监控。”莫燃打断他。


    张羽也没再多说什么，打开监控，三个人凑在电脑前从早上的视频开始看。


    /


    就在言栖坐在警察局门口哀嚎的时候，Iris开始沿着仓库附近搜索。


    他们租住的仓库位置偏僻，附近是大片的荒地和农田，零星的几户人家散布其中，一条水泥路朝着镇中心蜿蜒而去。


    她没在厂房附近的地里找到任何痕迹，找几户人家询问了又都没问到线索，一时有些泄气。


    夏荃还不知所踪，她不能放弃。


    Iris又顺着路往镇上走，接到了言栖的电话。


    对面传来言栖显然带着疲惫的声音：“可以来了。”


    赶到的时候，言栖和莫燃已经在警察局大闹了一场。


    “怎么，还能有鬼不成？我看我姐姐就是被你们内部的人害了！”言栖声泪俱下，见Iris到了，立刻：“姐夫！”


    Iris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大莉...大莉啊！！”


    “乡亲们，你们说，这样的情况，我能放心吗？你们能放心吗？”


    从中午开始聚集的人群围了上来，言栖往石墩子上一站扯着嗓子叫：“好端端的活人没了，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你们不觉得害怕吗！这样的事情，今天发生在我家，明天就可能发生在你们家啊！”


    Iris浑水摸鱼躲在人群里，换上女声假装附和：“说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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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帮腔，附和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一时间警察局乱哄哄的吵成一团。


    最后言栖干脆爬上门口的台阶，挥着袖子，一声盖过一声。


    “找到刘大莉！找到刘大莉！找到刘大莉！”


    “好了好了！”


    张羽提着一个大喇叭，声音开到最大。


    “刘女士的需求，我们看到了！”


    “在洛北镇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感到很痛心！”


    “但是！”


    他顿了顿，扫视四周。


    “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们！不管什么牛鬼蛇神，一定还大家一个和谐美好的洛北镇！”


    言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四周围着的人竟然就这样散开了？


    这么听话的吗，换在13区不□□就不错了。


    言栖慢吞吞从台阶上下来。


    “刘女士，局长在办公室等您。”张羽慢吞吞地走过来。


    “这是安局长。”


    安郝，看起来似乎刚过40岁的女人，短发一丝不苟别在耳后，见到进来的人短促地抬了抬下巴。


    “坐。”


    三把椅子平行摆放，午后阳光中的细小灰尘飘动着。


    “你们看完监控，没找到任何记录，我想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强行要求立刻就能找回你们的家人的。”安郝视线扫过三人面孔，话语很诚恳。


    言栖不置可否。


    “当然，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见您。”


    房间里只有他们，言栖没有隐瞒。


    “把事情闹大，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不是吗？”她神情很认真，“我想，看见我丈夫，你们会很惊讶？”


    “丈夫”莫燃十分配合地握住她的手。


    “刘小姐比我想象得要冷静。”


    “或许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就是这样吧...不过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怀疑我姐姐是你们害死的。”


    “哦？证据呢？”安郝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味地对视上言栖的眼睛。


    “我丈夫就是证据。”言栖拿起手机，“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凭空消失呢？”


    “在一年前，或许会是在虚构的世界里发生，但在鬼物出现后，不论是异能者还是鬼物都拥有这样的能力...带走我姐姐的，是哪一个呢？”


    手机上播放的是莫燃上午在矿场录制的视频。


    “小鑫是你杀的？”安郝看向莫燃。


    这话也是变相承认了他们和矿场之间的关系。也是，毕竟明面上矿场是巴天流公开批准运营的，倘若言栖直接把视频发布，引来的调查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还不如早点把事情解决。


    莫燃没开口，依旧是言栖发言。


    “他可没那个本事，只能怪那小子自己运气不好，当然也多亏了那条龙。”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捂住嘴：“差点忘了，是不是这里的人根本没见过鬼物啊？”


    “够了！”安郝脸色很差，虽然从镇长发消息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今天过来铁定没什么好事，但这刘小莉也太能说了，说的还全是她不爱听的。


    “你姐姐不是我们带走的...”


    言栖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我才不管是不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我老公差点死在那湖里，我还愿意跟你们心平气和说话已经很好了。视频我已经备份设置了定时发布，如果明天之前找不到我姐你们都别想好过！”


    安郝又被堵了，心里也堵。


    “我们真的没动她...”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安郝叹气。


    “但是，对于是谁带走的这件事，我们可以提供一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