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脚步，在原地站立了几秒钟。


    末了，她转身过去，对上一片灰暗中，盛自阳的眼睛。


    “你想问什么？”苏忆慈咽了咽口水，佯装平静，“直接说就行。”


    她不想玩什么文字游戏，也不想在这件事中继续你来我往的试探，索性直接说清楚，给她一个痛快。


    盛自阳将打火机彻底合上，一双阴沉的眼睛径直望向苏忆慈，问话也很直白：“为什么骗我？”


    苏忆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上划了一道，但素来的骄傲与自尊让她没法在态度上软下一分，就连解释都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个测试。”


    盛自阳冷笑一声：“测试我？”


    苏忆慈抿着唇没说话，神色越发的倔强，在盛自阳面前她永远是这样，不想露怯，不想服输，不敢吐露心声。


    盛自阳还在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火机在他手里转着圈，因为旋转的速度过快从而带出几分幻影，能看出手持它的主人此刻有几分焦躁。


    “我有什么好让你测试的？！”他忽又追问了一句，语气很重，人也有点凶，“还是说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根本就不信？”


    “信或者不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苏忆慈也不由得抬高了声调，“生活难道只靠那些甜言蜜语？日子总要过点实际的吧！”


    “你骗我就是实际的？”


    苏忆慈一时语塞，她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又转回头道:“但我们总不可能永远被这些浪漫的虚幻给包围着，盛自阳，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预警没有理由地就会爽约，就会出差，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你受得了吗？”


    “你要和我谈婚姻，那就不能绕过这些问题，我就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盛自阳在沙发上坐着，安静地听完苏忆慈这一长串的话，他没急着反驳，而是突然来了句:


    “你会吗？”


    苏忆慈懵了，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盛自阳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你说你会爽约，会出差，会消失，比起我能不能受得了，我更想问你，你会这么做吗？”


    苏忆慈一时竟无法回答。


    盛自阳在她面前站定，天色已经黑透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苏忆慈能清晰地感知到盛自阳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她忽然感觉自己没办法面对这一切。


    “安莉告诉我，你那天推掉了所有的工作。”


    苏忆慈忽然有点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盛自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继续道:“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苏忆慈。”


    他叫了她的大名：“你骗我。”


    盛自阳声音低沉，又重复了一遍:“你骗我。”


    苏忆慈低着头，大脑在这个时候完全停止思考。


    她不知道怎么回盛自阳的话，嘴唇嗫嚅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无声。


    盛自阳往后退了一步，他捡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嗓音恢复冷淡:“我今晚有事，不用等我。”


    说完便朝门外走去，顺便开了卧室的灯。


    大灯一亮，苏忆慈下意识闪躲了一下。


    再抬头时，盛自阳的身影已经消失。


    苏忆慈一时间感到心里空了一块，她从未预想过这个局面的出现，也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盛自阳刚刚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她从未见过这么严肃认真的盛自阳，还是在她面前。


    苏忆慈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她有些心慌难受，跌坐到床上。


    恰好此时林姨上来敲门，温声询问:“夫人，饭菜已经好了，要先吃点吗？”


    苏忆慈有些魂不守舍，语调轻飘飘地回了句：“我一会下来。”


    林姨应了句，关门下去。


    苏忆慈坐在床边，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下楼吃晚饭。


    林姨一直在楼下等着她，见苏忆慈下楼了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端上饭，盛好汤。


    苏忆慈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了两口，忽然瞥见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泛起酸水来。


    再美味的饭菜此刻都寡淡无味，苏忆慈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起身想离开：


    “我不吃了林姨，你把这收拾了吧。”


    “夫人……”林姨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叫住苏忆慈：“不吃饭哪能行，您一直在瘦。”


    苏忆慈看向林姨，扯了扯嘴角：“我没胃口。”


    林姨知道盛自阳和苏忆慈吵架了，她叹口气，难得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和苏忆慈说话:“夫人，两个人过日子，有些小矛盾不要紧，重要的是心要一直靠在一起，心散了，那才是真散了。”


    苏忆慈闻言，回头看向林姨，她默了默，轻声道：“我知道了，林姨。”


    说完，她便径直上了楼，卧室里很安静，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安静，少了个人就是不一样，苏忆慈不知道盛自阳几点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回来。


