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发财树是什么树?

作品:《发财树能当老婆吗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为市立植物园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柔光。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草木与隐约的桂花甜香,对久居市中心的人来说,这里的气息格外清新自然。


    司砚沉一手举着一杯奶茶,将插好吸管的那杯递给身旁的人,心情比杯里的全糖奶茶还甜几分:“慢点喝,冰的。”


    林雨接过,第一次用粗吸管,谨慎地吸了一小口,冰凉甜润的液体裹挟着黑糖珍珠滑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头顶几根不听话的发丝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如同嫩叶在枝头颤巍巍地舒展。


    手中饮料带来直接的感官欢愉,而周遭植物们传来的、更为复杂庞大的情绪流更让他心驰神往。


    “这里的植物生活得很好。”少年捧着奶茶,微微仰头,目光掠过入口处几棵高大的银杏。金黄的叶片窸窣作响,正懒洋洋打着哈欠,享受着充足的日照,时不时闲谈几句关于阳光和雨露的琐事。


    “嗯,S市的老植物园,占地很大,资金也宽裕。”


    司砚沉穿着休闲,高大的身形举着手机,频繁按下快门,将林雨与那一片灿烂的金黄一同收进镜头。屏幕中的少年墨绿发丝与金黄的叶片交相辉映,白皙的肌肤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咱们家的盆栽过得也不差,马上温室就建好了。”司砚沉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和十成的期待。


    进入植物园的树精仿佛鱼儿回到水中,不再需要人类的引导,脚步自然而然慢下来,他时而停在某株花草前,指尖虚虚拂过叶片,被它们那份悠闲与惬意深深感染。


    “这棵青梅树,牌子上写四十年,”他看向跟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拿出摄像机的青年,指了指一旁的标识牌,然后轻贴上粗糙的树干。


    “其实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它已经很老很老,快要到寿命的尽头了。它很满足,这一生无病无痛,享受了足够的养分和阳光。”


    旁边一个挂着工作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那棵看起来健康无比的树,又看看十七八模样的少年,脸上写满了“真的假的?”


    司砚沉才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只觉得自然环境里的老婆迷人得要命,疯狂按着快门。


    画面里,少年手捧奶茶站在低矮灌木的环绕之中,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整个人绿意盈盈,像刚从森林晨雾中走出的精灵。


    “真好,”顺来了兄长的相机的青年一张张查阅照片,低声傻笑,“老婆真是……怎么拍都好看!”小树仙!


    树精没听见他的嘟囔,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周围的植物们吸引。


    “新来的!你怎么长这样!”一株挂在廊架上的球兰晃了晃它蜡质的花朵。


    “浇水!今天还没有给我浇水!”旁边一盆蕨类焦躁地卷着叶尖。


    “怎么又晒了……烦……”一株喜阴的兰花在玻璃窗边抱怨。


    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林雨的感知,像一场只有他能听见的绿色交响乐。他侧头倾听,墨绿瞳孔中倒映着无数蓬勃的生命,时而因听到有趣的抱怨而嘴角轻扬,时而因复杂的“争端”而轻轻蹙眉。


    司砚沉则完全沉浸在粉红泡泡里,相机的内存快速告急,却舍不得筛选,只觉得每一张都可以直接打印装裱,挂满他卧室那面空荡荡的墙。


    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雀跃的少年,活像一只被无形绳索拴住的、巨大而忠诚的杜宾犬。


    也像一位最虔诚的学生,听着小园艺师用童话般的语气,轻声细语地揭露植物世界的秘密……


    两人到了热带植物温室。


    突变湿热的环境让司砚沉默默解开外套的扣子,喝着冰奶茶的小树精却如鱼得水,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眼神亮晶晶地扫过各种新奇植物,像孩子走进了糖果店。


    短暂停顿后,少年径直走向一处,趴在高湿度玻璃箱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其中一株正缓慢合拢叶片、消化猎物的捕蝇草。


    “你们……吃虫子?”作为一棵靠光合作用和水土营养长大的普通树,林雨第一次见到会捕食动物植物,又惊讶又好奇,正在表演吃虫的草友好给出了答复。


    司砚沉走到侧边拍了张侧脸特写,表情专注到几乎严肃,仿佛在进行精密作业中最关键的一步。


    拍的好!这大眼睛!这小脸!二次元比例!老婆好伟大一张脸!


