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心仪之人

作品:《襄阳歌

    谢霁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谁也不见。谢蕴提着她最爱的雪花酥来了,也只能隔着门与她说话。


    “阿霁,别耍小孩子脾气。叔母也是为你好。”


    谢霁在屋内唤道:“什么叫为我好?这亲事是算计来的,是为我好么?”


    “你难道不想嫁与王公子为妻?”谢蕴反问。


    谢霁放轻声音道:“自然是想的,但不是使不入流的手段逼他娶我。”


    前两日夜里,她走在路上好好的,忽然一群人推搡着跑过,将她挤到岸边,稍没站稳就掉进了水里。正当她准备游上岸时,一男子突然抓住她的脚,左右扑腾,定睛一看,竟是王桢。她救了他,不知怎么却传成她失足落水,王桢为救她有了肌肤之亲。


    谢蕴苦口婆心地劝她,“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阿霁你嫁入王府——”


    “阿姐,这不一样。我不想被他看低了。”谢霁打开木盒,里边躺着那对尚未送出的珍珠坠子。


    “我想要的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不是仰他人鼻息而活。”


    谢蕴未再出声,何时离去的她亦不知。打开房门见地上放着的雪花酥,还是昧着良心吃了个干净。


    圆溜溜的红球滚入山谷,世间掀下一片黑帘。谢霁躺在榻上睡着了,恍惚间听见有人叩门。


    “我不吃!”


    门外陌生的声音使她高度戒备。谢霁抓紧鞭子,慢步走到门边,试探地问:“何人?”


    “是我,王琰。”


    谢霁旋即开门,笑脸相迎,“文璇姐姐!你怎来了?”


    王琰瞥见里边卧倒在地的软鞭,所幸云衣好好缠在她腰间。


    “我来问问你与我兄长的事。”


    谢霁忙将王琰请进屋,将软鞭一脚踢开,“就这事,你先坐。”


    王琰见她上下忙活,也找不出一样能招待客人的东西,连茶饼都没有。


    “你直说罢。我也不是来做客的。”


    谢霁将一个木盒藏在身后,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我这儿简陋,劳姐姐将就一下。”


    王琰对她的印象属实算不上好,脸上出现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旋听她承诺道:“我不会嫁给王公子。”


    王琰本备下好些情理同她争论,不想她脱口便是这句话。这会儿倒是她不知作何反应了。


    “那……兄长救你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会水。”


    谢霁弯着笑眼道:“这个啊,是我救的他。”


    王琰又是一愣,“你救的他?”


    谢霁洋洋得意地点点头,“许是怕传出去没面子,才道他救的我。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因此要挟他娶我的。”


    王琰听到肯定的答复,扭头便走,未走两步忽又折返,嘱咐了她一句:“我来过一事,还请勿与旁人提起。”


    谢霁毫不犹豫地应下,摩挲着手中的木盒,踌躇着开口:“我信你,绝不是那张纸上写的那样。”


    王琰顿了顿步子,却没有回头。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谢霁方才惊觉,一切安静如常,她就那般悄无声息地来了,悄无声息地离开,府内竟无一人察觉……


    王琰踩着残雪归来,静谧的院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屋内站着的人猛然回身,快步走来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的气息都揉进他的骨子里。


    许久,王琰轻唤他的名字:“子潜……?”


    沈明淮埋在她的颈间,低声开口:“我以为……我又将你弄丢了。”


    “我在。”


    王琰双手拥着他,靠在他怀中,一遍遍用爱抚舒缓他的不安。自从越帝手中逃过那一劫,所有人看她看得跟宝贝似的,尤其是他。她知华信一直在暗处跟着,就算沈明淮不来济生堂,亦会知晓她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此番去找谢霁,是她过于冲动了。尽管皇城司握在肃王手中,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王琰揪着他的衣裳抬起头来,决定下回定先知会他一声。


    不一会儿,沈明淮端来两碗羊肉汤面,两人在院中对坐,慢慢地吃。每回总是他先吃好,然后凝眸看着她。


    “方才是去谢府了?”


