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孩子精力可真旺盛。”


    灵汐和金茉莉仍站在路边没走，看那些小孩身影逐渐消失于转角时，灵汐转头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的金茉莉，硬起心肠，表情也有些严肃：


    “茉莉，可有什么话想跟为师说说？”


    头一回见师父对她板着脸，金茉莉没来由地手一抖。


    圆溜溜的大眼眨了又眨，想说没什么，可对上灵汐关切的眼神，她沉默了片刻道：


    “师父，…你说…刚刚的小孩…长大后还会记得…小时候说过的话吗？”


    灵汐心里瞬间有了底：“大多可能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师父，他们…忘记了。”


    这句话似乎沟动了她心底的结。


    金茉莉眼睛微红，大声说道：“他们…怎么就…能不记得了，就…这么过…去了？”


    她不明白，给别人带来无数内疚害怕的话语，只是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也许，就只是有趣，就能肆无忌惮嘲讽、娱乐他人。


    过后，他们该干嘛该干嘛，徒留她留在了原地，留在了他们给她弄出来的框里，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扫把星～”


    “小结巴，小…结…吧…哈哈哈哈哈…”


    “没妈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


    脑海里尖锐的笑声一声接一声没有停歇。


    金茉莉受不了大喊，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小时候。


    她攒着衣摆的指骨有些发白，额头的汗珠打湿了碎发，贴在额头上。


    睁开的大眼里透着恍惚，一时分不清幻象和现实。


    “茉莉，师父在呢！”


    灵汐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缓和她的情绪。


    童年时那些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称呼，如同无声的刀，扎在那暖呼呼的心窝上，生疼生疼。


    让人一辈子都记得那个痛。


    怀里的人还陷在情绪里，身子一颤一颤的。


    灵汐也不想逼她。


    可她选了这条路，选了这条通天路。


    心境不破，总会在未来某一天，给她来个重击。


    后果，她担负不起。


    金茉莉嘴角呢喃着：


    “师…父，师父。”


    “嗯，我在呢。”


    “奶奶。”


    “奶奶在家等我们茉莉回去呢！”


    “师父。”怀里人嗅着女人怀里的清香，心里忽然静了下来，脑海清明了些。


    灵汐眼里越发温柔。上方的天空夕阳悄然浮现，远方的虫鸣飞鸟声间或传来。


    人迹稀少的村道上，除了师徒两人，无人出来打扰。


    灵汐摸了摸金茉莉的头顶，温柔说着：“茉莉，师父都在这呢！”


    “以后师父会好好保护你的，谁都不能伤害你。”


    金茉莉只觉着鼻酸，带着哭腔：“师父～”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们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呜呜……哇哇哇……”


    金茉莉哭得撕心裂肺，肩膀随着倒泣剧烈起伏，势必要将当时的委屈哭出来。


    等着情绪缓和些，金茉莉神情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


    到底还在路上。


    不宜长待。


    灵汐扶着她，慢慢走，上了山，来到了云清子的道观。


    云清子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惨。”


    他好像离开还不到一个小时吧！


    发生什么事了？


    云清子看向灵汐。


    灵汐微微摇了摇头，低头轻声：“你知道你师弟算得准，要不要问问师弟，造了口业的人现在会不会有报应？”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云清子瞬间了然。


    “对，师弟这别的没有，村里长大的小孩八字老道还是记得一二的。”


    “好像叫金牛、君哥，大名……”


    金茉莉哭得，有些语塞：“我……我好像…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她只记得那些词汇，那些骂她排挤她的感受。


    那些给予恶语的同龄人此刻在回忆中，他们的面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说到小时候，金茉莉忽然想到，村里相邻的熟人好像帮着她骂人。


    还护着她，才没让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在欺负她。


    从她生病之后，后面很多很多的人都有在帮她，还有她读书时候一直护着她的老师。


    金茉莉有些愣然，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她忘记他们了呢？


    反而不过寥寥几次被人随意说的几句，她记到了现在。


    “师弟，不用了。”


    金茉莉忽然摆了摆手，看向护着关心她的师父和师弟，心里的那个她仿佛有了无尽的力气。


    抬手不过往前一推，那道坚硬如铁的框架如纸做的一般，不过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


    她没停在原地，坚定地抬起脚步，往前垮了出去。


    灵汐有些惊讶，短短一瞬，金茉莉眉间的阴郁微微散开了，接着灵汐面色一变，连忙招出御风术，就带着金茉莉回她家去了。


    院中的银杏树被忽如起来的风吹得“哗哗”作响，云清子眼睛睁大，看着两人凭风而起，快见不到两人人影时，灵汐一句话缓缓在空中传来。


    “徒弟，你师姐要突破了，我带她先走了。”


    云清子：……


    他还没到练气初期，师姐修为又有了长进。


    真是羡慕啊～


    “唉，云老道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哈哈……”


    不容云清子伤风悲秋，老刘头散步习惯走到观里，看着大门开了，大喜。


    云清子嘴唇一抿：“你可真是闲的。”


