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今年内务府小选送上来的宫女名单。”承乾宫里，顺治后来安排过来给婉莹帮忙的嬷嬷福塔氏，递给婉莹一张名单。


    “又到小选的时间了。”婉莹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是，娘娘，咱们宫里要不要进几个？这批小选送进来的宫女，有几个资质不错的。”福塔嬷嬷试探地道。


    若说听到前边一句话，婉莹还没明白福塔嬷嬷是什么意思的话，那等婉莹听到后边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明白了福塔嬷嬷的意思。


    所谓的“进几个”，可不是让她放在承乾宫里当普通宫女使唤的，而是让她引荐给顺治的。


    婉莹沉默了。


    她知道，这也是宫里的惯例了，每个宫里除了主位娘娘之外，其实还会在左右配殿及后殿，安排一些低阶妃嫔。


    有时候，有些主位年纪大了，或者不得宠、不方便伺候了，还会主动把身边看好的宫女推荐给皇上，等到时候就安排在左右配殿或者后殿。


    像她这样“病弱”的情况，其实要是她真“贤惠大度”的话，就该给顺治安排几个女人伺候。


    比如，之前董鄂家打算要送进宫来的她的族妹。或者，现在福塔嬷嬷所说的看好的资质不错的宫女。


    但偏偏婉莹并不想。她并不是真的“贤惠大度”，不是吗？


    婉莹摇摇头，道：“不必了，本宫这里，不打算进其他的女人。”


    顺治自己想去其他宫宠幸别人，她不会拦着，但在这承乾宫里，她绝对不会给他安排其他的女人。


    福塔嬷嬷却并不理解婉莹内心的坚持，反而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与皇上的感情深厚，并不愿意给皇上引荐女人，但是，您现在的身体……


    皇上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虽然他对您爱重，但是男人哪有不想那事的？


    您如今不能侍寝，若不选几个得用的人一起拢着皇上的心，只怕会被人钻了空子。”


    她这般说话，倒有一番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感觉，婉莹倒是也能感觉这个嬷嬷的确是一番好意。


    她本是按照这时代女人在后宅中总结出来的宅斗、宫斗经验来的。但婉莹，还是不能接受。


    她放任顺治去其他人那里，已经是对这个时代现状的妥协了，但让她彻底抛却前世的印记，像这个时代的主母或者高位妃嫔那样，给顺治安排其他女人，恕她实在做不到。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算什么？哪个现代人，能给自己的男人安排女人？她前世那些年又算什么？


    “娘娘……”福塔嬷嬷却未放弃，反而语重心长地道，“娘娘，依奴婢所见，娘娘并非容不下皇上宠幸别人，娘娘既然能容得下皇上去其他宫里，为何……”


    “嬷嬷的意思本宫知道，也知道嬷嬷是一番为本宫着想的心意，才对本宫说这些话。


    本宫便也和嬷嬷说一些交心的话，本宫能容得下皇上去其他宫里，却不能在本宫这承乾宫，更不会给皇上引荐女人。”婉莹一脸郑重地道。


    “原来如此，娘娘的意思，奴婢懂了。”福塔嬷嬷脸上眼中露出一丝了然，劝告的话也就不提了。


    自家这个主子，看着手段颇高，将皇上的心牢牢地抓在心里，没想到自己却是个用情颇深的，之前倒是自己想错了。


    罢了，自己毕竟是做奴婢的，主子不愿意，自己又能怎么样，就依这位主子吧。也许，到了皇上的宠爱开始淡薄的时候，这位主子就想通了。这位嬷嬷想道。


    这位嬷嬷的心思歇了，但是有些人的心思却没有歇。


    婉莹一入宫就是盛宠，一开始封贤妃，后来又封为皇贵妃，连属于皇后的宫权都拿到了手，有多少人心里嫉妒，就有多少人心生羡慕。


    尤其，婉莹入宫前的身份，并不是那么光彩，就更是让一些听到风声的知情人，心里产生了一种，又是轻蔑，又是忍不住嫉妒。


    她们总觉得婉莹能勾搭上皇上是用了手段，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皇贵妃一个嫁过人的弟媳妇都可以，自己凭什么不可以的想法。