    洗了个澡躺进被窝里，苏忆慈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在自己睡着之前，她一直没等到卧室的门被推开。


    ——


    生物钟准时把身体唤醒时，正好是早上七点。


    苏忆慈缓缓睁开眼睛，用了几秒清醒意识，随后猛地想起什么，往旁边看去。


    盛自阳的睡颜映入眼帘，她忽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不然不至于自己都等不到他。


    苏忆慈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盛自阳。


    他脸上有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眼下黑眼圈也重了一点，估计这段时间很累，苏忆慈看着，一时愧疚感更重，不应该那么和他闹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准备轻手轻脚起床，但没想到刚动一下，就被一旁的盛自阳给扯了一把，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苏忆慈的呼吸都静止了，一动不敢动。


    难道是盛自阳醒了？往常如果自己起得太早去上班，他也总这样拽住自己，陪他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再待一会。


    这样想着，苏忆慈的嘴角不禁扬了扬，她抬头去看，可看到的却是盛自阳紧闭的双眼。


    原来没有醒，苏忆慈一下又失落起来。


    她低下头，维持着原有的样子靠在盛自阳怀里，闭上眼睛。


    和他靠得这么近，再起床估计真的会弄醒他，还不如就这样，反正也是他把自己拉过来的。


    而且，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想这样了。


    屋外寒冷，被窝里却温暖，尤其是躺在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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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阳怀里，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席卷了苏忆慈，原本已经清醒的她竟硬生生多出几分困意来，没大一会儿，她再度陷入睡眠。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只是浅眠，心中一直挂着事，怎么着都不可能睡得太沉。


    时间慢慢流逝，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不知过了多久，盛自阳动了一下身体。


    苏忆慈几乎是瞬间就感知到了，她皱了下眉，随后反应过来些什么，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盛自阳宽阔的胸膛，他好像真的醒了，苏忆慈屏住呼吸，仍旧闭着眼睛，一时没敢有所动作。


    她能感受到盛自阳的呼吸声在她头顶响起，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松开自己，径直掀开被子下床。


    苏忆慈的心猛地往下坠了坠。


    她还以为……


    失落感在几秒之间迅速包裹住了她，苏忆慈没敢睁眼，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她怕被盛自阳看穿，那样实在有些尴尬和丢人。


    直到浴室的关门声传来，苏忆慈才敢睁开眼睛。


    她手里攥着被子，下意识地咬住唇肉。


    此时此刻，她才真切意识到，她做的那件事情，有多么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高墙，又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苏忆慈从床上坐起来，望向浴室的方向。


    盛自阳洗漱的速度还挺快，没大一会儿就出来了，一开门，径直撞上苏忆慈的眼神。


    他眼里闪过几分诧异。


    苏忆慈躲开他的眼神，一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


    “盛自阳。”她叫他的名字。


    “关于我爽约的这件事，我向你道歉。”


    她的声音有些微抖，不仔细听听不出来，盛自阳看着她，放下了自己撩头发的手，神色正经起来。


    “我不应该做这种幼稚的测试题，也不该不相信你，还骗了你。”


    苏忆慈几乎是强撑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在说话，她不是很习惯道歉，在任何情况下她都是永远体面的那个人，她也几乎不做错误的决定。


    但今天她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下次不会再有这种的情况了，不论发生什么，我会诚实地面对你。”


    “我也会像你所说的一样，尊重、相信我们这段婚姻。”


    苏忆慈把话一次性说完，这才松开拳头。


    盛自阳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苏忆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掀开被子下床，擦过盛自阳，直接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那瞬间，她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又感到心在隐隐作痛，各种情绪交织着升腾，把她的眼眶弄得微微湿润。


    苏忆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昨天晚上太晚睡，此刻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伴随着有些发红的眼眶，整个人竟多了几分脆弱在身上。


    苏忆慈不太喜欢自己这样，她抹了把脸，接水洗漱。


    冷水上脸的瞬间，她恢复几分清明，也缓过来些情绪。


    默默地刷完牙洗完脸，苏忆慈打开浴室的门。


    却没想到差点撞上一具胸膛，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见盛自阳认真又严肃的脸。


    “小慈，”他忽然开口，牢牢攫取住苏忆慈的视线，声音有些低沉。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没办法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