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下，乾邵颜掏出百妖图鉴。


    她启唇，念：“以天为道，以地为引，花妖，百妖排行榜三十，”


    在她念过程中，百妖图鉴快速翻动，停在一页。


    乾邵颜细细看上面的文字。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百妖图鉴合上，再无动静。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乾邵颜慢条斯理地放回百妖图鉴。


    “别再争论谁去百妖图鉴了。”乾邵颜笑，“事实是，百妖图鉴不收你们。”


    平乐面露困惑道：“为什么不收？”


    云尚无语吐槽道：“这还不简单，说明你们没犯下大错。”


    琴音错愕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乾邵颜道：“一雅二平三恶是那些无聊之人所写，百妖图鉴是一本有灵性的书，它能更改百妖排行顺序，也能更新里面内容。”


    平希芸惊异道：“所以方才百妖图鉴是在修改上面的内容。”


    乾邵颜点头，“正是。它修改了花妖一族一雅二平三恶的误传，并在上面批注，花妖一族本性纯善，当提十名，位列百妖排行榜二十。”


    陈述完，乾邵颜走到梵灵面前，道：“别难过了。亲人之死固然难过，但沉溺于过去是无用的。我爹说，死亡的亲人可以往复轮回，但若你在阳间太过难过，爱你的亲人也不忍心去开启下一世。他们这一世本就苦，你忍心看着他们在孤零零的阴间替你心乱如麻吗？”


    梵灵坐起来，擦擦眼泪，嘟囔道：“我不懂人界那些繁琐的神鬼之说，你没骗我？”


    乾邵颜笑道：“不骗你。”


    琴音面带愧疚地蹲到他的一旁，“抱歉，阿灵，是我冤枉你了。”


    “哼。”梵灵生气偏头，“以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你在你的幽雅阁，我在我的争艳阁。”


    谢之斡不禁被他的言语逗笑。他刚说一句，他就记住了。


    平乐呆呆道：“阿灵生气，要吃烧鸡吗？”


    梵灵拍拍屁股，站起来道：“不吃。你们都赶紧滚，别在这碍事。”


    梵灵转身，脸皱成一团乱绳。


    他想，他怎么哭了，脸丢大了。可恶，可恶，都怪琴音，居然还要他进到百妖图鉴中。


    可恶，可恶，他一辈子也不要原谅他。


    云尚凑上前，看他的脸，嘲笑道：“是不是觉得很丢脸？”


    梵灵捂住脸，“快点滚，再不走，我就亲自把你们都赶出去，到时候可别在外面传我伤人，影响我做生意！”


    云尚啧了一声，“蛮不讲理。我们没有追究你方才的伤害，你现在却赶我们走。等我回京城，就让你的‘贤名’流坠京城。”


    梵灵用衣襟沾干眼泪，眼中匪夷所思道：“你有毛病吧！我都要把你赶出去，你还要去京城宣扬我的贤名。你们干嘛一个个非要当这么好的人，这样衬得我很坏，我真讨厌你们。”


    云尚：“……”


    云尚语噎，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又骂他们，又夸他们。


    谢之斡小声凑过来道：“你也别逗他了，他总共来人界只有七年，算来也只有人的七岁智商。”


    云尚不赞同，“我看没有七岁，清言小弟四岁都比他聪明。”


    梵灵：“……”


    琴音真挚道：“我错了。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可没想到，我还是没有逃过，还在在潜移默化中要求你。阿灵，我真的错了，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不要讨厌我。”


    梵灵道：“……你别说了，听着别扭。”


    琴音问：“那我以后能来争艳阁吗？”


    梵灵沉默，思忖后道：“……随你。只要别吵到我。”


    “不吵你。”琴音上手捏捏他的脸，不解道：“我一直在你们身边，为何从来没发现你们调换了身份？”


    梵灵的目光飘忽到水面上，“这你要问他了。”


    琴音望向平乐。


    平乐的嘴唇颤了颤，欲言又止。


    “阿乐，但说无妨。”琴音安抚道。


    平乐盯着他们，犹豫后开口：“七年前的每个夜晚，他总是偷偷给我灌灵力，时间久了我比你们最先有了意识。他老是说，我是恶的，让我继承他，让我变成人形后杀了你们。”


    “我太害怕，也很懦弱。你刚化成人形时，我趁没人注意偷偷把他给我的灵力全给了阿灵，并和他换了位置。后来没想到，他送走了我们。”


    “阴州本应是我去的地方……，阿灵替我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我想弥补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所以才出那么多主意。到头来还是无用功。”


