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长命女

    晏三郎有些心虚,他是知道自己原本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总是耐不住晏四郎拉着他,“走嘛走嘛,兄长。”


    再加上母亲平日礼佛,没精力管着他俩,这才慢慢荒废了。


    殊不知,二姐姐回来了。


    这下完蛋了。


    两个人苦哈哈的在这求饶。


    最终晏三郎和晏四郎倒是没有前往晏三娘那里去,自觉的拿起书温习,老老实实了一段时间。


    三娘猜着估摸是,无奈的摇摇头,灵秀打趣,“小姐,三少爷和四少爷可是好怕你哟。”


    晏三娘笑,“小孩子习性罢了。”


    她本来也没真觉得二人能过来,左右就是吓唬一句罢了。


    再说就算真的来了,她也没太多精力,还不如夫子教学来的好。


    ……


    且说仲殊这边新官上任后,和户部尚书及各位同僚沟通后,召见了户部的主事和员外郎,查阅了一批文书后,这才清闲下来。


    说清闲,也只是象征性的清闲,只是不像刚开始日日都泡在公务里。


    如今快到年节,户部又开始忙碌起来,仲殊休沐了一天歇息后,又开始投身进去。


    近期他督促着下属完成今年财政收支的汇总核算,核对赋税、专卖、官俸等各项收支数据,确保账册清晰准确,等一并核算好了上报给圣上和朝廷。


    最近也要岁末俸禄发放了,各官员与士兵的年终俸禄包含“节料钱”等年节补贴,户部也需协调粮仓、钱库,确保按时足额发放,仲殊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人去核查。


    窗外寒日斜斜,映得户部衙署内的炭盆愈发红亮。


    仲殊端坐案前,青灰色官袍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段素色中衣,案上堆叠着如山的账册。


    他眉头一皱,看着上报的灾册,这是京郊的急报,上面写着“大雪封路三日,流民聚于城郊破庙,冻毙者已十数人”。


    他喊来人,将手里已经写好了的奏交给属下,“快去给尚书送去,京郊有灾情。”


    户部的运转效率很好,尚书看后,很快任命仲殊全权负责,仲殊联合了司农寺、太府寺与兵部,开具了调令。


    “告诉司农寺,即刻调京北仓的存粮,越多越好,若是不够从别的仓调取,还有太府寺的冬衣,挑厚实的,先凑出六百件来,棉被四百件,其余再凑。”仲殊即刻发布调令,安排落实下去。


    他语速极快,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京郊的位置,“再传我令,让金明池的禁军调二十辆马车,得用能碾冰的轺车。”


    前段时间雪停了之后,又飘起了雨,此刻京郊处处结冰,毅然起了灾情。


    交代完底下人之后,他扯上官袍穿上,派人骑了匹马出来,马儿喷着白气,属官在一旁,“让衙门清理出来几间空房,先把附近的流民安置一下,我去仓里看一下摧粮,等一会儿在那汇合。”


    属官点头,就见仲殊夹住马腹,握着缰绳,马蹄踏碎街面的薄冰,朝着粮仓的方向疾驰而去。


    冬日的寒风凛冽的扑在仲殊的脸上,他却没有反应,只是眼里有些急切。


    他一向明白,这个时候动作若不快些,京都就会多几具冰冷的躯体。


    自古以来,平民百姓在遇到灾情的时候,都是受难的一方。


    交接完,待他带着粮车赶到城郊时,暮色已漫了上来。


    这里房屋稀少,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家,周围一个有个破落的庙宇,流民他们暂时先被安置在这里。


    门被寒风撞得吱呀作响,他掀帘而入,一股混杂着汗味与寒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数十个流民蜷缩在角落,见他一身官袍,却无一人敢动作。


    仲殊明白,他解下官袍,随手递给身边冻得发抖的孩童,声音沉而稳告知:“粮食和冬衣马上就到,先烧起炭火来。”


    仲殊将刚刚的孩童抱起,转移到火堆旁,他刚要转身去指挥进军卸粮食,感受到到孩童紧握着他的衣角不放。


    仲殊往下看,孩童脏兮兮的脸上透露着恳求,“哥哥……他……救……”


    他的小手指了一下草堆后面的方向,仲殊走过去,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躺在地上,他的衣衫破破烂烂,在冬季还有几个大洞。