    “食虫区怎么样?这里的植物也长得很好吗?”


    “嗯!这里的养分很充足,但饲养员会投喂给它们蝇虫作为科普表演。”林雨解释道,眼睛仍然盯着那株捕蝇草,心神已经完全沉醉于这颗陌生植物的缓慢动作。


    “表演啊……那对植物来说虫好吃吗?”


    “不知道,我没ch……没了解过这些……我也很好奇!”


    青年蹲着换了张相机内存卡,听见小男友紧急撤回了个吃字,狡黠一笑。


    “那我们明天去买几盆?林蒲店里有吗?”


    “没。”作为芳町原住民的树精不假思索道,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上次去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大圈,应该没有……”


    司砚沉点点头,少年的注意力很快又被一株粘着小飞虫的茅膏菜吸引……


    从温室出来,阳光已微微西斜。


    他们走到一片古木区,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巨大香樟树矗立在草坪中央,树冠如盖,投下大片阴凉,树皮沟壑纵横,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林雨仰望着这棵庞然大物,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他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在冰凉粗粝的树干上。


    一瞬间,浩瀚而沉静的生命力如温和的潮水般涌来,带着数百年的风雨记忆、鸟雀的啼鸣、日月与季节的交替……


    他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这份厚重与安宁,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纯粹的向往。


    “好厉害……”他轻声感叹,像是在对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么高这么大……”


    司砚沉觉得自己像带小猫咪来看老虎狮子的家属,巨大的体型差对比与懵懵的小猫看得他心里发软。


    也学着少年的样子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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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老樟树的树干,状似无意地接话:“是啊,一棵树要长成这么大,得几百年吧?小雨……”


    “两百三十多岁了,很老了。”在老树的抗议下,少年抓下那只用力过猛的手。


    男人顿了顿,侧过头,声音放得更轻,“那如果是……大概两米高的树,要长多少年?”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萦绕已久,小树精几岁了?


    “那要看品种了,比如……”林雨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和空荡。


    自己是……什么树?有发财树这个品种吗?


    还有年份……成精之前的岁月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自己在自然的呼唤中醒来,好像生来就是小绿植店的一员,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没有理会司砚沉说错话似的撇开话题,而是拉着自己的饲主一起在树根处坐下。粗壮的树根隆起在地表,像一位长者伸展的臂膀,温柔地向他们敞开怀抱。


    为失忆发愁的树精继续从一片空白的记忆里寻找着线索,自己是什么树?年龄几何?又来自哪里……


    旁边小径上的一阵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植物园的工作人员,正推着小车,在一个玫瑰花圃前停下,准备进行嫁接作业。一位老师傅熟练地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削切一根枝条的末端,准备将它接入砧木。


    那截被握在手中、脱离母体的鲜活枝条……


    林雨的目光猛地被钉住了。


    毫无预兆地,一段破碎混乱、被深埋的记忆冲破了意识的堤坝。


    倾盆而下的、冰冷的暴雨。震耳欲聋的、泥土与岩石滚落的轰鸣。狂暴的、裹挟着断枝与沙土的浑浊山洪……


    视角陡然倒下,随后在水中沉浮、翻滚,天旋地转。冰冷的泥水愈发狂躁,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碎、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冲击力消失了,只剩下脱力的身体和冰冷的疲惫。


    视角最终停留在了一条汹涌河流的岸边,混浊的水流继续冲刷着柔软的土地……


    “小雨?小雨!”


    人类温暖的体温将他从冰冷的沙土中拉回现实。


    是司砚沉,担忧地抓住了他的双肩,瞳孔中反射出他苍白的脸。


    少年握住了那双将他带离灾难的手,指尖冰凉,让对方面上的不安更重几分。


    他再次看向这片长寿的古树,眼里的羡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急切,和决绝……


    我需要答案!


    “小司总,”他转过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们明天,去芳町吧!”


    那里是他的起点,也许也能成为寻找答案的起点。


    “好!”司砚沉立刻点头,他虽然不明白林雨为何突然陷入惊惧,又为何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他隐约感觉到——真相将近了。


    “那明天上午……


    “不。”林雨却摇摇头,目光再次掠过那根正在进行嫁接的花枝,嗓音不再颤抖。


    “明天一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