    平乐一字一字说清楚，他面上闪现出不知所措，道：“还是把我收到百妖图鉴中去，我真是罪大恶极。”


    乾邵颜看向梵灵，故意道：“真想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梵灵闻言转过身，瞪着他道：“你是不是傻，好歹也是‘恶’，怎么还没我一半聪明。都说了百妖图鉴不让你进去，再说我怪过你吗？你要是真的愧疚，以后多做烧鸡给我！”


    平乐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完，慌忙应道：“好，以后每日我都做。”


    乾邵颜不免有些动容。


    一母同胞之间没有绝对的仇人，所有的误会只要解开，从前的那些不快都将烟消云散。


    捉妖师的存在，乾邵颜好像有些顿悟了。


    谢之斡此刻出声道：“琴音公子，不与京城人为友到底是为何？”


    琴音面露难色道：“阴州有一角斗场，阿灵当时被送去了那里。他们非常残忍，那次被捉去的共有一千零八个人与妖，无一幸免，遍体鳞伤，只有阿灵得幸遇阴州礼公子，成为唯一活下来的妖。而这个嚣张的角斗场据说是受你们京城世家的意。”


    云尚听完，激动骂道：“放狗屁！我们云家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谢之斡放毒誓反驳：“看我做什么，我们谢家，人死光了都不会这么做。”


    他二人的视线移到平希芸脸上。


    平希芸脸上染上愠意，“我们平家每天忙着修律，哪有功夫去授意一个小小的角斗场。”


    琴音见他们神情激动，忙道：“如若你们都没做，这个角斗场不会至今都存在。”


    平希芸道：“琴音公子说的在理，等我们回去便分别过问一下家中长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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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京城人的名声，是绝不容许那些人恶意诋毁。妖界也经过阴州，到时我们定给所有受难者一个交代。”


    琴音道：“我自相信姑娘为人。”


    话罢，茅草屋上的布谷鸟突然受到惊吓飞走，河流声也流得急切。


    结界处开始慢慢地消失，外面的世界开始浮现。


    云尚吃惊道：“感动了天？”


    梵灵眼中同样疑惑。


    乾邵颜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道：“坏了，积攒灵力的桃树出问题了。”


    梵灵反应过来，冲出去。


    其他人也追赶。


    再看到便是这样一番景象，灵力支撑的桃花树倒在地上，变成一个干枯的躯干。


    桃花和枝叶散落一地，与雪混杂在一起。


    而那始作俑者正开怀大笑，吟诗道：“百花村，真真好，花中藏有三公子；花三阁，真真好，三子异性雅凡恶。若要百花，更更好，崇雅弃凡逐恶也。”


    唱完，他不忘对着树道：“就你还种桃花树，你根本就不配。该死，该死，真该死！”


    梵灵满眼充斥着血红，他冲上去，揪住老头，将他甩到十米远。


    纪读尾笑着，重重地咳了几下，他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和唾液，道：“气急败坏？你就不配活着。”


    梵灵垂眸，眼里带着杀气，手心处起了一团火球。他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纪读尾眼中没有一丝要死的害怕，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衣袖口，好似在拿什么东西。


    乾邵颜出来后便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大喊：“不要过去！”


    可都已来不及，纪读尾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刃，冒着红光的短刃。


    他拿出来，朝他刺过去。


    同时火球擦过刃冲到他的身上。


    “小心……”清言从倒下的桃树后面，冒头冲上来。


    短刃就这样刺进他的左胸处。


    清言面上隐忍地捂着胸口，双腿跪在地上。


    纪读尾受到火球的撞击，他趴在地上，不断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黑血裹着一粒一粒的残渣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纪读尾眼中由混沌变得清明。他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清言，他用手使劲地往前爬，身子漫过残渣，沾在他青色的衣服上。


    就在他快爬到他面前时，一只脚踩在他的手上。


    随惜羡无声地看着他。


    云尚慌乱地冲过去，扶住清言，“快让我救你。”


    清言靠在他的怀中，道：“我…好……困……”


    “你别说话，省些力气。”云尚着急地引水救他，可是水漫过的伤口，毫无用处。


    云尚心急如焚地重复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乾邵颜看着短刃，嗓音沙哑道：“这不是普通的匕首。是世间独有一把的销魂刃……”


    “什么销魂刃？我能救活的，我能就活的。”云尚眼中涌出泪，他不断引水，不断引水，可都无用。


    纪读尾盯着清言，嘴里吃力地吐出：“清言，我……最得意……的学生……”


    他似咽了气般，没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