    王琰用帕子抹了嘴,“谢娘子说她不嫁,阿兄想娶也娶不着。”


    沈明淮递给她一条新手帕,“我正要与你说,王伯父亦不同意。”


    “爹爹亦未同意?!”王琰记起晨间王桢那副样子,愈发生气,“什么利益?我看就是一根筋!”


    沈明淮给她顺气,“动怒对身子不好。这门亲事应当成不了。”


    王琰转念一想,父亲不松口,自是成不了。只是她不明白,她这个兄长何时迂腐至此了?谢家娘子都不在意,他又坚持什么。若人人皆假礼法之名,行龌龊之事,这世间还有正道可言么?


    翌日,王琰本以为王桢不会来了,不想兄长哭丧着脸跑到她这儿,为争得父亲同意而发愁。


    此事她可是与父亲站在一边的,王琰坚定表明自己的立场:“既然父亲都不同意,其中利害定比你清楚,阿兄为何如此执着,莫非你喜欢那谢家娘子?”


    昨日王桢去说服父亲,他亦这样说。为此,父子二人久违地大吵一架。王桢只是守他心中的礼法道义,周遭却无一人认同,可这样的道义不正是他们从小所教导的吗?


    “谢家于你仕途,毫无帮助。你应当娶一位能与你互相帮扶的妻子。”


    若未发生这样的事,他是该娶一位这样的妻子。可如今,她救了他,他碰触了她湿漉漉的手臂与腰肢,还有这二十年所受之教诲告诉他,他理应娶她。


    而后,父亲语气平淡地道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谢家又未硬逼着他娶。如今谢家两宗虽不得圣恩,一族式微,可他若因此抛弃应担的责任,又与势利小人有何分别?


    父亲喝了他,书房内沉默良久。王桢抱着父亲的最后一句话离开了。


    “你想害死你妹妹吗?”


    王琰尚未恢复血色的脸庞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往后几日,王桢再未提起此事。


    转眼已是隆冬,大长公主在府上办赏梅宴,谢霁递给门前娘子两张梅花帖,得了两个香囊入内。小童引至梅园外,梅香已扑了满鼻。走进园子一瞧,朱砂与绿萼相拥,一湾溪水穿林而过,左挑粉面右揽红。


    谢蕴已坐在大长公主旁侧,另一侧是许久未见的卫王妃。谢霁问了安便寻一张竹凳坐下,全无赏梅的雅兴。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霁!”


    谢霁转身见阿果捧着一壶梅花酿,拉着她到一株红梅下坐着,与她分享最近与耶律楚溪见的一些新鲜事。道是辽国使团进京,为首之人是耶律楚溪的四堂兄,拿了许多稀奇玩意与她瞧。


    对岸白梅树下的一张古琴倏地被抚响。原是王桢随意弹了一曲,将周遭官人娘子都吸引了去。


    “沈公子!”


    阿果小呼一声,却叫对岸人的目光全投了过来。那边忽地闹成一片,不用猜也知,定是在打趣最近有缔婚传闻的二人。王桢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其余人又哄着去斗咏梅诗,独沈明淮还留在原地,朝这边看。


    “王公子害羞了罢?都不敢瞧你。”阿果将一杯斟满的梅花酿送到她手中,向对岸的沈明淮举杯,又劝身边人,“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干!”


    “此事是意外。”谢霁一饮而尽,烦闷与酒一齐搅进肚子里。再次抬眼瞧去,沈明淮竟单独与卫王妃站在一处。


    商念遥坐在古琴前,开口一问就将沈明淮留住了。


    “文璇可还好?”


    沈明淮淡声道:“不劳王妃挂心。”


    商念遥莞尔,“记得代我向她问好。”


    琴声又起,一曲梅花三弄又将众人引来,沈明淮却未回头。


    “阿霁,怎悄悄在此处饮酒?”崔函清携陆观寻谢霁去作画,“这位是?”


    “我叫阿果!”阿果拿着酒利落起身,还未详言,崔函清已识得她的身份,那位自西南来的彝族娘子。


    “崔家函清。”崔函清又将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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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前一些,“陆观。”


    “崔姐姐好,陆公子好。”阿果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你们的父亲应也是大官罢?”


