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思忖了几秒，认同道：“乔，你说的有道理。对于吴平来说，他已经认罪了，也没必要对细节遮遮掩掩。”


    林柯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两种想法在大脑中打架：“可是，季光健说的那些巧合又该如何解释呢？”


    乔逢时将林柯拉回到座位上，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由于光脑的存在，他们对吴平的询问、和季光健的交谈，都被记录下来整理成文字。


    乔逢时将所有的文字看了一遍，“林柯，我想看看吴平的审讯记录。他所有的证言。”


    “好。”林柯将所有的审讯记录调出，共享到乔逢时的光脑内。


    乔逢时一目十行地将审讯记录翻看了一遍。


    审讯记录中提到证物，在资料库中自动关联，乔逢时随手将审讯中提到的证物打开看了一遍。


    还没等林柯看明白乔逢时在看什么，乔逢时随手拉开一个新的光屏，不一会儿，一条条线索罗列在光屏上。


    吴平的入狱照显示在最左边，与吴平有关联的线索一条条显示在右边，照片和线索通过线条串联在一起。


    “这是？”林柯问道。


    “季光健口中可以锁定吴平的线索。”


    乔逢时指了指其中几条线索，在背后标注了几行字。


    林柯挺直了上半身，念着乔逢时标注的字，“工作上的交集？住址的变动？”


    “没错。”乔逢时用手指点了点光屏上的线索，“季光健口中能够锁定吴平的关键证据，一个是三个受害人和吴平因工作产生的交集。另一个是他搬家的时间、地点和新的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的巧合。”


    林柯在一旁点头。


    “吴平生活在马卫市。我刚刚查了一下，整个马卫市，养殖业非常发达。而旁边的冶铁市，就相伴着有许多的加工、处理牲畜的产业。换句话说，这两个城市之间的贸易往来是非常丰富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兰伯特和弗莉达又都是处理飞鸟的工厂的员工，身为一个巨大产业链的一环，他们之间的交集，会只有吴平一个人吗？”


    “嗯？你的意思是说？”林柯眨了眨眼，问道。


    “飞鸟的养殖场又不是只有吴平一家，马卫市有无数个王平、刘平、李平。从吴平轻易就舍弃养殖场的生意搬到拿姆江市来看，他在马卫市的生意也不会特别大。”


    林柯一拍大腿：“没错！我们可以去调查兰伯特和弗莉达公司的其他合作伙伴，一定还有其他人！凶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并且，兰伯特和弗莉达身为冶铁市的人，他们在冶铁市内的人际关系，就没有重叠了吗？”乔逢时轻轻摇头，“我觉得有重叠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凶手也很有可能是冶铁市人？”林柯听懂了乔逢时的意思。


    “至少现在看来，无法通过这一条就说吴平就是凶手。”乔逢时目光沉沉落在光屏上吴平的入狱照上。


    这张资料库中照片一眼就能看出是吴平被羁押的时候拍的，他身上穿着黑白条纹的囚服，眼中满是惊恐和茫然。那时候的吴平比乔逢时在监狱中见到他时还要更胖一点。


    林柯点头表示认可乔逢时的说法，随后又皱眉道，“但是第四名受害者强昆的死。吴平确实从马卫市搬到了拿姆江市，和强昆产生了交集。”


    “有没有4214年前后几年，马卫市、冶铁市、拿姆江市这三个城市的常驻人口对比。”乔逢时话头一转，转到了人口上。


    林柯一愣，还是光脑中搜寻了相关的资料。


    资料一放出来，林柯不由得咦了一声：“怎么这几年马卫市、冶铁市的人口都有流出，而拿姆江市的人口增加了。不光拿姆江市，周围几个城市都人口变多了。”


    乔逢时将那几年关于凶案的报道找了出来，密密麻麻叠放在光屏上，“虽然前几起案件没有在整个贝塔星大范围传播，但是在案件发生的冶铁市，还是有大量的报道。”


    “所以说是因为凶案造成的恐慌性人口流动？”林柯眼前一亮：“所以周围几个城市的人口变多了。那么当时前往拿姆江市也有不少人。也就是说，也不能靠这一点认定吴平是凶手。”


    乔逢时点头。


    林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乔逢时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于案件来说，这些只能算间接证据，间接证据不能直接锁定真凶。”


    乔逢时点头，“如果要直接锁定真凶，就要找到实实在在的直接证据。就算要用间接证据锁定真凶，也要排除其他的可能性。现在的办案过程太草率了。”


    “我想，是因为吴平认罪了。”林柯面色凝重，“他承认了自己是凶手，那么对于警察来说，就没有必要再去寻找其他的证据了。”