    尤其是，那些身份低下的包衣宫女们，因此而心生野望的一直不少。


    等到婉莹的身子出了问题，这些有心人就更是觉得机会来了。


    比如承乾宫的二等宫女采露，就是这么想的。


    当年的二等宫女采绣，因为颜色好，心又大，老想着往顺治身边凑，这些年里早已经被调出了承乾宫，采露便是采绣离开之后，新来的。


    她长得也不错，是个娇俏的长相，还有几分甜美的感觉。平日也有眼色，并不往顺治身边凑，所以这些年在承乾宫里待得好好的。


    原先，她虽然也在心里暗暗羡慕婉莹的受宠，有着一份野心，更在心里对顺治有一份倾慕。但是之前年纪还小，又自觉比不过婉莹的颜色，她只得暗暗压抑自己的心思。


    但后来，随着她年纪渐长，脸也长开了许多，而婉莹又“毁”了身子，她心里的野心就慢慢扩大了。


    只是她到底有几分聪明，知道背主爬床的奴婢多半下场惨淡，所以一直在蛰伏着等待时机。她想着，娘娘自己不能伺候皇上了，肯定要选人伺候皇上的。


    所以之前，福塔嬷嬷和白佳嬷嬷两个嬷嬷，因为动了帮主子挑选合适的人的想法，暗暗观察承乾宫的宫女的时候，采露看出来后就在心里暗暗窃喜。


    她不动声色地在嬷嬷们面前表现，想要借由两个嬷嬷的手，把自己推荐给婉莹，再由婉莹引荐给皇上。


    在看到两个嬷嬷对自己态度越发和善的时候，她便自知自己很有希望。


    甚至，她心里已经在畅想着，等娘娘把自己引荐给皇上之后，凭借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皇上对自己肯定要宠爱几分的。


    毕竟娘娘都不能侍寝了，皇上每个月到娘娘宫里的日子仍然能占到大头，如果这些宠爱分给自己，只怕自己比后宫里那些小福晋受宠呢！


    因为有着这样的野心和期待，所以她一直在暗自等着自己被婉莹选中。


    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她对两个嬷嬷非常关注，对两人的态度变化，更是非常敏感。


    所以，当福塔嬷嬷和白佳嬷嬷因为婉莹的“心里话”，而暂且放弃了选人的念头之后，采露就立马发现了两个嬷嬷态度上的变化。


    到底了什么？为什么两个嬷嬷看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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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暗地里的观察和审视，而是变成了一丝可惜，她们到底在可惜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是两个摸摸看看出了什么？还是皇贵妃娘娘看好了其他的人选，没看中自己？


    采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但她强撑着，强撑着让自己的表情别露出破绽，假装自然地从这两个嬷嬷面前离开。


    不过，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却心有不甘，她一定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悄悄的隐藏了身形躲在一边开始偷听这两个嬷嬷的谈话。


    只听白佳嬷嬷用一种有些可惜的语气道：“采露的资质还是不错的，不比咱们这次在今年的小选中看好的苗子的资质差。


    她又在咱们承乾宫里培养出来的，人也忠心，若是娘娘要安排人伺候皇上的话，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福塔嬷嬷语气也有些无奈：“这个采露我也觉得不错，好好调教一番，当是个能用的。只可惜，咱们娘娘现在并不想安排人伺候皇上，采露是没这个福气了。”


    ……


    后面的话，采露就没有再听了，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冷水从头到脚地淋了下来。


    原先她还能期待着，娘娘能看到她的表现，把她引荐给皇上。但现在……


    失魂落魄地避开了其他人，采露丧气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站在了铜镜面前，开始打量着自己的脸。


    明明这张脸长得也不错，在自己这些年的保养下，不比这后宫的一些格格、小福晋、福晋们差。甚至，比有些小福晋和福晋，还强上不少，也只是比皇贵妃差那么一点罢了。


    自己不过就是少了个好家世而已，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当伺候人的奴婢吗？


    自己现在已经十七了，可正是最好的年纪，当年皇贵妃伺候皇上的时候，也正是这样的年纪！


    哪怕自己将来能从宫里出去，等到自己能出宫的时候，年龄都三十了，到时候还有什么好姻缘？


    难道自己要去给可以当自己阿玛的老男人当填房，或者干脆自梳，当一个老嬷嬷吗？


    采露摸了摸自己娇美的脸，眼中慢慢地露出一丝狠意，不，她不愿！


    既然皇贵妃娘娘这么善妒，连自己宫里的人都不肯扶一程，那她也只好自己为自己打算了。


    采露心里做好了打算，却没打算自己直接动手。毕竟，婉莹的受宠程度，没有人比采露这样在承乾宫待了几年的宫女，更清楚的知道了。


    以她的心机，自然能猜得到，自己若是主动爬床，会有什么结果，这也是她一直选择按捺的原因。


    若真是自己主动爬床了，只怕到最后，皇上为了安抚娘娘，甚至可能连个名分都不会给自己。到时候落到娘娘的手里，还有好？


    所以，她绝不能“主动”爬床，而必须是“不得已”的。


    想到二等宫女中，那个颜色和自己差不多的采云，采露心里有了主意。


    这个小蹄子，也是个有野心的。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挑拨一番？就不信那个小蹄子能甘心！


    怀着这种想法，采露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向采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