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的光线似乎独独偏爱他们这一对。


    华誉筱的舞步慵懒中透着蓄势待发的张力，像一头优雅蛰伏的豹。


    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让沈世央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尾调，又不会过分侵扰她的私人空间。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腰，隔着一层薄薄的礼服布料，热度几乎灼人。


    进、退、旋转、回眸……他们的步伐流畅得如同共生呼吸。他礼服坚挺的面料偶尔摩擦过她柔软的裙摆，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峙与交融。


    蓝调的节奏慵懒而亲密，迫使舞伴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個暧昧的区间。


    这不是舞蹈，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诱惑。


    而沈世央又哪里像自称的那般生疏了？她分明游刃有余，与华誉筱的牵引抗衡得轻巧自如。


    两人的舞都是带有攻击性的，如同荷尔蒙之间的碰撞与交锋。


    但他们的配合也天衣无缝，赏心悦目。正跳着舞的嘉宾都转到一旁让出位置，顺便欣赏这场视觉盛宴。


    华誉筱垂下眼，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表面从容不迫，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


    “这睫毛长得好乖，想摸。”


    “腰比看着还细，太瘦了，以后要把她养的胖胖的…”


    ……


    他内心戏丰富得惊人，若非那张极具欺骗性的俊美脸孔，恐怕早被归入“话唠”行列。


    华誉筱余光瞥见沈世央衣领上的云纹。


    嘴角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顿了顿，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擦过她的耳廓：


    “说起来，”他语气慵懒，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沈小姐和孟跃……今晚的着装风格，倒是很相似？”


    他稍作停顿，揽着她完成了一个流畅的转身，让她背对着孟跃和薛达奚的方向，而他的目光则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孟跃那件深色西装上，确实缀有类似的暗纹云饰。虽然单看并不明显，但若将两件衣服放在一起，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呼应。


    华誉筱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要不是他半路截下这支舞，就凭这“情侣装”一样的搭配，恐怕又要有热衷牵线的长辈笑着说他们“天造地设”了。


    他可不愿听到那种话。


    唇角重新勾起那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他继续用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问道：“是约好的？”


    “不是啊，我俩衣服不一样。”沈世央从未同孟跃一起照过镜子，自然不知其中关联。


    华誉筱眉头倏然一松。


    果然是她不知情，定是那小子暗中作梗。


    不过那又怎样？现在和她共舞的人是他。


    你说是吧？“竹马”。


    ……


    舞曲还在继续，他的手臂依然温柔而有力地圈着她，仿佛一个华丽的囚笼。


    扶在她后背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用力，在她光滑的衣料上极轻地蹭了一下，带着试探的意味——是不安分的狗爪子。


    同时，一个引导她旋转的动作，被他做得幅度稍大，她的身体由于惯性微微贴近他，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干净的皂香，混合着那缕雪松调的冷冽。


    她稳住身形抬眼瞥他，目光里含着一丝警告，如同女王瞥视她越界的骑士。他却笑得无辜且张扬，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逾矩动作只是无意之举。


    “华总还学这个？”她声音平稳，指尖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似鼓励又似提醒他注意分寸。


    “选修课，拿的优秀。”


    他的引领在黏稠的音乐里变得越发不容抗拒。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摆动，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我们多合拍。


    一曲终了。他依照礼仪将她轻轻推离，完成谢礼。但在松开手的瞬间，他的小指极其隐秘地、快速地勾了一下她的掌心，如同一个心照不宣的暗号。


    ……


    “真是郎才女貌。”


    “这是华家那位我知道，另一个人是？”


    “没见过，好面生啊……”


    “是沈家的千金。”


    “沈世央？”闻者都有些惊讶，“她不是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的吗？”


    近些年来，沈家派出的代表永远只有沈父沈垣。


    这缺席一两场也就算了，年年不出现，风言风语自然就多了，什么“土肥圆”啊，什么“毁容”啊，什么“摔断了腿”的猜测都有。


    不过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没了谈论的新鲜感。


    于是沈家神秘的沈小姐，就与同样常年不露面的孟少爷一起被并入“丑得不敢见人”的行列。


    可今日一见，着实让他们大为震惊。


    沈世央何止是不丑，简直惊艳夺目。


    先不说那容貌——好的容貌谁都有，且沈世央那张面皮也属于是拔尖的了，不值得赘述。


    就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气质才是最最最绝的。


    “沈家这姑娘长得灵啊。”


    “确实漂亮，今天人一来我就注意到她了，气质很突出。”


    “和华家那位站在一起，丝毫不输阵嘛。”


    “倒不如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华誉筱得意地扬起眉梢。


    而另一边，沈世央却已有些倦了。


    终究是太久未涉这般场合，她渐感疲惫，不愿再多停留。


    于是同父亲轻声打了招呼，又将提前为江小雅备好的礼物亲手交至对方手中后，便悄然与孟跃一同离了场。


    徒留宴席之上众人仍在纷纷寻找那道惊鸿一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