    林柯不懂怎么寻找凶手，但是她懂人性。


    这是一个符合“所有人”需要的答案，但并不一定是真相。


    “贝塔星的警察压力很大，他们需要一个‘吴平’。”林柯总结道。


    “没错。尤其是在我看完审讯记录之后，我愈发觉得吴平的嫌疑在降低。”乔逢时赞同道。


    “审讯记录？那里面有问题？里面不都是吴平供述自己犯案的过程吗？”


    乔逢时将光屏拉近，上面有着她看吴平口供的时候，节选的口供的记录。


    “他的口供经过了多次的修改。越修改，越接近证据。”乔逢时指着前后两次口供的不同之处对林柯说，“还记得吴平说过弗莉达死亡当天穿着的衣服吗？”


    林柯皱眉回忆：“他说弗莉达当天穿着浅灰色的上衣，深色的裤子。”


    “在一开始的口供中，他说起自己的杀人过程，从来没提到过什么衣服什么裤子。”乔逢时停顿了一下，将一开始的口供的那几句话放大，“直到——警方确认得到了一张监控照片。这是警方悬赏征集证据后，由一位冶铁市的居民提供的。”


    乔逢时从关联的证据中调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监控视角，可以看到监控视角下的弗莉达，戴着帽子口罩，上身穿着意见浅灰色的上衣，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的裤子。


    在这张照片调取出的同时，另外几张照片弗莉达的照片也被一起调取出来，罗列在光屏的角落。


    在角落中的一张生活照吸引住了乔逢时的目光。


    照片上的弗莉达是一个金发碧眼，一头卷发，笑容爽朗的女子。


    乔逢时将这张照片放大，照片上的弗莉达正在对着镜头做挥手的动作，她的脸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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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黑色的胎记。


    黑色的胎记从她的下巴延伸到她的衣领内。


    乔逢时心中咯噔一下，一时之间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林柯没有注意到乔逢时的走神，替乔逢时接上了她没说完的话，“所以在那之后，吴平的口供中就多了弗莉达的穿着的描述？那个季光健说的那么好听，这不是刑讯逼供吗？”


    乔逢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眨眨眼，将兰伯特和强昆的照片也翻了出来。


    强昆留着飞机头，一身的纹身，看起来就是社会大哥的嚣张跋扈的样子。


    而兰伯特和强昆截然不同。他是个金发的青年。他照片很多，在一张海边冲浪照片中，能够看到他的后背上也有一个黑色的胎记。


    “林柯，你还记得黛娜那张照片吗？”乔逢时将兰伯特的照片放大，放在弗莉达的照片旁边。


    “黛娜的照片？她家相框中的那一张？”林柯一愣。


    在乔逢时跟着林柯调查到黛娜家里中，在黛娜家里看到过一张黛娜的照片。照片上的黛娜，金发碧眼，手臂上有着一片黑色的胎记。这张照片最后也收录到案件的资料库中。


    乔逢时点点头，将兰伯特、弗莉达、黛娜的照片放在一起。


    这三个人的照片呈现惊人的一致性。


    金发、瘦高、爽朗、面容姣好，有胎记。


    “这……”林柯被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太巧了吧……”


    乔逢时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才察觉到从后脊骨传来的凉意，“恐怕，不是巧合。”


    乌兴昌的嫌疑陡然上升。


    “那另外三位受害者呢？”


    另外三位受害者的详细照片被依次调出。


    另外三位受害者中，连环案的第三名受害者现在都没有还原身份，也没有还原样貌，无法进行对比。第四名受害者强昆，身上的纹身太多，根本无法分辨是否有胎记。


    而第五位受害者……


    第五名受害者在市场中被发现尸体，尸体还没有腐败。所以在那之后，法医对找到的尸块进行了拼凑。整个法医的拼凑、缝合过程，全程都有记录。


    乔逢时打开最后一个受害者的资料。


    尸体的拼凑过程中就能看到受害者头上的金发，最后对受害者的相貌的还原图中，受害者也是一名金发的女子。


    “她也有胎记吗？”尸体的拼凑中可以想见，受害者的尸体在死后究竟遭遇了什么。林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别过脸去。


    “看不到完整的尸体。但是金发的特征是一致的。”乔逢时将记录过程从头看到了尾，第五名受害者身上并没有像黛娜、弗莉达那样明显的胎记。由于尸体是拼凑的，有些地方看不到。


    “凶手为什么要杀带着胎记的金发的人？凶手是乌兴昌吗？”林柯喃喃问道。


    “我们去查。找到受害者被害的原因，也就找到了凶手。”乔逢时目光落在了这几个受害者的照片上。


    “好，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林柯问。


    “先从吴平的相关证据开始查。如果我们要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就要先排除吴平的嫌疑。”乔逢时说道，“我们先去冶铁市，去案发现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