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季鱼靠坐在床榻上,一旁的燕洄坐在床沿上,微微倾身,不知在与宸妃娘娘说些什么。


    帝王侧脸冷硬的线条与此刻眉目间的柔情杂糅在一起,令他心中一惊。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跪地向两人行礼。


    燕洄顿住,转过头去,恢复了往日的威严:“起吧。”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你过来瞧瞧宸妃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微臣遵旨。”


    徐太医起身,走上前去,探上季鱼伸出来的那只手去诊脉。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劈啪作响的声音。


    徐太医垂眸凝神静气地感受季鱼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燕洄目光如有实质,紧紧锁在徐太医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季鱼则半阖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浓密睫毛下难以掩饰的一丝僵直昭示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现在只要燕洄在她旁边,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化为蟒蛇将自己纠缠至死。


    半晌,徐太医放在她腕间的手终于撤开。


    他又看了下季鱼的舌苔,这才退后几步又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陛下,娘娘此症,乃忧思惊惧过度,再加上近日有风寒侵体之兆,才有此结果。”


    燕洄眼皮一跳。


    忧思惊惧?


    季鱼为什么要忧思惊惧?


    禁足的时候没有忧思惊惧,禁足了之后反而开始了?


    他握住季鱼垂放在被子上的手,拧起眉头,语气不是太好:“听太医的话,以后不要总是在外面坐着了。”


    季鱼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往回收的手,乖顺地看着燕洄。


    “臣妾知道了。”


    燕洄这才满意地又捏了两下季鱼的手,用指腹捏了几下她的掌心,算作安慰。


    “过段时间变暖和了,朕也就不拘着你了,嗯?”


    季鱼又偏头回了个乖巧的笑,乌黑顺亮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一不小心拂到燕洄裸露在外的一小段小臂,酥麻的痒意令他呼吸一滞。


    他视线下移,看着季鱼眼下的青黑与苍白的嘴唇,才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却听见徐太医又说:“陛下,娘娘身子也已经大不如从前,需要喝药调养身子才可。”


    身子大不如前……


    燕洄心头一刺,他又想到自己给她用的安眠香,那时只是想给她一点惩罚,却未曾顾及她的身子……


    若不是自己那时候连续一个月给她用……


    思及此处,燕洄罕见的有些懊恼。


    鸦青色的长睫垂下,他掩下了眼底的悔意,对徐太医道:“你过来先给她施针,让她今日能先睡下。”


    徐太医闻言,便从药盒中取出针灸药用的针,走上前替季鱼施针。


    徐太医不愧是在燕洄这个常年头痛的患者面前伺候到如今的人,手法异常娴熟,只扎了几针,季鱼紧绷的神经终于逐渐松懈下来,困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呜……”季鱼很快放平身子,就将自己龟缩进被子中,彻底入睡前,她惶惶看了燕洄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仓促而惊惧,像是见到了厉鬼一般。


    她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像一只没安全感的受惊的小兽。


    燕洄安静地看着季鱼的脸,直到她彻底合眼,呼吸变得绵长,终于安然入睡。


    他抬起手,又轻触上季鱼眼下的那团青灰阴影。


    只轻点了一下,立刻便收回来了。


    -


    乾元殿侧殿,杨福禄惶恐不安的跪了许久,他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抬头去看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的陈知义。


    他讪讪去问昔日的死对头。


    “陈公公,”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陛下召我过来是做什么的,可否麻烦陈公公透露一二。”


    陈知义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唇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杨公公是个聪明人,你好好想想近日做了……”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陈知义立刻噤声,收敛神色规规矩矩埋头退到了一边,只留下战战兢兢的杨福禄在跪在原地,慌忙将头埋得更低。


    燕洄一路不停,看也不看跪在大殿正中央的杨福禄,大踏步走向御座,大马金刀就坐了下来。


    殿内气压骤降,落针可闻。


    燕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在他身边服侍了五年的杨福禄明白,此刻没有表情的燕洄才是最恐怖的。


    他哆嗦着身子,扯着嗓子对燕洄颤声道:“奴才参加陛下。”


    燕洄并不作声,直到杨福禄全身抖如筛糠,几乎要瘫软在地,他才单刀直入地质问。


    “你对宸妃说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戾气,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杨福禄猛地一颤,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要来此处。


