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栎醒来的时候玛林就在她旁边。


    “手指搅脑浆，挺狠啊。”玛林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栎身体不能动弹，病房里的仪器滴滴作响，她转动眼球都难，更别说回答玛林的话。


    “能听到我说话吧？”玛林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栎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能听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听懂、消化并记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我跟你说一下情况，下一步计划你做好心理准备。”玛林打开光脑，光屏在她面前摊开。


    “小姐，林栎小姐刚醒，大脑可能还......”一直在病房门口站着的安娜看不下去了，走近两步提醒玛林。


    “我知道，”玛林没有回头看安娜，只是摆手示意她离开，“我让她想办法坚持到贝拉过去，既然她选择了这种方法，那就自己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


    “是。”安娜低头退回病房门口。


    林栎耳边嗡鸣，大脑混混沌沌，玛林的话时远时近，听不真切，但她都拼命地往脑子里记。


    “所以你要发挥好防火墙的作用，保证云端世界存活，我需要云端世界的意识体资源，压住罗德家族那几个毛头小子。”


    “罗德家族现在和莉安德有联系，他们都不在乎云端世界的存活，只是把云端当成了赌桌玩个尽兴，你的主要敌人就是他们。”


    “归乡者是一群只会瞎想没有任何实权的傻子，注意点就可以。”


    “接下来，你必须回到云端世界，之后决策树会把你直接召回，你的任务是把那群赌徒干掉。”


    “放心，我的人会帮你，”玛林顿了顿，继续说，“现实世界的林栎已经被认定死亡，你的母亲这个月彩票中了奖，生活保障没有任何问题。”


    林栎脑中还回荡着玛林的利益纠葛、恩恩怨怨，她突然一句妈妈彩票中了奖，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好像一切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林栎想说话，但她拼尽全力也只是嘴唇开了一条缝，玛林的力量可以把她作死后救回来，但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别费力气了，好好养着，一周后我送你进云端，”玛林收起光屏起身向病房门外走去，“有什么需求尽管向安娜提，我能力范围内的全部满足。”


    病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仪器的滴答声。


    干掉莉安德？林栎混沌的大脑梳理出了重点。


    那百婻会同意吗？


    林栎想起讲康医院里，那个说“莉安德和阿婆是我最重要的亲人”的女孩，那个帮她挡刀的女孩，那个明知拉维娜的研究计划需要把她的每一丝血肉当作垫脚石但仍然心甘情愿的女孩。


    她和莉安德一起长大，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林栎苦笑。


    她在云端世界时，意识体的脚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百婻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修复了她的脚。


    那个百婻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治好她？


    林栎觉得这是自己苦思冥想也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于是干脆放空大脑昏睡过去。


    玛林从不亏待下属，林栎现在应该就是她的重要手下，也不知道玛林请了什么医生专家，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林栎没过两天就行动自如，五天过去变得生龙活虎。


    但她从没有走出过病房。


    虽说病房里基础设施一应俱全，但这次意识上传后，林栎大概率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安娜曾委婉地劝她出去走走，任何吃喝玩乐玛林都供得起，甚至可以去看自己的家人，如果她不想家人记住，事后他们还可以操作她家人的记忆，让他们忘掉这件事。


    最开始，林栎直言拒绝了。


    到后来，安娜再提起这件事，林栎叹了口气，问她：“玛林的下属里，是不是你的等级最高了？”


    安娜点点头，言槐安和玛林顶多算是合作者，真要说下属，贝拉的等级不一定有她高。


    “我现在也算玛林的手下吧？”林栎问。


    安娜点头，玛林保障了林栎家人的生活，林栎为她在云端世界打拼，林栎确实算玛林的手下。


    “我和你谁等级高？”


    安娜哑然，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是自己，但现在，云端世界里确实是林栎占据主导，而在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为云端的计划让步时，林栎的话语权明显比她更大。


    林栎知道安娜是聪明人，于是直言：“我的意愿你已经很明白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下不为例，我要休息，你去忙别的吧。”


