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君梗着脖子，“行了秦卫，不用撒谎。爹，这些都是我写的，你要怎么罚我都认了，但你不能迁怒秦卫。”


    许千山长长叹了口气。


    要不是小曲大人的心声说了女儿写话本的动机，光是看到手头的书稿，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当扬把女儿打去半条命。


    此刻看到女儿和秦卫两人畏惧不已的模样，他只觉得酸楚。


    “你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


    你是朝廷三品大员家的千金，官宦人家的小姐。


    若是消息流传出去，我被御史参一本不算什么，你要面对多少口诛笔伐？


    你能承受吗？”


    许文君当然知道。


    早在决定写的那一天，所有后果她都想过了。


    只是爹的反应却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过她豁出去了，反正事情已经败露，不能光她自己受罚，爹也该知道他自己是罪魁祸首之一！


    “我写这些，还不是为了家里人能吃饱穿暖！


    爹您从来不问俗务，一心都扑在公务和学生身上，大概从来没有关心过您的那点俸禄能不能养活我们一家子人和你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学生。


    我不是想责怪爹，但这些年我和娘过得有多辛苦，爹您不知道，也不关心。


    小时候，娘为了赚点钱贴补家用，天天做绣活。


    娘在灯油下熬坏了眼睛，也没有跟爹您吐露半句辛苦。


    要不是我写话本挣到钱，光凭您的俸禄和花钱速度，我们一家现在只怕举债才能维持生活。”


    许文君一口气把娘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没了，只觉得无比轻松。


    她理解爹的做法，但不代表她身为被爹忽视、又承担后果的人，心中没有丝毫怨气。


    反正不管爹怎么想，她想说的都说完了。


    秦卫感觉到手心的冰凉，单手搂住许文君的肩膀，无声安慰她。


    身为许尚书资助行为的受益者，秦卫既没有立扬指责老师不顾家人，也没有立扬谴责文君离经叛道。


    他能做的，只有孝敬老师，用自己的行为帮老师一家缓解压力。


    不管老师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娶文君为妻。


    许千山眼眶泛红，拳头紧紧攥起，猛地扔开书稿站起身。


    在许文君看来，她爹要被气疯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闭上眼睛。


    要打就打吧。


    收到老仆报信的许夫人赶到正厅，就见丈夫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走向女儿。


    许夫人惊骇不已，跌跌撞撞跑过来护在女儿身前：“老爷！住手！”


    许文君闭眼等了片刻。


    没等到巴掌，却听到秦卫倒吸一口凉气：“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许文君一睁眼，跟许夫人一样愣在原地。


    许千山跪在她们母女面前，哭了。


    “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此时，曲锦言和静王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曲锦言着急得很。


    要是去晚了，笑笑生吃饭的笔杆子被打断了该怎么办啊！


    【老六，现在那边什么情况？许小姐挨打了没？】


    系统声音迟疑了一秒。


    【宿主，许文君没挨打。】


    曲锦言松了口气。


    【许千山给许文君跪下了。】


    ！！！


    曲锦言一个没坐稳，差点掉下马。


    还好静王经过大风大浪，听到这里也持缰绳的手还稳稳当当，还有空稳住曲锦言的身形。


    “曲小姐，不要乱动，会掉下去的。”


    曲锦言往静王胸口一靠。


    这样够稳了。


    再来两句离谱的消息她也不怕因为吃瓜而当街摔下马摔死。


    【许尚书他怎么回事！】


    系统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许文君她的书稿被发现，许千山翻看的时候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质问许文君为什么要写小黄书。


    许文君豁出去了，就把许千山花钱无度、她和许夫人挣钱贴补家用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连许夫人都以为许文君肯定要挨打，自己眼睛看的不大清楚还跑出来护住女儿。


    谁知道许千山就那么跪下道歉了。】


    曲锦言惊讶过后，对许尚书的印象倒是又拔高了两分。


    【许尚书也没有那么迂腐嘛。


    本来就不是许小姐的错，他发现之后先问了缘由，又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下说开之后，许小姐应该能放心大胆地写话本子了。】


    静王但笑不语。


    分明是曲小姐你先让许尚书知道真相，骂醒了许尚书。


    不然照许尚书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给许小姐辩驳的机会。


    系统提了个醒：【但是宿主，许尚书知道过后，许小姐不一定能继续写小黄书哦。】


    其他话本还好，许尚书就算再缺钱也不能接受自己女儿写艳情话本，还去青楼取材吧。


    曲锦言惊呆了：【我去六六，你说的好有道理。】


    【笑笑生再也不写艳情话本，那现在的话本子价格肯定会涨！我得趁还没涨价多买点！】


    静王暗衬：那可不行，这一类话本子受众广、价格高，要是停掉他得少挣多少钱啊。


    ……


    许千山向来直挺的脊背弯了下来。


    他声泪俱下：“这些年，我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仕途和理想抱负，就算注意到夫人你越来越劳累，也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心。


    夫人和文君为我付出良多，我有何颜面来教训文君？


    说到底，都怪我自作自受。”


    许夫人也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流。


    “老爷，你先起来，老爷你心地善良，胸怀天下，本就不该浪费心力在内宅。


    前些年虽然日子清苦了些，但终究熬过来了。


    我不曾怨过老爷你一心报国当清官，也不曾怨过老爷你资助那些贫寒的学子。


    若是锦衣玉食背后是民脂民膏，我宁愿一辈子吃糠咽菜。


    再者，你若是只顾自身，文君又怎么能找到秦卫这样优秀的未婚夫？”


    许千山抱着妻子，泣不成声。


    一旁的许文君靠在秦卫肩头，泪水很快打湿了一片衣裳。


    这厢一家人解开心结，抱头痛哭之际，系统感动得不行，给自家宿主实时转述：


    【许夫人也太温柔体贴了，许千山能娶到这样的夫人绝对是上辈子积德行善。】


    曲锦言也感动得眼泪汪汪：【还好许尚书他脑子比较清醒，不然好好一个贤惠的夫人和孝顺的女儿都被他作没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系统：【宿主，咱现在还去尚书府吗？】


    【当然不去啊。】


    【但是静王的马再过一条街就到尚书府了诶。】


    曲锦言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猛地从男神结实的胸肌上弹起来，又落回去。


    不好！


    胸肌枕得太舒服，吃瓜吃得又开心。


    忘记告诉男神尚书府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