    杨福禄轻轻抖了一下,他顶着燕洄如同杀人一般的目光,心中涌起阵阵绝望。


    “你到底对宸妃说了什么?”燕洄的眼神阴鸷,他不需要严刑拷打,仅凭无声的威压便让杨福禄身体发颤。


    杨福禄牙齿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开始回想自己都在宸妃面前说了什么。


    却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绝望。


    他在宸妃娘娘面前揭开了燕洄捂住伤疤的绷带,燕洄定不会轻饶了他。


    思及此处,杨福禄心头涌起阵阵绝望。


    “陛,陛下明鉴!”他尖细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昨日,宸妃娘娘召奴才进殿,问了些与陛下有关的事,问了几个问题后便让奴才下去了。”


    问了与他有关的事?


    燕洄心中的不安愈发猖獗,他放在桌上的手此刻因为焦躁而不停的收了又放。


    燕洄深吸了一口气。


    “说下去,她问了什么?”


    “娘娘先问奴才,可知道冷宫是否有一个疯女人?还问了那个疯女人的来历。”


    杨福禄说完这句话后便去看御座上燕洄的神色,却见他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顿时肝胆俱裂。


    疯女人!


    燕洄心中忽的一紧。


    杨福禄跟在他身边五年,知道他太多事。


    “然后你就都说了?”燕洄垂一下眼冷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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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奴才该死。”杨福禄哭着对燕洄求饶。


    燕洄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众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所生,同时以为那个被折磨疯了的宫女早就死在了冷宫之中。


    但没人能想到他的母亲活到了现在,永永远远这辈子都只能呆在冷宫中。


    一个猜测逐渐浮现现在燕洄的脑海中。


    季鱼知道了真相,她开始害怕自己了。


    他有些神经质地想,是不是因为他那样对自己的母亲,将她禁闭在了冷宫,令季鱼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季鱼害怕他了。


    燕洄没想过能永远在季鱼面前瞒住两人能够共梦的事。


    他因此也没采取过什么手段去特地的蒙住季鱼。


    但事到如今,他回想起季鱼刚刚在知道真相后对他的态度,心中竟有些发凉。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烦躁令燕洄再去看杨福禄时就像看死物一般。


    “朕原想留你一命。”燕洄道。


    杨福禄双眼顿时瞪大,在他觉得这已经是最糟糕的时候,又听见燕洄的下一句话。


    “用你吊出更多人来。”


    轰隆!


    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杨福禄不敢置信地看着燕洄,双唇因为恐惧到了极致开始打抖。


    “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燕洄讥讽道,“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


    “不然朕当初凭什么不杀了你,反而是饶你一命让你去净房?”


    杨福禄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几乎都要晕厥在这大殿上。


    “朕已将这段时间与你来往过密的宫人悉数记录在册,”他缓缓起身,踱步到杨福禄面前,“你既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可以死了。”


    说到此处,陈知义立刻摆摆手,很快便有宫人将正在拼命挣扎的杨福禄捂着嘴巴压在地上,听候燕洄的下一步指令。


    “打入大牢,择日腰斩。”


    杨福禄瞳孔震颤,软成了一摊烂泥,最后像一个死猪一样被宫人拖出了偏殿。


    燕洄静静站立在原地许久,看得不远处的陈知义都有些心急了,他这才终于动了。


    他屏退了殿内所有的宫人,连陈知义也没有留下。


    燕洄重新坐在了御座上,双腿交叠,一手搁在红木扶手上撑着额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纵是季鱼以为自己掩饰的再好,他也终究是观察到了她对自己的惧怕。


    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所以她才会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吗?


    他又想起了徐太医说她忧思惊惧。


    燕洄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阵阵的抽痛,他用力地去揉自己紧皱的眉心,呼出一口气。


    没关系。


    季鱼害怕自己又怎么样?


    她终究只能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做一只不能飞走的雀儿。


    他永远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燕洄此刻病态的占有欲开始发作,对季鱼的占有欲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他想起季鱼如今已经入睡,燕洄轻轻眯起了眼。


    下一刻,他起身打算回寝殿入睡。


    在季鱼知道真相后的第一个梦里,必须得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