    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时,眉头瞬间蹙得紧了。


    少年也没有气息了。


    最终仲殊他把孩童托付给带来的一名下属,命他先好生照料着。


    “动作快些!”他扬声催促,声音在空旷的庙里回荡。


    现在每个人都浑身僵硬,饥肠辘辘。


    安排来的医者正在有条不紊的给每个人都检查一遍,随后开方子诊治。


    “先煮热粥,每人一碗,冬衣按人头分下去!”风雪仍在庙外呼啸,但随着第一缕炊烟从临时搭起的灶上升起,仲殊看着一切都步入正轨,紧绷的肩背才稍稍松了些。


    因着处理这事,仲殊几日像陀螺一样忙不停,大致安顿完流民后,他着手写奏章上报圣上。


    大致意思是说,今年气候更严峻,月饼上的地方越容易出现灾情,需要各州府注意,持续跟踪情况,确保物资供应不中断,防止疫病滋生,如若出现灾情要及时上报,以免耽误。


    ……


    距离年节越来越近,年味便像泼了滚水的糖块,丝丝缕缕化在京都街面的每一处褶皱里。


    州桥北头的早市已没了往日的松散,各个铺子和摊位都开着,街市上人来人往,人人都在采购过年所用的货物。


    掌柜的正用竹尺敲着画轴,“瞧瞧这‘门神秦琼’,朱砂脸膛配墨髯,贴在门上,邪祟都得绕着走!”这是卖年画的摊位,摊位前乌央乌央围了一圈的人。


    临街的酒肆也支起了新酿的屠苏酒,这是年节特有的酒,于是陶瓮上贴着“年节特供”的红纸,穿街走巷的“爆仗担”也惹眼,扁担两头的藤筐里码满了红纸包的炮仗,半大的小子溜溜的跟在后边像个小尾巴,眼巴巴的瞅着。


    晏家这时也着手起“扫年”,各个院子里的洒扫仆从都在忙忙碌碌,晏家邀请京都有名的书法大家陶大家写了新的吉祥语,更换了新“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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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框上贴了春帖子,整个晏家似乎焕然一新。


    午后的日头难得破开云层,给京都的灰瓦镀了层浅金。


    晏二娘拉着晏三娘今日坐马车出来,刚挑开竹帘一角,她指尖刚触到微凉的帘穗,就被外面涌来的热热闹闹的气浪撞了满怀。


    ”糖画儿!转龙转凤,一文钱抽一次!”清亮的吆喝声响起。


    巷尾桥边的空地上,卖糖画的老艺人拿着铜勺一甩一甩的在青石板上游走,旁边围绕了一群小孩,目不转睛的盯着艺人画的凤凰。


    “哇!”小童喝彩。


    马车慢得像挪步一样,伴随着人流,车轮碾过青石板,“轱辘”声里混着各种气味,街上铺子飘来的腊梅香,混着肉铺里酱肘子的醇厚,还有挑担小贩筐里新摘的蜜橘甜气。


    晏三娘很久都没有出来了,几乎一整个冬天都蜗居在晏家,也就是因为晏二娘总是倍有精力的拉着她,否则可能连自家的院子都不甚走动。


    晏二娘也透过窗瞧着,”你看,那家的‘春帖子’写得真好!”


    晏三娘透过窗子看去,晏三娘说的是个卖笔墨纸砚的小摊。


    她多看了两眼,想起前日收到的仲殊送来的东西,里头就有他亲手写的春帖,字迹比这掌柜的更清隽。


    仲殊送来的春帖,用的是浅碧色罗纹笺,边缘用极细的银线镶了窄边,透着江南春水的清润,上头题了两句:“清芬渐逐东风起,禾黍初承暖日生。”


    “清”“禾”二字嵌得自然,像是信手拈来的应景语一般。


    晏三娘倒是很喜欢他的字。


    她的字是带着江南烟水的温润,笔画纤细却不孱弱,像初春抽条的柳丝,看似轻柔同时又在转锋处却藏着几分韧劲。


    而仲殊,他的字,却如他本人一般,清朗而沉稳,笔锋劲挺如松,横画舒展似剑,捺脚重若坠石。


    那春帖是他长写的行书,他写行书很潇洒,墨色浓淡相宜,笔画间牵丝连贯却不拖沓。


    春帖被晏三娘收起来放在匣子里,那春帖下面压着一张素笺,上面仍是仲殊的文笔,““若得三娘亲书回帖,应是新年里的第一桩乐事。”


    晏三娘看到时,指节收紧,把那薄纸捏出几道浅痕,耳后却像被炉火烧着似的,腾地漫开一片热。


    日光从窗棂斜切进来,正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她心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正巧碰到灵秀进来,见她如此神色,不知名的问道:“小姐?”


    “无事。”她稳了稳心神后,她轻声吩咐,“去取张新素笺来吧。”


    灵秀答应,她转身后正巧错过晏三娘眼底悄悄漾开的笑意。


    她研磨特地选了珍藏了许久的砚,墨色清润,她写的是两句和诗:“东风已渡梅梢雪,暖日先融砚底冰。”


    写完晾了晾,她将素笺叠成小巧的方胜,放进他送春帖的锦盒里。


    想了想,又取过一张素白便签,用更细的笔写了行小字:““闻公子案头新添了绿绮琴,若得闲,可弹《梅花引》一阕?”


    “三娘?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