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整座城市被霓虹灯火点缀。


    林潇文办公室的灯也做出了星点贡献。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翻阅纸张的沙沙作响，和衣服布料摩擦的白噪音。


    让人想要昏昏欲睡。


    锦梨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一下一次地点着，突然间，头暂时失去一瞬间控制，极速下坠。


    然后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砰——地一声过后，锦梨的瞌睡虫全被吓跑了，茫然地四下张望。


    “嘶，头疼。”痛意后知后觉上劲，她抬手抚上额头，看向仍然不为所动的沈明霁。


    合同一页一页地看，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诶呦——”锦梨两眼一闭，“你怎么还在看啊？”


    “我睡着之前你已经翻了整整三遍了！”


    她敢说，至少三遍。


    沈明霁摁亮手机屏幕，看眼时间。


    晚上八点。


    林潇文还没回来。


    不过时间确实够久的了。


    她伸了个懒腰，把密密麻麻的批注往林潇文办公室桌子上放。


    “走吧。”


    时间都这样晚了，应该不会撞上谢宴呈了。


    真的很难回想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们老板拐走的事实，更何况被锦梨添油加醋的描述后。


    尬地她要找地缝钻了。


    “你先送我回……”锦梨听着沈明霁在前面边说边走，突然的刹车，让他反应不过来一头撞上沈明霁的背后。


    “砰——”又是一下。


    额头上的红圈还在扩大，又受冲击，正正好好重叠在一起。


    “诶呀！”锦梨从沈明霁的背后探头，一样愣住。


    只见前方谢宴呈倚靠在墙上，姿态慵懒。


    一条腿膝盖前顶，随意曲着。


    看样子，明显是在等她。


    沈明霁：“……”


    面无表情绕过他，就要擦身而过。


    谢宴呈抬眸：“顺路，一起回去？”


    谢大反派都已经提出邀请了，沈明霁把拳头捏得紧了又紧，做足心里建设回头微笑看他。


    算了，人家的黑化值可是差一步就要登顶的，还是顺着吧。


    沈明霁回头对着锦梨，“不用送我了，你先回去吧。”


    锦梨“哦哦”了几声，过了几秒之后，两人仍然没有一点反应，于是她自己侧身挤过狭小的缝隙，往楼道那边溜。


    寂静，四下无人。


    谢宴呈对着眼前和木头人一样邦邦硬的人儿，无头无厘地开口，“虽然没有人提起刚才，但是暗中落到我身上的视线比以前多了不少。”


    沈明霁耳朵竖起来。


    谢宴呈特意附耳过去，“我就特意解释了我们的关系。”


    沈明霁：“……”


    什么啊？这样才更奇怪好吗？


    简直是无中生有。


    本来无表情的脸塌下来，变得有些无语。


    她没问解释了什么，但像谢宴呈这样的人，怎么也不会做出特意解释某件事的行为吧。


    不。


    这对吗？


    这很……暧昧？


    在外人看来，怎么那么像她撒娇不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啊？


    不对不对不对，很不对！！


    故意的？还是这人本来情商就是负负数啊？


    沈明霁鬼使神差看了眼系统上的黑化值。


    中心控制面板上面显示：「当前反派黑化值：95％。」


    95？？？


    什么时候降了？


    破系统真是故障了，都不给实时播报了，这让她上哪分析去。


    在过拐角之前，锦梨向后方撇去。


    就是这一眼，让她微微愣神。


    画面里，身形高大的男人神情专注，一瞬不瞬地盯着，满眼都是眼前的人儿。


    宽厚的手掌抬起，轻柔地拍拍她发丝。


    随后，谢宴呈轻轻贴近女孩的耳朵，应该说了些什么，但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跟亲上了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来，容颜绝丽的女孩被他半圈在身下，就好像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耳鬓厮磨，暧昧的氛围如有形般打着圈绕来绕去。


    甚至越聚越绮丽。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手机拍摄键。


    细微的咔擦声后，画面被收缩，与画外一同定格。


    这么看起来，两人还挺般配的嘛。


    锦梨的脚步放松放轻，悄无声息地倒着溜走。


    生怕惊扰。


    谢宴呈是独自一人在此等待的。


    他早早地就让跟着他的那群人走了，带着沈明霁下到地下车库开车。


    库里南送去保养回来了，他又换回了常用的这辆。


    等到沈明霁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时，她才机械般地反应过来。


    刚才她和个没灵魂的木偶娃娃一样，很呆。


    谢宴呈替她拉车门。


    ——她的心脏微微震颤了一下。


    谢宴呈系安全带的手从头顶绕过来，随着卡扣吧嗒响声，鼻尖被幽幽的乌木沉香裹挟。


    ——跳动的速度也在暗中加快。


    谢宴呈提醒她储物柜有小零食。


    ——沈明霁啪地一声摁在胸口处。


    长长的睫毛下，是略带有一丝茫然的眸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耳边传来男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在静谧的车厢里有规律吸吐。


