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赌约

作品:《剑道之巅,今天也在吃软饭

    云端书坊坐落于清静的巷弄深处。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温润,在稀薄天光下泛着朦胧微光。


    巷子两旁是斑驳的墙面与偶尔探出墙头的青藤,环境十分幽静。


    与春景酒楼的喧嚣繁华恍若两个世界。


    书坊的门面并不张扬,甚至显得有些低调陈旧。


    两扇对开的黑漆木门。


    门环是简单的铜环,却磨得锃亮。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乌木匾额,上面以遒劲清雅、风骨嶙峋的笔法刻着【云端书坊】四个大字。


    虽历经风雨洗礼,色泽有所剥落,却依旧能窥见当年执笔者不凡的功力与心境。


    推门而入,并未闻到预想中的霉味,而是一种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墨香与旧纸张特有的芬芳混合的气息。


    书坊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宽敞深邃。


    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整齐排列,书架上分门别类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如同无言的巨人,守护着无数沉睡的传奇列志。


    然而,正如明光所言,书坊内极其冷清。


    除了他们,再无其他客人。


    室内极其安静,静得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落在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


    繁华落尽后的苍凉弥漫在空气里,却也别有一种让人心绪沉淀的力量。


    须发皆白、穿着青色儒衫的老掌柜贺修竹,正坐在靠窗的一张宽大长案后,手持一把细小的镊子,极其专注地修补着一本破损严重的古籍。


    他的动作充满了耐心与珍重,仿佛手中并非旧纸,而是亟待呵护的生命。


    贺修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神情安详、投入而平和,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门庭的冷落都与他无关。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承载着文明的故纸。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贺修竹缓缓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向来客。


    当他的目光落在凌夕岚身上时,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艳。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容貌气度,宛如从画中走出的客人来访了。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讶色,露出了一个极为和善、温暖而真诚的笑容。


    如同秋日午后透过窗棂洒落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些许书坊内积年的冷清与孤寂感。


    “二位客人光临,是想找些什么书吗?”


    “老朽这书坊虽旧,但各类书籍倒也齐全。若是没有,也可登记下来,老朽尽力为您寻来。”


    他说话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书卷气的温和,没有丝毫商贾的急切与讨好。


    凌夕岚很少与这个年龄段的老人打交道。


    在修仙界,驻颜有术是常态,多的是鹤发童颜或青春永驻的人物。


    偶尔前往人间游历,也多是来去匆匆,犹若看客般掠过众生百态,连与人深入交流几句都是奢侈。


    印象里最深刻的老者形象,居然还是那位高踞龙椅之上。


    身着黑金龙袍,威严疏离,眼神永远带着审视与考量的皇帝姥爷。


    他的脾气与归海珑如出一辙,骄傲凛然、强势专断。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倒反天罡。


    但是在凌夕岚的记忆之初,【母亲】才是延伸感知这个广漠世界的【锚点】。


    也因此,贺修竹身上的朴实、温和,不具备任何尖锐棱角的气质。


    那种完全沉浸在文学世界中的专注安然。


    才令凌夕岚感到既陌生而神往。


    “暂时还没有具体想找的书。”


    凌夕岚启唇,声音和煦。少了几分缥缈,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只是随意看看。老爷爷您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贺修竹微笑颔首,又坐回了原处。


    明光想要掏出地契,向贺修竹表明身份,却被凌夕岚扯了扯袖子。


    又轻又软,像被剪去利爪的幼兽挠了两下。


    明光一下子失去了言语。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凌夕岚拉着,大摇大摆地开始了参观。


    凌夕岚径直走过考生不可或缺的文学典籍,绕开晦涩难懂的古语鉴解,最终停留在了童话绘本之列。


    “夕岚公子,可否有什么喜欢的?”


    明光小声说道。


    尽管四下无人,但是在这种场合,还是会在潜意识里避免发出任何异响:


    “您已经是云端书坊的新任老板了。想要的书籍直接拿走便是,我会负责与掌柜进行交涉。”


    “这个。”


    凌夕岚隔空一点,指向某本装帧精美的绘本:“帮我取下来。”


    “好嘞。”


    明光个子小小的,弹跳力却很强,轻松跃起够到了高处的书籍。


    像只急切讨赏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将书递给了凌夕岚。


    绘本只有薄薄的几页,设计得却十分用心。


    封面印着【长鸣】二字,无声地叙说着不平凡的故事。


    凌夕岚展开绘本,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斑斓的鸟类。


    羽毛根根分明,闪耀着流光溢彩的色泽。


    『昔有神鸟灵羽,坠落尘间。


    踏厚土,饮琼露。欢歌燕舞,不念归途。


    颂阳赞月,长鸣不绝。』


    画面上,天真烂漫的鸟儿嬉笑着,施展自己的翅膀。


    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自在惬意,不被任何纷扰沾染。


    『被神鸟吸引的人们,围绕在它身畔,建立了城镇。


    大家都对灵羽延绵万里、从不止息的美歌喉声赞不绝口。


    一致同意,将小镇命名为“长鸣镇”。』


    画面上,灵羽的身边开始逐渐簇拥了很多人类。


    那些芝麻点大的小人,将它的身躯衬托得额外庞大。


    灵羽骄傲得挺直胸膛,像是在说:人,鸟来保护你们。”