    陆观纠结道:“……大官倒算不上。”


    阿果闻言他们要去画画,亦跟了来。四人一同走在梅林中,两位带着酒气的少女相互搀扶,走入雪白世界,醉意亦消去几分。


    途经诗台,陆观本欲将王桢带上,他却转身去寻沈明淮。陆观只好大步走回崔函清身边,随口问道:“谢娘子你与以衡那事——”


    谢霁展颜道:“我与王公子是朋友。”


    崔函清用手肘碰了碰陆观,“都说了别瞎打听。”


    书案前已站了好些人,有两人着一身的花花绿绿,极为醒目。


    “王琰怎没与沈明淮一起来?”柳承泽惋惜道。


    柳承恩握笔在他三弟面前挥了挥,“她都被全城缉捕了,还喜欢呢?定国公复相,她不得宝贝似的把沈明淮拴紧啊!”


    柳承泽叹气道:“更喜欢了……如此不就与我更相配了吗?她如何能配沈明淮?”


    谢霁走上去踢了柳承泽一脚,“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她二人般配与否,用得着你来说?撒泡尿自己照照,还是人不是。”


    “谢霁!”柳承泽丢下笔嗷嗷大叫,“又是你!”


    谢霁被一旁的崔函清拦下,仍气呼呼道:“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来!你撕——”柳承泽片刻软了脊骨,被他二哥拽走了,留下一幅不堪入目的赏梅图。


    “王妃。”


    众人向谢蕴行礼,唯商世藩与崔崇启为大长公主身旁的温酒炉争得喋喋不休。一个说要写实,一个说要写意,摁着那幅绢画谁也不让。商念遥搀着大长公主走过来,他二人方才噤声。


    “小明淮呢?小明淮可画了?他的画笔意最是精妙,让他来。”


    沈明淮闻声赶来,接替了商念遥的位置。


    “姑祖母,明淮可不小了。”


    大长公主握住他的手,“不管多大都还是要姑祖母牵着的孩子。”


    大长公主的孙女钱嘉将椅子挪过来,“祖母,沈公子前些日子才行了冠礼,您忘啦?我们都是大人了,您总当我们是小孩儿。”


    大长公主将沈明淮拉到身前,“是大孩子了,也该成亲了。可有心仪的娘子?姑祖母给你二人指婚。”


    有人开始小声嘀咕,但大长公主上了年纪,耳力不济,只听商世藩大喊一声。


    “有的!我听说明淮与魏家四娘很是亲近,年底魏大人回京述职,可得紧着些!”


    钱嘉极其不悦地瞥了商世藩一眼,大长公主忙看向沈明淮,“他说得可是真的?”


    “明淮还不着急成家。”沈明淮走到桌前,“这就为姑祖母画一幅赏梅图。”


    向晚,整个梅园覆上一层霞色,众人方折梅归去。卫王府的马车驶离大长公主府不过片刻,旋调转方向,直奔济生堂。


    绿萼在堂内大喊:“速将你们这儿最好的大夫叫来!我家王妃要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商念遥迅速在堂内扫了一圈,不见那日来府中的徐大夫,踌躇着要寻什么借口到后院去,只见一名女大夫跨着大步走来。


    “王妃,这边请。”


    绿萼扼住许凝安的手腕,“怎是女大夫,你们这儿没人——”


    许凝安盯着她,微微一笑,“我是师父亲定的下一任堂主,济生堂的女大夫只会愈来愈多,你若信不过,大可到别家医馆去。”


    商念遥轻轻扯开绿萼,紧握住许凝安的手,“大夫,有劳了。”


    “还请在此稍待。”说罢,许凝安就扶着商念遥进了内堂。她正把着脉,这位王妃忽十分谨慎地问起一个人。


    许凝安神色一顿,徐徐收回手,正要告知其脉象,王妃忽地情绪激动,对她的逐客令置若罔闻,牢牢站在原地。


    “没时间了!卫王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若想保住济生堂,让我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