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长命女

    灵娘仔细端详了晏三娘的脸色,心中有些担忧,“还是不那么着急的好,再养养身体看看。”


    季亦也连忙附和,“是啊,先养养审题,三姐姐。”


    能拖延一些日子就拖延一些日子,就算有孩子了他无所谓,一样他会当做亲生的看待的。


    晏三娘知晓他俩的好意,答应下来。


    在灵娘这坐了一会聊了会天后,底下的人来报仲殊已经过来侯着了。


    “姑爷已经和夫人在正厅坐着了。”


    晏三娘倒是有些诧异:“怎么来的这样早?”


    底下人摇摇头,灵娘笑着催促:“快去吧,哎哟,这酒等不及要接你回去了。”


    季亦没吭声,只是心里酸溜溜的,他不愿意看夫妻二人见面的场景,看了心里就觉得烦躁,于是找个借口先走了。


    三娘和灵娘告别后,直接去了正厅,来到时晏夫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仲殊一个人坐在大厅里。


    暮色漫进正厅时,仲殊已在梨花木椅上坐了半盏茶的光景。


    他没穿朝服,只着一身月白锦袍,袖口绣着暗纹流云,衬得身形愈发清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耐心。


    听见院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才缓缓抬眼,眸中像是落了星子,瞬间褪去了静坐时的淡远。


    他起身时动作轻缓,没让衣料发出半分声响,只在看见晏三娘身影的那一刻,唇角弯起一抹温浅的弧度,声音比盏中茶水更暖:“娘子倒是没让我等太久。”


    “郎君今日怎么下职的这样早?”晏三娘落了坐,眼中有着不解。


    仲殊眸色暗了暗,情绪没有变化,只是道:“和娘子分开总是心里挂记着,实在是受不得相思之苦,便过来寻娘子了。”


    晏三娘掩唇轻笑,眼中有微波流转,“你怎么也学会这些油腔滑调的话了,小心旁人听了笑话你去。”


    仲殊神色颇为认真,挑眉:“娘子,我说的是真的。”


    “知道了,走吧,我们与母亲拜别后就回府吧。”她今天出来了一天,身子也有些累,晏三娘牵着仲殊的手去了晏夫人院里。


    ……


    三皇子和丞相府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成了铁板上定钉的事情,三皇子也恢复和往日一样。


    长乐宫里,熏笼燃着清雅的百合香,驱散了微凉。


    端妃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楠木榻上,一身石青绣兰纹的常服,发髻上只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她目光落在门口,指尖漫不经心地拨着腕间的珍珠串,等着陈二娘过来。


    陈二娘便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也是丞相的嫡次女。


    听见脚步声,端妃抬眼望去,就见陈二娘跟着宫女走进来。


    陈二娘穿着藕荷色锦裙,领口袖边绣着细碎的芍药花,身形丰腴,走起路来裙摆轻晃,像朵饱满的芍药一般。


    待她走到近前屈膝行礼,声音清甜又稳当:“臣女陈静寒,见过端妃娘娘。”


    端妃笑着抬手让她起身,目光落在她圆润的脸颊上,越看越欢喜:“快过来坐,别拘着礼。”


    她示意宫女搬来绣墩,又亲手递过一盏杏仁茶,“早就听说,这丞相府的二姑娘性子温厚,今日一见,这模样瞧着就讨喜,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陈清寒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紧张感消了大半,她轻声回道:“娘娘谬赞,臣女只是寻常性子。”


    端妃看着她垂眸时露出的纤细脖颈,又瞥见她腕间戴着的银镯子,想起这是自己前些日子让内侍送去的礼,笑意更浓些:“往后都是一家人,你常来宫里走动,陪我说说话才好。”


    二人说着话,就听见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母妃。”三皇子的声音带着笑意,人已掀了帘子进来。


    他没穿朝服,月白锦袍衬得身形清隽,刚踏入殿内,目光先是落在陈二娘身上,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


    端妃见他进来,笑着打趣:“倒是会挑时候,刚跟二娘说你小时候的趣事呢。”


    三皇子走到榻边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却没喝,“母妃这倒是叫旁人笑话儿臣了。”


    端妃嗔他一下,责道:“二娘马上就要和你成婚了,都是一家人,笑话又怎么了。”


    陈二娘红了脸,偷偷看了三皇子一眼又低下头。


    三皇子笑了一声,温声问底下一直没说话的陈二娘,“母妃没有为难你吧?”