    “前面有个小盒子。”他的嗓音低沉，“打开看一下。”


    沈明霁茫然抬头，纯黑色的丝绒盒子静静矗立在挡风玻璃后面，就在触目可及的地方。


    她用手捞过来，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瞳孔也微微睁大。


    “……这是？”


    一枚熟悉的红宝石吊坠躺在里面，折射出的红芒闪烁出耀眼之色。


    她倾身往后面看去，果然看不见前些天静静挂在主驾位置后面的吊坠。


    沈明霁怔怔地抬头，看着专注前方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


    “送你。”


    “送我？”


    本来想说谢礼的话从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下去，他沉默了两秒，直视了一眼沈明霁的眼睛，“算是物归原主。”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这东西属于她。


    沈明霁一直盯着他没说话。


    方向盘往旁边一切，纯黑色的库里南缓缓在路边停下。


    车厢内更静了，耳朵像是要失聪，听不见一点声音。


    谢宴呈抬手拿过吊坠，两手合起来放到掌心捂压。


    细碎的透明光线射入，随机的几颗宝石交替呈现出通透的亮红，坠在男人的掌边，像是满溢出来。


    项链很是重工，就算是男人宽大的手掌也没办法一次性全部捂住。


    “自沈家夫妇二人逝世，沈老爷子病重，沈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三年前，沈家资金链断裂，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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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逢仰媄和世宏两家联手抢占市场，为求我的帮忙，沈立博可是下了血本。”


    “这枚吊坠，是他作为额外条件抵押给我的。”


    谢宴呈嗓音平平，似乎在说一些稀松平常的话外事。


    “你大可以放心。”见到沈明霁的嘴唇微启，谢宴呈语速加快，“你的其他东西应该都还好放着。”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之所以能够肯定，也是拜他所赐。


    他沈立博想要求他注资缓解死局，就必须他所珍视的来换。


    除了打下天价欠条外，就是拿那枚吊坠来换，更重要的是，不准变卖沈明霁的所有物、一切的所有物。


    这是条件。


    任由沈立博如何讨价还价，男人始终不为所动。


    谢宴呈：“打算什么时候回沈家？”


    回……沈家么……


    这个问题，她之前确实还没想过。


    但是近年来发生的种种都让她由衷地怀疑一件事——


    她之前明明坚定地以为，沈立博是为了家产急不可耐上位，多年来绝口不提她这个堂妹，是因为勃勃野心。


    沈立博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后来经过回忆，她才突然发现，事情发生前后紧闭多日的房门，频繁让小儿子出席多个盛大活动，不遗余力地吹捧……


    沈立博此人，极好面子，稍稍有失便会整张脸全部阴沉下去。


    那时，他已经基本接手了部分沈家的生意，每日板着脸手背在身后，沉默寡言的，偏偏有人拍马屁就表情得意，眉毛都飞扬到天上去了。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地不对劲。


    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爸妈已故的消息在她心中并没有激出太大的水花，多年来的不管不顾她早就麻木了，毕竟……连他们的身形样貌她也仅仅从一张老旧合照中看到。


    印象中，也丝毫没有他们会动的印象。


    所以当初她主要为情事所累，根本没啥心思管这些，一时间蒙蔽，直到最近遇见沈晋洺之后才开始琢磨。


    过了好一会，谢宴呈两手捏着两边的链条，“我给你戴上？”


    不等女孩反应，他欺身而上，环过她的脖子。


    安全领地被入侵地厉害，沈明霁的手指紧紧扣在椅子缝里，充血的红色萦绕在衣袖的黑暗中。


    温凉的指节无意擦过脖颈处的敏感，女孩的身体下意识微微一缩。


    连呼吸的节奏都有一瞬地被打断。


    随着“啪嗒”一声，最大的那颗宝石背面被轻轻放在两侧锁骨的中间，紧接着，气息远离。


    绷紧的背脊缓缓放松。


    宝石沾染了谢宴呈暖烘烘的体温，沉甸甸的触感一直坠着她沉落。


    “果然是你的东西，确实配你。”


    谢宴呈眯着眼，眉间露出满意地神色。


    沈明霁张了张口，“还没问，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我的？”


    甫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处干得厉害，声音也哑的不像是自己。


    谢宴呈神色坦然，“沈家的大小姐张扬耀眼，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浓烈色泽的宝石，能属于谁。”


    张扬耀眼么……


    沈明霁垂下眸子，这是曾经的她。


    在麻木的荆棘地走久了，她确实也看不清来时的那个人了。


    心脏一下一下地越震越烈。


    在轰鸣震天的摩托车上，迎面强风衣衫鼓起，那股意气确实很少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