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作品:《听说你在西雅图

    这个年纪的女孩,收到礼物,先是惊喜,再是拒绝,生怕亏欠。


    茜子不知自己求的是什么,或许从她留意他的车标,鬼迷心窍地嚼那个“卫”字开始,她就应该懂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命运不会眷顾谁,你渴求什么,它就偏不给什么。


    所以她心知肚明一切都该停在这,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后来通过拼凑的信息,她曾偷偷在浏览器上搜他的名字。身份比她想象得可怕。


    但如前言,命运亦是你不求什么,偏来什么。所以命运选择掉头,一头扎入两人掌纹,纠缠成线。


    有句诗是这样“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原诗背景关联明代。酒肉本身不是为贪欲入腹,而是高僧破山禅师,为在战乱中保护百姓破戒。


    这份心境,让她诚服。


    命运的礼物送到跟前,她才发现,自己真是个过分贪心的姑娘。要他给更多爱,还想在佛祖面前问心无愧。


    殊不知早就是犯大忌。


    ·


    到了他家,终于是容许她崩溃的空间。林茜子的眼泪再次决堤,整个世界天昏地转,顾不上太多她就奔去卫生间。吐了好一阵,胃里痉挛,全是干呕。她哪怕吐,都下意识控制声音,显得没那么大声和难堪。


    眼泪淅淅沥沥滴落,她感觉像血,摸着自己的眼睛好似检查什么。然而眼前发黑,不留她检查的余地。她全身发软,脑袋里的弦像被长指甲反复刮擦,筋肉骨头一并磋磨。


    这下不是矫情,是发病了,但发病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发病。随后,茜子的思绪也决堤涣散。


    客厅有一扇落地窗,沙沙下雨,混着雪花,所以显得不再纯粹,这是一场白漫漫的雨。客厅灯光昏暗,衬得天色灰蒙蒙。


    靳汀在沙发上等她有一会,但半小时不见她出卫生间的门。他走近,听到里面的水声,温声提醒:“要我把我的衣服给你吗?”


    半响,没有回答。


    他敲门,回应他的只有还在响的水声,比雨声更激烈。浴室门是绷纱的,中间做磨砂玻璃的镂空有百褶帘。百褶帘此刻暗着,她连浴室灯都没开。


    靳汀的手还是搭在了门把手上,她没锁门,他开得很轻易。入眼就看到她双手撑在大理石洗手台,微卷的偏棕长发凌乱,像炸毛。洗手台的水龙头开着,她脸上还有水珠,想来是刚刚要强迫自己镇定。


    她还在抽噎,靳汀替她把洗手台的水龙头关掉,像捞只小兔子似的,把小朋友捞到客厅,抱到怀里。她面对他心脏那处的外衣,全部因为刚刚洗脸落下的水被打湿,透出里面的布料和曲线。


    实话说女孩发育得很好,就这样软乎乎靠着他,陷在他大腿上。他人生难得很平静对待这样场景,内心暂时没一点别的想法。


    他以为他会有的,毕竟以前不舍得去碰,这还是头一回和其他人这样亲密。


    靳汀的视线平稳着,没从她那处移开:“发生什么了?或者,你有带药吗?”


    他好像对抑郁症很熟悉。


    林茜子头往后仰,发丝压在他身上,凭着本能听清,然后分辨,最后摇摇头:“我害怕…”


    靳汀像初见时,垂着眼,循循善诱她说出更多信息:“害怕什么?”他很适合当照顾人的角色,不会咄咄逼人,不会没有耐心。再难撬的壳,慢慢来就好。


    林茜子说了很多。


    她说害怕带着药去父亲家里,被他们一家人看到。害怕回国被熟悉的人看见,她曾经被人偷拍过。害怕回国高考失利,申不上想要的大学。害怕UW的Offer批不下来。


    害怕父亲不喜欢她,继兄不喜欢她,男人的新妻子不喜欢她。可是她没地方去了。


    她最后缩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身上。她抱着他继续那些呓语,温软的胸膛正对贴在他身前,头搁在他的下巴。


    他一边点头,一边摸她的头悉心安慰。


    年长者的安慰总是体贴入微。


    例如在她小声重复我害怕时,靳汀问她知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昨天是平安夜。


    她说知道,其实街上圣诞氛围没那么浓,听朋友说,在美国基督教过圣诞节多且隆重。


    他说,圣诞节是耶稣的纪念日,你会平安顺遂的。


    虽然他知道节日来源,但他家一点圣诞元素都没有,显然不是教徒。


    她病着,但不傻,小声反问:“你是基督教?”


    靳汀漫不经心地笑,眼里难得柔光潋滟。是这场雨给的错觉吗?太温柔,太饱满,以至于再怎么假,她都决定当真。


    他像个虔诚的教徒,哄她:“神啊,保佑我的小朋友平平安安,以后都不会再害怕。”


    她读过的书,看过的道理不多,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些能用上。就比如现在,她想起博尔赫斯的一句话。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诗词总能很好做点缀,给这半响的惊天动地,如梦似幻再赠一层纱,长久在记忆里美好封存。以至于日后她再回忆,这段话真是这夜不掺杂念,难得的温情时刻。


    然后,她病得口无遮拦,说到他了。这是茜子今天第二次不识趣。她收收脖颈,让他肩膀一轻。


    她卧蚕都哭红,偏要直视他那双桃花眼,里面盛着她的半抹身影,可怜兮兮:“那天在纽约的酒店,你在和谁打电话?”