    这也是第一次对她打招呼。


    陈二娘摇了摇头,她露出一个微笑,“三皇子殿下,端妃娘娘对我很好。”


    端妃就拍了下儿子的手:“什么为难?我瞧二娘这孩子顺眼得很。倒是你,往后可得好好待人家。”


    三皇子笑,“是是是,母妃。”


    门帘落下时,三皇子脸上的温和还未完全褪去。


    方才在端妃面前,他刻意与陈二娘挨得近了些,说了些话,但此刻只剩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他周身的暖意瞬间淡了几分。


    宫道两侧的花开得正盛,花瓣落在陈二娘的裙摆上,她侧头想与三皇子说句什么,却见他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神色淡了许多,:“方才母妃说的话,你不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们成婚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陈二娘捏着裙摆的手紧了紧,指尖触到花瓣的凉意,轻声应道:“殿下放心,臣女明白,我也会真心待殿下的。”


    走到宫门口,三皇子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他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路上小心,我派人让侍从送你回府。”


    “是,殿下。”她福了福礼道谢。


    他说完招来侍从嘱咐了几句,月白锦袍的衣角扫过石阶,没再回头看一眼。


    直到转过拐角,确认陈二娘看不见他,他才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簪,簪头是朵半开的海棠,目光落在簪子上时,眸色里才重新漫上真切的暖意。


    三皇子盯了许久没有动静,半响他把簪子收好,才起身去寻了季亦。


    暮色刚沉,平康坊的勾栏瓦舍就亮起点点灯笼,丝竹声混着喝彩声从朱红门内飘出来。


    三皇子又换了身墨色常服,掩去皇子仪仗,只带着季亦两人踏进“醉春楼”的二楼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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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边的桌案上已摆了几碟小菜,三皇子刚坐下就招手唤来歌姬,笑着推给季亦一杯酒。


    季亦苦大仇深的看着酒,“又喝?”


    三皇子玩味的看着他,“往日跟我在边城还没回来的时候,我让你喝你就喝,怎么现在回来了,还拒绝上了?”


    季亦瞥了一眼他,才道:“你不懂。”


    我不懂?


    三皇子不搭话,他懒懒的应了一声,“喝。”


    “真喝?”季亦抱着手问道。


    “不喝,那你来这干嘛?”三皇子嗤笑了一声,“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季亦没办法了,他一把劲的接过酒杯,“喝喝喝,往后若是打起了仗,可就喝不了了。”


    台上正演着《牡丹亭》,杜丽娘的水袖翻飞,唱腔婉转,三皇子却似看非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直到戏台上换了段剑舞,季亦拍着桌叫好,三皇子才勾了勾唇角,浅酌一口酒。


    季亦跟着拍手,转头却见萧景渊握着酒杯,目光还在街面上飘,忍不住撞了撞他的胳膊:“喂,魂儿都飞了?这苏姑娘的剑舞,在京都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三皇子瞧了一眼,嗓音懒懒散散,“没有楚玉的好。”


    季亦睨了他一眼,惊呼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拉着我来的,这会又说没有楚玉的好,你这人……”


    他喋喋不休的在他耳旁说道,三皇子不理他只是一味地饮酒。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响,季亦忙着去看热闹去了,三皇子没去只是透过窗户向外面街道看去。


    刚要收回视线,他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背影好似楚玉。


    三皇子指尖猛地攥紧酒杯,酒液晃出几滴溅在袖口,也浑然未觉。


    是她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那行似楚玉的人,上了一辆马车后驶出去街道,三皇子只是定睛的瞧着,没有追上去。


    假若真的是楚玉,他也不能去,在京都势力纷纷,他如今和丞相家订婚,就不该和别的女子有任何纠纷。


    哪怕……那个人是楚玉。


    他心里都明白,也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到了京都二人就是形同陌路,无论楚玉出现在哪里,他都应该不去关注探寻原因。


    “怎么了?”季亦回来时见他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来往的行人,“殿下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三皇子回过神来仍然像往常一样,他转移了话题,“刚刚下面发生什么了?”


    季亦也没纠结,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才说,“哦,无非就是几个纨绔调戏那舞娘。”


    “然后呢?”


    季亦笑嘻嘻的,“被我揍了呀。”


    三皇子笑了一声,劝道:“行事小心些,如今在京都,收敛一点。”


    季亦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三皇子不解,“看我作什么?”


    季亦慢悠悠道:“你说晚了,我自报家门是三皇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