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良久，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困惑。


    是啊，既然把谭棋关在了房内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为何无人发现，抑或是发现了，但是不愿再出门找。


    谭棋对谭家人的作风一向了解，他这次都搞不懂原因。


    “我有个危险的想法……”江李刚开口，就被谭棋打断。


    “不可以！我打死也不回去了！再说了，我姐还病着呢！”


    响亮的拒绝三连差点给江李震聋，她揉着耳朵：“我听得见，都说是危险的想法了。”


    谭棋依旧不依不饶：“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总是三心二意的，能做成什么？”


    无端的指责让江李顿时怒不可遏：“就你有能力！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能自己从谭府跑出来？”


    “说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看吧我没说错，你做事就是喜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江李语塞，不知道怎么辩白。


    她确实是这样。


    在青玄山上说要好好修炼，认真听课，可注意力完全被其他奇奇怪怪的事情夺走，最终修炼赶不上同门进度，事情也搞得一团乱。


    她现在只感觉后颈发凉，但也在淌汗。


    她正在努力不是吗？


    可在众人眼里就一直在不务正业，什么都做不成……


    见江李没话说，谭棋才敛起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没事儿别瞎折腾。”


    江李没有点头也不没有说“不”，只是端起桌面上的两个空碗离开。


    谭棋整晚睡得昏沉，整夜脑内一直重复着睡前的经历。


    梦中的自己一遍又一遍说着刺人的话。


    梦中的江李一遍又一遍地端着碗走出房门。


    谭棋既无法堵上自己的嘴，又不能拦住江李不让她离开。


    睁开眼，他想到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对她道歉。


    在青玄山上二人拌嘴，谭棋就总是嘴上不饶人的那个，可下了山，江李在为了他姐姐奔前忙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江李想得再漫无边际，也不能如此贬低。


    谭棋在隔壁江李房门口犹豫了一会，才放下平日里的姿态。


    “叩叩叩。”


    “叩叩叩。”


    谭棋在两次敲门之间起码数了二十个数，就是为了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从床上爬起来。


    可他再敲了第三遍依旧没有人回应。


    肯定是生气了。


    谭棋这下不知该怎么办，正巧肚子饿了。他想到回赠江李两碗素面。


    客房的小院位于府内的主干路，谭棋一出小院就看见安巧带着人往里走。


    “安巧姐姐，”昨日他同老太太身边的安巧进行了友好交流，只是还不敢和老夫人正面对话：“小厨房在哪？我想给我们俩人准备点吃的。”


    安巧微笑看他：“谭小少爷，江李今早已经离开林府了，她没和你说吗？”


    “离开了？”


    谭棋张大嘴，他自己也没想到刚刚房间里没有动静是因为压根儿就没有人。


    “是的。早膳一会儿会由侍女送到房内。”安巧耐心解释。


    谭棋得了消息有些失神，不过目光在接触到安巧身后人变得清明。


    “怎么请了府医？难道是我姐姐……”


    谭棋话语未尽，安巧便及时地摇头为他定心：“不是夫人，夫人现在很好。是老爷身体不大好，请府医来瞧瞧。”


    林老爷身体不好？


    是了，自打他入林府，还没见过林老爷。


    “我也想跟着去，去给林老爷赔罪。”


    谭棋话说得直，根本没经过大脑。


    相比之下，安巧就显得很镇静：“老爷心情不佳，谭少爷的心意我替林家心领了，您还是暂时不去的好。”


    谭棋被这么一提醒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是了，是我大意了。”


    二人的会面就像一个小插曲。


    江李的离开虽然让谭棋有些失落，不过也只是失落。


    他失去了一个和他同立场的盟友，但不能为了去挽回盟友抛下重病的姐姐。


    用过早膳，重振了精神，谭棋去了林夫人院里。


    林夫人难得醒着，正被侍女一勺又一勺喂着羹。


    “姐姐。”谭棋罚站似的在门口等候姐姐发落。


    林夫人见到弟弟也舒展了眉眼，招手让他坐过来。


    “小棋，姐姐昨日吓到你了吧。”


    望着自己姐姐瘪下去的脸颊肉，原本存了一箩筐话的肚子，如今也瘪下去。


    “姐姐何时生病的，竟也不曾书信告知我？”


    林夫人接着侍女的力向后坐了坐，靠在层层搭起的软枕上，光是这个举动就让她喘了会儿：“想着也不是大事。”


    “姐姐知道自己昨日做了什么？”谭棋想到刚刚自己一进门姐姐的问话，有些困惑。


    林夫人点点头：“知道，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姐姐你当时醒着？”


    “半梦半醒？”林夫人回想前几日的情景，恍如隔世：“自己不知怎么就做出了奇怪的事。”