    世界恍若静止一瞬,窗外的雨都在倒流,倒流回那天,她那个痴心妄想的梦。


    为什么呢?这个人皮囊举止都有七分柔情,偏偏灵魂内在疏离得不远不近,装有无边浸满冷雨的白沙净土。人如其名,汀汀雨丝。


    她只要靠近,就会冷得忍不住退开。


    靳汀把她抱得紧了点,弄得他身上的毛衣也湿透。可是他不冷,因为茜子薄薄衣衫下的体温高得吓人。


    靳汀不徐不疾解释:“在和谭薇打电话。我以为她还在洛杉矶的公司工作,但看她社媒帖子有关纽约,所以问她是不是要来纽约。”


    “我找她打电话,是说预约参观的事情,因为她本科也是哥大。没想到她后面辞职了,还去哥大读研,我就刚好给你拍一下校内。”靳汀捋开她被眼泪黏住的发丝,吻在了她的额角,从初见时,发丝就挂着水珠的那处额角。


    他的唇还是冷。茜子很安静,任由他吻。


    你看,他连称呼都成薇薇改成谭薇,连两人关系都一并表明是疏远的。否则不会不知道对方近况,甚至最后理由,都是为了她。


    无懈可击,天衣无缝,唯独有一件事。人在说谎时,总会变得多话。


    然而那时的茜子,没再有别的思考能力,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感觉整个人像烧起来,可能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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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淋的,更可能是他勾出来的温度。


    她微微张开唇,不止身体,把自己的爱·欲也一并给了他。无数次,她预想过这样的发生,她其实很清楚他要什么,她应该给什么,她会得到什么。


    他从来不是吝啬的人,哪怕她不哭,他也会给糖。


    酥麻的感官顺着小腹乱窜,往上升,往上升,直达脑海。这场雨她听着,感觉像在放烟花,砰砰砰地炸。


    但又一次,在她身上的衣物都掉落在地大半时。在他卧室的门口,男人抽离她,转身缓缓去客厅茶几下,翻出一个药瓶。


    他坐在客厅,身姿略往后倾倒,带点难得的颓废。


    茜子的意识像这场雨,断断续续。她仅剩的衣衫皱巴巴,他的毛衣却寻不出一丝人为留下的褶皱。


    刚刚抚过她跳动的心脏的手,此刻手掌向上摊开,宽大洁白。


    他的另一只手,左手,拿着个白色药瓶。


    靳汀有留意她的目光,对此他有回应。


    他的声音,在略空荡的客厅里显得虚幻:“不用担心UW申不上。”


    “怎么不申哥大呢?你成绩比我之前想的要好,按照现在政策够申的。”


    而后他自顾自地继续这段对话,堵住她喉咙口的所有顾虑:“我记得你的银行卡号,就打在这张,可以吗?哥大的申请一月一号截止,来得及。”


    其实她这时候,思绪乱到看不懂他瓶子上的英文。但她听懂了他的话,鼻腔一酸,再度哽咽。


    这个人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对她上心。


    他知道她银行卡号,源于他在洛杉矶和她散步的那天,那一个无端的,琐碎的英文问题。


    他有病一样去问她银行卡号。


    她报数字报得那么快,他居然记住了。


    他甚至,是不是看到了她的笔记本里,那张照片。所以他去纪念品商店,在她开口前就拿了小熊。所以他现在让她去申哥大。


    那他有没有看到,那个没有署名的愿望呢?


    林茜子看见他慢腾腾地往右手上倒药片,左手的银色手链,晃动时,在雨天有股凛凛的柔软光泽。


    她踩在毛绒地毯上,明知要出口的话饱含意味,仍小声羞怯地问:“是男性避孕药吗?”


    她自己也分不清,此刻这股情意是真是假了。


    飘忽软烂的声音传过去时,男人笑得不小心多倒了几片药片。稠密的雨花打在玻璃上,抽开,抽开。像她的心,随他动作,抽动化开,抽动化开。


    她实在忍不住,质问他笑什么,他转过头看她被他吻乱的头发,就只是淡淡笑着,没有回答。


    直到药瓶盖子被拧上,男人把药瓶一丢,快步向她。他把她轻而易举地推到床榻,推开乱七八糟的衣物,推动她发颤的双腿。


    情·欲铺天盖地倾下来。


    事到如此,算不算成全她的痴心。


    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鲜为人知的下面一句是——“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万花乱坠,诸多诱惑。世间一遭历练,她是个守不住戒的僧,碰着个跨不过去的劫。脚一踏,一切光怪陆离,都杀意腾腾地裹挟她,唯有他赐予半分柔情。


    半分名为醉卧不知尘世苦,王公逸乐梦悠哉的柔情。


    那就让她坠落其中吧,心甘情愿得再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