    林栎窝在病房里像具尸体一样瘫了几天，为以后进入云端，在现实里成为尸体做了充足的准备。


    七天后，林栎被传入云端。


    正如玛林所说，作为防火墙，林栎的作用实在重要，云端世界的自动防火墙只能勉强维持云端的正常运行，因此在林栎回归的瞬间，决策树就把她拉了回去。


    离开几天，这个世界又变得陌生起来，无人的街道，暗处的窥视，垃圾、废墟、扬尘、一副要毁灭的样子。


    决策树把她传到了建木1框架，她找了个轨道梯，准备前往建木2的百乐酒吧。


    言槐安是玛林的合作者，在天青山的时候言槐安跟归乡者割席，林栎和他现在至少没有利益冲突。


    言槐安说，还在那里等她。


    也不知道百乐酒吧现在归言槐安还是归归乡者。


    轨道梯里的人不多，隔壁梯厢有几个佣兵团，有男有女，闹哄哄的，似乎刚从副本里大获全胜，欢乐的气氛有如实质。


    林栎所在的梯厢除了她，就只剩三四个残兵败将，拄着拐的、神经兮兮到处乱看蜷成一团的、半死不活瘫座位上的，惨状一应俱全，谁都不可怜谁，林栎个四肢健全的大学生已经是这个梯厢的最高战力。


    “啊...啊.....”阴暗蜷缩者瞄到隔壁梯厢有人正在耍宝玩乐，负面情绪一下子席卷而来。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他用手护住头，发出抑制而嘶哑的惨叫。


    从副本出来后，很多人都会有心理创伤，林栎看了他一眼，继续靠在座椅上休息。


    举目无亲的世界，只能靠自己努力走出来。


    或许有亲也是一样，林栎笑了一声。


    “吵什么吵，丧气星怎么还没死，怎么从副本里活着出来的我就纳了闷了......”隔壁梯厢的大兵被蜷缩的男人扰了兴致，几步走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皱眉表达自己的疑惑。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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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别杀我......别杀别......”男人嘴里的话语破碎，眼泪鼻涕四下横流。


    “扫把星......”大兵一把把男人甩到一边，对他大吼，“滚一边去，别碍眼！”


    男人被甩到了林栎脚边，身体颤抖着爬了起来，一边喃喃叨念着“对不起”，一边往其他地方躲去。


    “怎么回事？”大兵太久没回去，隔壁梯厢一个女佣兵走过来查看情况。


    “晦气，走走走。”大兵往回走去，谁知女佣兵却站在原地没走，他疑惑地回头，喊她，“Lily？”


    Lily本来只是想看看队友的情况，谁知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的林栎，林栎也看到了她。


    “你还没死？”Lily走近林栎坐在她身边。


    “这是佣兵打招呼的方式吗？”林栎问。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麦克也没有恶意，他只是心直口快。”Lily瞟了一眼梯厢角落蜷曲的男人说。


    “你也误会了，”林栎指着男人回答，“我跟他没半点关系，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那位队友，并没有比他强多少，所以没有资格问他怎么还活着，毕竟我也很想知道，这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是怎么从副本里活着出来的。”


    麦克刚想问Lily这是不是她的朋友，要不要一起过来喝酒，结果就被林栎嘲讽一顿，火气窜上来，指着林栎喊：“你再说一遍，你个臭......啊——”


    林栎指尖弹出蛛丝把麦克的嘴皮削了下来，麦克吃痛，捂着流血的嘴惨叫。


    “我是看在Lily的面子上不杀你，没有下一次。”林栎起身往梯厢另一侧走去。


    Lily脑子要好用得多，她知道林栎能活下来肯定是有本事，他们佣兵队里，麦克是武力值最高的，所以麦克哪怕招人烦一些，其他人也愿意帮他兜底。


    但林栎却能一瞬间伤到麦克。


    “你敢——”麦克一声怒吼就要冲过去，被Lily拿道具拦住。


    “放开，你再敢拦我就连你一块收拾！”


    “Lily，放开他。”林栎转身，Lily撤回了道具。


    没有阻挡，麦克狂奔到林栎面前，一拳向她砸过去。


    林栎指尖弹出蛛丝，割掉了麦克的拳头和膝盖，麦克一个不稳要往前栽倒，林栎在他倒下的正面前铺开蛛丝密网，麦克只要摔下去就会被分割得七零八碎。


    Lily反应很快，一边立刻用道具勾住了麦克，让他不至于倒下，一边对林栎开口求情：“不要杀他，你开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你。”


    林栎也没真的想杀麦克，她收回蛛网，在两人恐惧且震惊的目光下把麦克的拳头和膝盖接了回去。


    “任何条件？”林栎一边接一边问。


    Lily点头，她不知道林栎会开什么条件，只是下意识地想保住队里地主力输出。再说，他们身上也没什么会是林栎能看上的吧？


    “你跟我走。”林栎说。


    “谁？”Lily有些愣。


    “你以后就是我的队员了，给你新的光脑。”林栎把玛林给她的光脑扔给Lily，把麦克踹到一边。


    “跟我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