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品:《港城夜话[先婚后爱]

    全蓁觉得不可思议,梁世桢感到匪夷所思。


    一阵无言沉默过后,他捏了捏眉心,嗓音里透着股淡淡的疲惫,“我找人来修。


    “别,


    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说出去谁信啊,两个人不过小小培养了一下感情,床竟然……塌了?


    质量这么差的吗,她是被祖国同胞坑了吗,这间公寓的东西居然这么不耐用?


    全蓁不禁捂住脸,离谱,太离谱了。


    小说都不敢写这么离谱。


    谁能想到,床头灯在短短五分钟后再次被揿亮,不是因为要出去,而是因为要从这狼狈的环境中脱离。


    全蓁被梁世桢拽着胳膊站起身,她下意识去拍身上沾染的碎屑,但好在她方才是被搂在怀里的,受到冲击相对较小,除大腿隐隐发麻外,明显是心灵上的伤痛更上一层楼。


    对比之下,承受大部分冲击力的梁世桢的状况则要稍稍糟糕一些。


    全蓁赤足踩在地上,脚尖踮起,两手去捧他的脸,“天哪,你嘴巴在流血。


    她眉头微拧,隐隐担忧。


    上次他过来时,她咬过去的那一口便丝毫没收着力道,之后好不容易结痂,隐隐有痊愈趋势,但现在……前功尽弃,半路折戟。


    小姑娘敛了敛眸,语气很心疼,“好可怜哦。


    又是可爱又是可怜,梁世桢完全不明白自己现在在她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形象。


    他完全不在意,扬手自床头柜抽张纸巾,懒懒散散将那流出的血擦尽,才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地问,“既然觉得我可怜,为什么不住我给你安排的公寓?


    那里的条件一定是顶级的,空间宽敞,视野明亮,不要说两个人,恐怕邀请同学过来开趴体也照样能够胜任。


    全蓁没料到他突然聊起这个,垂了下头回,“不为什么。


    梁世桢掀眼看向她,“我记得我说过——


    “我知道。全蓁截断他的话,她当然记得,当时他说,她留学的费用由他全权负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梁世桢问,“你是我的妻子,我应该对你更好才是。


    “不是的。全蓁摇头,“原来我们是合作关系,互相陪对方演戏,各取所需,但现在,我们是一段感情中的双方,出发点不一样,我也没办法再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了。


    “更何况,她嗫嚅,“我原本就拿得不是很安心。


    梁世桢蹙眉,“我不在意这些。


    “我知道你不在意,全蓁神情认真,“可是我很在意。


    她愿意沉沦,但不愿意完全依靠。


    爱情可以美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好如世上最绚烂的一切,却不应单纯将一方变成另一方的负累。


    他有给不给的自由,她也有拿不拿的自由。


    全蓁想找到自己存活在这世上的根基,这部分,必须靠她自己去寻找。


    梁世桢闻言,蓦地指骨抵额笑出一声。


    全蓁困惑看他,“你笑什么?”


    梁世桢指腹抚一下她的脸,“我在想,诗潼要是有你这个觉悟就好了。”


    全蓁:“?”


    梁世桢那笑突然意味深长起来,“要不老婆,你再喊一声哥哥?”


    “……”


    -


    凌晨两点,如果有人从楼下经过这间公寓,便会发现二楼灯光长明,笑声夹杂几道磁沉的男音从窗口清缓地飘出来。


    全蓁掏出手机,拦住正准备干活的梁世桢,“诶,你先别修,我拍张照。”


    梁世桢瞟她,“有什么好拍?”


    全蓁笑着眨眼,“你不懂,这种经历一辈子可能就一次,等我们以后七老八十,可以当作光荣事迹拿出来回忆啊,嗯……还可以篡改一下经过,拿来唬小朋友?”


    全蓁说着说着,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看她的目光变了。


    她不由吞咽一下,无辜道,“怎么了,你不喜欢?”


    梁世桢嗓音很沉,混着夜色听来几分哑。


    “过来。”他命令。


    全蓁好莫名,但还是依言向前走了一小步,“怎……”


    话没说完,她手腕直接被扣住,梁世桢用力一扯,全蓁身体陡然失去平衡,歪了一下,被他趁势揽到怀里。


    她两手下意识撑到他膝上,面前一道阴影笼下来,梁世桢手抵在她腰间,用力吮了下她的唇,“继续讲。”


    全蓁捂住涨红的脸,后知后觉察觉到一些什么。


    她圈住他脖颈,熟稔坐下来,指尖戳一戳上下滚动的喉结,她轻声问,“梁世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只要是你生的都喜欢。”梁世桢亲亲她的脸,回答很有求生欲。


    全蓁好奇,“如果非要选一个呢?”