    听了这话，谭棋正色道：“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说了什么？”林夫人一脸迷茫，看看谭棋又看看屋内侍女：“我不知道，我说话了吗？”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非控制姐姐身体的那东西不想让姐姐知道自己的存在。


    “没事，不重要。”他隐瞒了这件事，姐姐身边人都不曾告知的事，就不该自己来说。


    “对了，帮我给你的同门道个歉，这几天也把她吓着了。”


    谭棋微愣，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放心吧。”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林夫人一眼就看出有些不对：“你是不是把人家弄生气了？”


    “她害怕了……”


    “别和姐姐说谎。”


    谭棋对上林夫人的眼睛，再也找不到借口。


    “等姐姐你没事了，我会去找她说清楚，你放心。”


    林夫人白他一眼，不再看他。


    “莲儿再给我一碗粥。”


    “夫人，老夫人吩咐不让您吃太多，吃多了容易存食。”


    林夫人露出不悦的神情。


    谭棋莫名从中看出些门道：“姐姐，这家老太太对你还算不错？”


    “嗯，这一年左右相处得还算轻松。”林夫人好似胃口大开，又将目光定在桌上的糕点。


    谭棋刚想问下一句，看见姐姐奇怪的表现，停住了。


    “姐，你现在食欲大增啊。”


    林夫人终于拿到了一块糕点：“这几天都给老娘躺饿了。”


    这才是我姐姐该说的话。


    谭棋笑着看林夫人吃了一块又一块。


    姐弟俩的温馨相处时间还没过多久，有人通报府医来了。


    府医正是刚刚安巧带着去给林老爷瞧病的那位。


    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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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一直靠着身后的柜子不说话。


    丝帕轻轻搭上林夫人的手腕，一只粗粝且有力的手也搭了上去。


    一时间，屋内只有几人轻轻的呼吸声，林夫人也忍着咳意，不敢弄出大动静，影响府医诊断。


    府医闭着眼诊脉，没一会露出笑意：“夫人身体好了不少，现在可以改用温补的药。”


    安巧：“您看看这个，这是夫人这几日的菜单。”


    府医接过菜单，小心翻看：“不错，这个食谱正适合夫人补充营养。”


    “我瞧瞧。”谭棋冷不防出声。


    府医把原本要还给安巧的菜单转了个方向，交到谭棋手里。


    林夫人和安巧看着谭棋面上凝重，以为从修道者角度考虑有什么不妥之处。


    “谭少爷，有什么问题？”


    谭棋摇摇头又将菜单递给安巧。


    他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想给安巧和府医一点压力。


    “依然如此，那老夫先走了。”


    府医将取出的针灸包以及其他药材收回药箱，离开房间。


    谭棋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大夫！”谭棋追上刚刚离开的府医：“我姐姐得了什么病？”


    府医瞧见是谭家少爷，慢下脚步：“多是心病，心情郁结加之身子本就不好，心脉受损严重，不过今日见了倒比前几日好太多，气色红润不少。”


    谭棋点头：“那就好，劳烦您了，看完林老爷还得来看我姐姐，我送您。”


    老夫人见谭家少爷如此客气，笑起来：“多谢了。林夫人和林老爷的病症都好办，您不必担忧。”


    好办？


    他姐姐的病好办？可以。


    那老匹夫的病好办？不行！


    “林老夫人一定为林老爷的事用了不少心……”谭棋望天，一脸难以言喻。


    而府医好似终于碰见了说话的人：“谁说不是呢，好在现在已经比之前日子好太多了，老身之前在府中工作更累，现在松快许多了。”


    “大夫，你和我说实话，我之前那一下子是不是给林老爷伤得很深？”


    谭棋摆出一副十分抱歉的表情，巴巴望着府医。


    府医一摆手：“不是你的错，林老爷现在卧床是因为自己身体本就亏空，再加上……唉，总之，谭少爷不必介怀，好好照顾夫人吧。”


    谭棋没有继续追问，只听到府医刚刚说话时的犹豫，就知道林老爷最近状况很不好，而且有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内情。


    果然那老匹夫就是祸害，他好了别说姐姐，全城的人都受到祸害。


    如今自己姐姐身体见好，老匹夫身体却越来越差，怎么不算报应？


    越想越轻快。


    谭棋美滋滋地回到林夫人院子里。


    林夫人身子还没大好，需要静养，于是谭棋晚间没有久留。


    回到客房小院里，发现江李的屋子依旧一片漆黑，他长叹出一口气。


    白日里想方设法逗姐姐开心，已经费尽了他原本就不多的脑力，趴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外头天还没大亮，房间已经有了些许光。


    谭棋揉揉水肿的眼睛，余光瞥见自己房间的木桌上趴着个人。


    他立即跃下床去查看。


    “江李？”他不敢相信面前人的模样。


    一天不见，她的眼下布满青黑，嘴巴也十分苍白。任凭谭棋怎么唤她，都没办法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