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苏醒，楚鹤野能感受到，他原本已经彻底枯竭了的魔气，现在在体内变的十分浓郁。


    他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境界在不断突破，只有半步，他就能飞升成神。


    楚鹤野睁开眼，眼眸愈发幽深。


    他快速打量了眼周围。


    发现自己已经不处于原本昏暗的洞穴之中。


    而是在外面，外面的草地上，那棵跟染了血似的桃花树下。


    微风吹过。


    青草味扑面而来，桃花树簌簌作响，不断落下花瓣。


    一切的一切，都跟刚刚进入秘境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身边缺了个人。


    “恭喜你，通过了秘境的考验。”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楚鹤野身后传来，“现在，你就是秘境的主人。”


    楚鹤野缓缓转身。


    看见原本一直一路追杀他们的人，现在在他身后，目光欣慰的看着自己。


    这人比刚才狼狈的多。腰间被炸出一个洞，但没有流血。而他原本亮的反光银盔，已经全部脱落，只有零星残片还挂在胸口。


    “……我姐姐呢？”楚鹤野视线只在那些伤口上稍作停留，指尖嵌入掌心快要掐出血。


    没有，没有...


    洞穴没有姐姐的气息，寒潭也没有姐姐的气息。


    甚至，整个秘境，都没有姐姐的气息。


    没有...没有，为什么哪里都没有！


    他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脸上原本一直含笑的桃花眼，现在没有半分温情。


    他在极力压制心里暴躁情绪。


    “你是问那个和你同行的疯女人？”战神原本欣慰的目光变的不满，他打量了眼周围气压的楚鹤野，摇头道:“成神的人，怎么可以拘束于这种情情爱...”


    战神突然哑声，垂眸看了眼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剑身十分锋利。上面的魔气已经浓郁的肉眼可见，不断围绕在剑上。


    凭借楚鹤野现在的实力，只要他轻轻一动，战神的碎片就能在秘境中消失殆尽。


    “我再问一遍，我姐姐呢？”


    “我可是赐予你秘境之人，你胆敢...”


    楚鹤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战神，打断他的话：“她是死了，对不对？”


    表面平静的眼眸，实际里面在不断酝酿着风暴。


    秘境原本还是阳光明媚的天，下一秒就变天色暗沉。狂风大起，电闪雷鸣，乌云不断笼罩在桃花树的上空。


    “听闻战神成神前，是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爱人，然后埋到了一棵桃花树下。”楚鹤野原本冷淡的脸，突然勾起唇，笑了笑。


    他走到桃花树，粗糙的手摸了摸树干，随后伸出手，接住从天上飘下来的红色桃花瓣。


    “不知道，是不是秘境里这棵染血的桃花树。”


    这件事并没有在民间流传，这是上一世，楚鹤野偶然在其他秘境记载中得知这件事。


    战神听到楚鹤野说的话，脸色一变，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是为了成神，牺牲一个人又算什么？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


    “她们女人脑子里就是这些情情爱爱，你那个女人不也是一样，为你还自爆了金丹....”


    这一刻，原本暗下来的天，却被一道刺眼的雷电给瞬间照亮。“轰隆隆——”


    “噗嗤——”剑入血肉。


    战神不可置信地，僵硬看向自己胸口。


    一把魔剑插在他的胸口，战神随后直挺挺倒下。


    “啰嗦。”楚鹤野半阖着眼，冷漠地俯视着地上逐渐消散的战神碎片。


    “真恶心。”


    “像你这种，连爱人都下得去手的家伙都能成神。”


    “这种神，不成也罢。”


    楚鹤野换了把三阶剑，这种剑伤不到战神碎片的根基，但却能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温热的血不断溅到他剑上，衣服上，脸上。


    楚鹤野恍若未闻。


    死，死，死，去死吧。


    这种垃圾东西，凭什么能把他和姐姐分开。


    凭什么...！！！


    “啊——”因为楚鹤野下手又快又狠，战神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有时身体还会下意识抽搐。


    他只能像个虫子一样，蜷缩在地上，企图能减少剑伤带来的痛苦。


    前面的女疯子自爆合体期金丹，他刚才受到爆炸波及的伤，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现在又有个男疯子，因为一个女人而要杀他。


    那可是成神，成神啊！！！


    楚鹤野看着地上的人，轻笑。


    原来神的碎片受伤，和他们普通人受伤，一样会叫，没什么区别。


    可能嫌弃碎片消失的速度太慢，无视地上人的叫喊，楚鹤野又补了好几剑。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必死结局。战神又拖着身子，爬向桃花树下。


    “玲儿...”


    楚鹤野嗤笑一声，又把他丢出去，离原本的桃花树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我忘了，你别脏了这个女子的埋葬之地。”


    “死人，就应该乖乖去死。”


    “她估计，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碰到你。”


    战神不甘地闭上眼，身体最后一部分也彻底化成碎片，消散在这秘境之中。


    楚鹤野站在原地没有动。


    秘境上空依旧乌云密布，但是雷鸣已经消失，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整个秘境都被笼罩在这雨幕之中。


    楚鹤野低着头，站在雨中。剑上原本沾满战神的血，现在也被雨水冲刷掉。


    “胡说....”


    半晌，楚鹤野终于说话。


    他哑着嗓子，眼神涣散，身子在不断发颤，手里剑也掉在地上。


    从远处看，像是被人在雨中抛弃的小狗。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我姐姐脑子里，可不是只有情情爱爱。”


    她带他游历山河...


    她会带他去见识人间的善意...


    她会接住笨拙起飞的白鸟...


    她会伸出她的手，去帮助底层人。


    她会吃那些甜食，喜欢吃烤肉。不开心的时候会冷眼看人，用风把人踢出门外。开心的时候会声音上扬半个调。


    她进门先跨的脚是右脚，她不擅长梳妆打扮...


    明明一直渴望情爱的，是他。


    是他——楚鹤野。


    那抹月光偶然间轻抚在他身上，他不断追逐着月亮，希望月亮能为他停留。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直到姐姐死了，他连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能用“姐姐”这个称呼来称呼她。


    她的过往，他不知晓。


    她的未来，他也再不能触及。


    他只能贪婪地看着脑海里这段回忆，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