    “唉，老道，你可说对了。”


    “跟你说这林溪洞可不就只有我老刘头时间多着呢。”


    老刘头眉飞色舞吹嘘，又想到了正题：“云老道，明天过节，这粽子……”


    提到吃的，老刘头摸摸自个老手，几天没吃着实有些想念。


    云老道自从拜了师，食材都不一样了。


    吃着身体暖呼呼的。


    往日畏寒的身子都好了不少。


    想着，老刘头看着云清子的眼神越发火热。


    “哼～”


    快被云老头视线烧熟的云清子冷哼一声，低声道：“等着吧。”


    云清子摸索着材料，又撇了眼老刘头，“看着干什么，来干活啊！”


    “真是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壮实，欺负老人家你可真出息。”


    “还吃不吃？”


    “吃！”


    ……


    西山山脚


    灵家后院


    离去几日，后院的杂草没了灵汐几人的清理，开始肆无忌惮扩散生长，高度甚至长得有了人大腿高。


    “咯咯～”


    三只大母鸡时不时从草丛里钻出来，身形比来时大上了不少，明显已经长成了，周身微黄带着褐色的羽毛油光水滑的。


    两眼尖锐如针，小嘴往下一叼，一个肥硕的虫就被吃下了肚。


    后院忽然传来一股奇风，草尖被风吹得四处摇摆，下一刻空无一人的后院两个人身影悄然出现。


    “咯——”


    母鸡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草丛深处去钻，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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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草叶摩擦着，发出细微“莎莎”声。


    灵汐扶着金茉莉正要走进打坐之地，被动静吸引下意识看了过去。


    当初买的半大三只鸡，如今差不多都能吃上了。


    灵汐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很快又收回视线，带着茉莉到了她修炼的地方，灵汐下意识用了点灵力，将声音传入茉莉脑海：“茉莉，快打坐。”


    沉浸在潜意识的金茉莉听到声音，下意识动了起来。


    灵汐感受着引动的月华星光顿时松了口气。


    前院趴在大门口，盼着主人回来的两仪它们。


    忽然小脑袋齐刷刷抬起了头，眼里警惕地看了四周的动静。


    “汪！”


    一声稚嫩中带着带着威仪的两仪，率领太极和阴阳呈三角列队之势往后院而去。


    行之半路。


    两仪顿在原地，黑鼻往前轻嗅，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太极和阴阳也闻到了。


    三狗：“汪汪汪……”


    尾巴摇的飞快，迈着小腿往灵汐所在冲了过去。


    灵汐退出荇灵草灵力罩范围。


    “汪汪～”


    “两仪啊～太极～阴阳～”


    “汪～”


    两仪舔了舔灵汐的手心，后稳重地蹲在一边，后边的尾巴摇晃个不停。


    阴阳直接躺平，露出肚皮让她摸。


    太极更是贴着她的腿不停地转圈。


    “好宝宝。”


    灵汐挨个摸了遍，尤其三双湿漉漉的双眼中夹杂着的纯真无邪，简直是绝杀。


    几天没上手。


    她摸了个够，直到胖墩墩的身子上毛发乱七八糟的，才停下了魔抓。


    “快去旁边玩吧。”


    两仪带着太极和阴阳跑走了几步，又迈着小步伐过来了。


    心情舒畅之余，灵汐忽然想到了某树。


    轻轻推开小狗，不过几步，来到了被一团迷雾包围的地方，也是溯元本体所在。


    往日所在地此刻迷雾严密包围。


    让她探不出丝毫。


    自从那次话题后，溯元便没了动静。


    眼前的隐匿阵不知何时被溯元换了个更为高级的阵法，灵汐这下是想看都看不见了。


    ？？？


    不会是被好友投敌的事情，打击到了？


    “叩叩～道友，可还活着？”


    “出个声呗！”


    灵汐厚了厚脸皮，继续：“不要这么害羞吗？我们两人这般熟了，谁还在乎彼此那点面子。”


    脑海一片安静，没有回复。


    “溯元？”


    灵汐又叫了声。


    庭院一如既往安静。


    灵汐站在原地待了一会，有些失望，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


    前方微光一闪，本凝如实体的白雾开始上下翻涌，外围隐有散开之势。


    灵汐眨了眨眼，身形不动。


    短短几个呼吸间，障眼法褪去，一株美轮美奂、散发莹莹光晕的美树悄然登场。


    初初露面，就让人移不开眼。


    灵汐眼里浮出惊艳，半天都没回神。


    “簌簌～”


    他的本体忽然动了动，枝叶微微挪动间，触碰的声音分外悦耳。


    灵汐站了许久，也看了很久。


    越看心里越是欢喜。


    眼前的树，除了顶上几片玉叶，余下的枝丫上也有了玉芽。


    相比之前，恢复了不少。


    “溯……”


    灵汐正欲开口。


    不想异变突起。


    玉树顶上月华宛如有了生命，不过眨眼，凝聚了一道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