    梁世桢:“选不出来。”


    全蓁“哼”一声,神情不满,“一般这么说的都是喜欢男孩。”


    “不是。”梁世桢握住她作乱的手指,低声解释,“是真的不好说。”


    “女孩我大概会多疼一些,但我已经有你,又怕委屈她。”


    “男孩子是没那么娇气,不过父子关系倒是门学问,我大概不会很擅长。”


    梁世桢从小便处在一种极为Push的高压环境中,比起父与子,他体会更深切的反而是君与臣,这种连他都觉得不适的相处模式实在没必要延续。


    所以,梁世桢握了握全蓁的手,很是无所谓,“这种事情,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随缘就行。”


    -


    一周后全蓁感冒好得差不多梁世桢终于想起来他这趟过来其实还有工作。


    慕尼黑办事处距离较远公司派了车过来诚惶诚恐将突然驾到的老板接走。


    梁世桢走后憋了许久的Maja立刻上门。


    没办法人与人之间存在某种磁场。


    她被人捧惯了看得出梁世桢并不拿她当回事她被他的轻蔑刺痛单方面决定不与这位好友的男友结交。


    全蓁侧身让Maja进来她没有去别人房间的爱好所以当然不会知道那张床后来也没修好还是连夜叫人重新换了一张。


    “Karla下周要交的论文写了吗?”Maja有备而来一在沙发上坐下便从包包里翻出电脑求知若渴盯着全蓁。


    全蓁顿了下老实回“还没有写完。”


    Maja惊讶极了“你没写完!真的假的!你以前都会提前完成!”


    全蓁被她讲得有点不好意思捋了下头发底气不足地说“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事吧。我感冒了嘛。”


    Maja才不信她双眼直勾勾看过来“我看你早就好了!分明是乐不思蜀!”


    这个成语是全蓁教她的她念得很吃力发音有一些别扭。


    全蓁愣了下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大概吧。”


    她承认得很坦然。


    如果不曾见面


    他们都还年轻现在不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Maja撇撇嘴她这趟算是白来闷闷不乐端起全蓁递过来的玫瑰水抿一口忽的偏头问“Karla你喜欢他什么?”


    嗯喜欢梁世桢什么呢。


    全蓁陷入思索。


    这个问题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哎。


    总感觉喜欢上梁世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好比人都要吃饭喝水有谁会不喜欢光呢。


    可是倘若褪去他的光环呢她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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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他什么。


    全蓁想了想忽然笑了“大概是因为……他会帮我修床?”


    “什么?”Maja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连在一起却根本不明白。


    全蓁捞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相册翻出昨天偷拍的一张照片。


    浅淡柔和的壁灯下梁世桢正在端详专业人士发过来的修理教程他穿着睡衣唇间叼了根烟双腿敞开坐得格外风流倜傥。


    模糊光线下刻意失焦的处理令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更有魅力也更……性感了。


    全蓁认真说“Maja他其实根本没做过这一行可以选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择说不,但是他没有,认认真真研究好久,最后对方下定义说不行,他也仍旧没放弃。”


    其实只是一句话而已,全蓁说出来时,都觉得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但他还是做了,做得纡尊降贵,做得她心口微暖,做得她忍不住拍下这张照片。


    这才是她哪怕到八十岁也会记得的时刻。


    “我知道了。”Maja抬起食指,恍悟,“有些人追求结果,可他是那个会为了你的想法而不惜探索过程的人。”


    “嗯。”全蓁弯起眼睛,笑着点一下头,“可以这么理解。”


    既然作业没得参考,Maja坐了会便很快奔赴下一家寻找另一位学霸,临走前,她右手食指晃动,指了下全蓁露出的侧颈,暧昧不清眨眼,“Karla,人不可貌相,你们昨晚,很激烈哦。”


    -


    德国办事处远远比不上港城,容不下梁世桢这尊大佛。


    负责人的办公室腾出来给他用,而负责人本人,此刻正坐在外面胆战心惊喝茶。


    降本增效,及时削减成本是每一家企业定期需要审视的问题。


    德国这边其实一直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意思,活少事少薪水多,哦,假期也多,还不用每天面对老板,大家就这么十来个人,守着个遥遥无定期的项目,每天的任务就是摸鱼,思考日报怎么写,以及担心什么时候会被裁。这份神仙工作恐怕这辈子都再找不着。


    现在,阎王爷蹙着眉来了。


    有人问,“怎么样,梁总面色好吗?”


    负责人沉痛摇头,“不好,从楼上下来时,好像我欠他八百万。”


    “不对,以他的经济体量来说,应该是八个亿。”


    “完了完了,”专员拍脑门,“我要被被迫转岗发配回港城了。”


    “不至于,你资历浅,手上又没亮眼的成绩,搞不好是直接被裁,到时候这里就只有Jack一个人孤军奋战。”


    “靠!**诛心!”


    大家讨论得正激烈,恨不得提前给自己开个欢送会,这时,人群中蓦地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先别急着难过,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就咱们这项目体量,为什么会惊动梁总亲自过来?”


    好问题。


    所以人都陷入了沉思,并且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


    梁世桢正在翻阅一年来的工作报告,他眉头越皱越深,指骨抵着太阳穴,隐隐有发怒趋势。


    手机震动一声,是郑嘉勖发来的工作汇报。


    手上这份糟糕透顶,手机里这份清晰明了。


    高下立现。


    梁世桢面色沉下来,预备将人喊进来批,指尖误触进朋友圈,那里正有一条崭新的动态。


    他不会不知道那是谁发的。


    梁世桢点进去,目光顿住。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偷怕的。


    可更叫他呼吸一顿的是,这张照片的配文是。


    「想念我的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