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很快就到了，景遥和魏泽西都上了星舰，而魏泽西那架机甲，也被装进星舰带回赫兰帝国修理。


    星舰里许多人都耷拉着脑袋，满身疲倦，靠坐在一隅或哭或丧。


    景遥留意观察，在星舰接到所有人准备返程的时候，整个星舰上来时三十人，回时却只有二十六个人，少了四个人。


    景遥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次普普通通的演习，竟然有四个人无法返航，如果不是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那就是被那些奇怪的人带走了。


    齐澜并没有亲自来接他们，只是派了他的副官来。


    景遥走神间，一个高大的阴影蒙了下来，瞬间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景遥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眸。


    “你......”亚当喉结微动，语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你没事吧？”


    景遥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亚当嗯了声，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景遥问道：“你呢？”


    亚当似乎没听见：“什么？”


    景遥重复道：“我问，你没事吧？”


    亚当轻轻点头：“我没事。”


    景遥指了指他没有被长袖遮住的胳膊上的红痕：“如果没事，为什么手腕上有伤？”


    亚当下意识拉住袖口往下扯，“只是不小心划到了。”


    景遥说：“我姑且算是半个医生吧，是划到还是受伤，我会分不清楚吗？”


    亚当抿了下唇，沉默了下来。


    “不说实话？”景遥佯装转身：“你不说，那我就先走了。”


    亚当连忙喊住她。


    他手指不住地蜷缩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景遥了。


    没看见景遥之前，他以为只要看见她，他就能心满意足，可是看见了她，他又忍不住靠近她，想要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忍不住地想和景遥说话。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和景遥说些什么。


    喊住她之后，又无措地立在原地。


    景遥说：“是因为兰斯吧？”


    亚当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消失，否认道：“没有。”


    景遥说：“否认得太快，那就是承认了。”


    亚当瞬间激动起来，胸口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即咳了好几声。


    景遥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双指按住脉搏。


    亚当咳得面色发红，眼神迷离，给了景遥可乘之机。


    “受了内伤？”


    亚当收回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景遥挑眉，她只是职业病犯了，又没有表露对亚当的担心，但她也没有反驳亚当。


    “内伤要好好调养，不管你是为了谁受的伤，伤害的都是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护自己的健康最重要。”


    亚当嗯了声，却像是个锯嘴葫芦，再没说一句话。


    景遥有心探听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想要拼凑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就算是亚当是个锯嘴葫芦，景遥也要想方设法地撬开。


    “前段时间网络还没被截断的时候，我看兰斯的排名可是居高不下，遥遥领先，但是你却一直被压在底下，你一个战斗系的军官预备役，会输给兰斯？”


    景遥上前一步，仰着头看亚当，“还是说，你是故意给兰斯喂经验？”


    亚当哑然，硬邦邦地扭过头，“没有。”


    景遥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亚当被景遥一激，转头看向景遥，和她的目光正对上，清凌凌的像一汪水，几乎要把亚当溺毙在其中。


    景遥说：“你和兰斯会分开，是因为遇上了那些奇怪的‘不明生物’，对吧？”


    “你趁乱引开那些生物，给兰斯制造逃生的机会，兰斯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你的伤，就是那个时候受的吧？”景遥虚空点了点亚当的胸膛。


    亚当说：“你是猜的。”


    景遥并不否认，反而有些自得：“是啊，我是猜的，但是我想，我猜得应该没错。”


    亚当停顿片刻，才点了点头，“你确实猜得没错。”


    “那在那儿之后呢？你又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碰到什么东西了吗？”景遥追问道。


    亚当并不想景遥卷进这些是非里面，不肯回答景遥的问题。


    他的目光凝在景遥身上，不由自主地瞥向她脸上显眼的疤痕，忍不住颤着手去触碰她的脸。


    “疼吗？”亚当问。


    景遥愣了一瞬，自从受伤之后，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兰斯利欲熏心想得快要魔怔，魏泽西腺体被割自顾不暇，只有一直沉默寡言的亚当，会注意到她的伤情，会关心她疼不疼。


    人是血肉之躯，怎么会不疼？


    景遥点头说：“疼，被刮开的时候，好像是破了洞的气球，一下子血就喷出来了。”


    嘴上说着疼，可是表情却那么平静，好像叙述着别人的伤情一样。


    亚当的心仿佛被无数的丝线丝丝缕缕地缠住，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亚当脱口而出。


    景遥疑惑地看着他：“又不是你害得我受伤的，你道什么歉？”


    亚当登时回过神，“我失言了。”


    景遥问：“那你呢？受伤的时候疼吗？”


    亚当晃神片刻：“习惯了。”


    景遥也不问亚当为什么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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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答案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那些人，你也碰见了吧？”景遥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不给亚当回避的机会。


    亚当被景遥紧追不舍，也只能承认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并不需要我，只是把我捉了，很快又放了。”


    景遥咬着嘴唇思考，这些人捉了亚当又放了，捉了他们三人，又只取了魏泽西一个人的腺体，很快又离开了。


    这么看来，这些人应该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腺体，摘掉了魏泽西的腺体，就是说魏泽西的腺体是符合条件的。


    那么其他四个人，又是为什么连人都见不到？


    景遥扫视一圈，把亚当拉到一边的无人角落里，低声问道：“你知道这些人，除了魏泽西之外，还有没有人被摘掉腺体？”


    亚当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摘除腺体的事情？”


    景遥观察着亚当的反应，他并不惊讶于“被摘腺体”这件事情，反而对她知道这件事情比较惊讶。


    景遥说：“你知道些什么？”


    亚当深吸一口气，说：“景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追究，魏泽西的公道，他的家族会帮他讨回，你就当没有这件事情，回到帝国大学，还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不管谁问起这件事情，你都说不知道，不清楚，知道了吗？”


    亚当这个反应太反常了，景遥从中窥见端倪，脸色冷寂下来。


    “魏家恐怕只会把魏泽西藏起来不见人，唯恐他丢人现眼，怎么还会帮他讨公道？”


    亚当更意外了，“你怎么会知道魏家的事情？”


    景遥看亚当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依照魏泽西的话来看，他跟家里的关系恐怕不太好，特别是他的母亲已经走了，父亲又娶了后妈，在家里头孤立无援，又结合闵子舒在闵家的待遇，景遥猜测魏泽西回到魏家，处境未必会变好，反而恐怕比现在还差。


    景遥比亚当想象中知道的多，亚当盯着她看了良久，败下阵似的叹了口气。


    “盗取腺体的团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他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出现了，这些年隐隐有扩大势力，越来越猖狂的迹象。”


    景遥心头咯噔一跳，似乎有什么线索要串起来。


    “你恐怕不知道，这些年，赫兰帝国出生的AO数量在一年年地减少，甚至在不少落后地区，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出现退化的迹象。”


    景遥皱眉：“什么退化？”


    亚当眼睛瞥开一瞬，说：“就像是......闵子舒那样的情况。”


    Alpha和Omega结合，结果最后生出来的孩子，性别是Beta，这就是“退化”。


    “退化和偷盗腺体，又有什么关系？”景遥隐隐好像摸到了这两者的链接，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