    『灾厄降临,神羽蒙翳。


    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至极


    仙君清霁携挚友■■■合力扭转了命运。』


    画面一转,晴空变成了黑色。


    原本和谐的画面也变得诡异起来。


    直至,那两道身影的出现,打碎了噩梦般的命运。


    『清霁斩杀了十恶不赦的大贪官,解救了险些被献祭的青稚少年,带领人们开辟崭新的未来。


    ■■■则孤身对峙被魔气侵蚀的灵羽。


    并与随后赶来的清霁,一同赋予神鸟解脱。』


    画面摒弃了所有血腥画面。


    清霁手中的长剑用花枝替代。


    被花枝刺中的对象,会陷入无痛无觉的美丽梦乡。


    灵羽遮天蔽日的身躯越来越小,狰狞的模样一点点柔化。


    直至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陷入永恒的酣梦。


    故事的最后,并没有配文。


    只是画了一个圆滚滚的蛋壳。


    蛋壳上有枚奇特的标志,与当年的灵羽一模一样。


    似乎在昭示着崭新的故事即将开启。


    凌夕岚合上了绘本。


    明光蹲在他的身边,虽然对绘本的内容并不算感兴趣,但单是与凌夕岚一起享受午后的阅读时光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头顶的呆毛一晃一晃,像是小狗在朝主人摇尾巴。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书坊积蓄百年的宁静被无情打破。


    为首的男子约莫三十五六岁,身着绛紫色锦缎长袍,腰系玉带,手持一柄鎏金折扇。


    他生得倒算周正,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中闪烁着过于精明的光,嘴角习惯性地下撇,带着几分刻薄与倨傲。


    他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皆是短打装扮,肌肉虬结,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贺老先生,别来无恙啊?”锦袍男子“唰”地甩开折扇,故作潇洒地轻摇几下。


    贺修竹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镊子轻轻放回原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原来是世侄。今日前来,又是为了那桩旧事?”


    “旧事?”那男子嗤笑一声,合起折扇,用扇柄不客气地敲了敲身旁的书架,震得几卷古籍簌簌作响:


    “贺老,这可不是什么旧事。肆郁大人当年就说过,凡他名下产业,皆是能者居之。”


    “容您在此经营十载,已是仁至义尽。如今这书坊门可罗雀,年年亏损,您老人家占着宝地却只能守着这些发霉的破纸度日,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踱步上前,语气愈发咄咄逼人:“小生楚相旬。今日这件事情必须得有个了断。这么好的底子,若是改建成客栈,早就日进斗金了!何必白白浪费在这赔本的买卖上?”


    贺修竹眉头微蹙,却依旧保持着风度:“你说这话,肆郁大人同意了吗?”


    楚相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然。我也不瞒你了,今天我能够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肆郁大人的默许。”


    “你在这个位置待的太久,做的事情太少了。墨守成规只会害人害己。”


    “什么书香久传,能当饭吃吗?如今这世道,讲究的是真金白银!您看看您,守着这堆破书,修修补补一辈子,连个像样的门面都置办不起,何必呢?”


    他身后的一个大汉粗声附和:“就是,老头儿,识相点赶紧搬走!不要妨碍我们少爷施展手脚。”


    另一个大汉更是不耐烦地一脚踢向身旁的书架。伴随着一阵剧烈摇晃,顶上几部古籍摇摇欲坠。


    凌夕岚眸中紫茫微动。


    与此同时,那几本原本该轰然坠落的厚重古籍。


    却在即将滑落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力量托举住,悄无声息地回归原位。


    而那个踢书架的大汉却突然“哎哟”一声,抱着自己的脚单腿跳了起来,脸色扭曲,仿佛踢到了块铁板。


    楚相旬不满地瞪了那大汉一眼:“没用的东西。”


    他转而看向贺修竹,语气强硬:


    “贺老,今日您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念您年事已高,晚辈我也不愿做得太绝。这样,给您三日时间,收拾东西走人,否则……”


    楚相旬冷笑一声,未尽之语充满威胁。


    贺修竹花白的眉毛颤抖着,枯瘦的手紧紧按在长案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否则怎样?”


    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缱绻的笑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美得不像凡尘客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倚在不远处的书架旁。


    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莫名成为整个空间的焦点。


    楚相旬眼中掠过一抹暗色,随即化为警惕与不满:“你是何人?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多管闲事!”


    “放肆!”


    明光立刻挡在了凌夕岚面前,将藏在袖中的地契摊开,厉声呵斥道。


    “这位是肆郁大人未来的夫婿,如今云端书坊的正主。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他说话?!”


    也不怪楚相旬不认识凌夕岚。


    换成谁也不会想到,相亲了这么久的尤肆郁,会跟邂逅不到一天的少年光速闪婚。


    事发紧急,婚期将近的消息甚至还没有大规模传来。


    但他认识明光。


    这位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与暗卫统领零一明一暗,不知道为尤肆郁铲除了多少障碍。


    刚才一晃眼居然没注意到明光。


    还真是一大失策。


    楚相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死死盯着明光手中的地契,心知今日强占的计划已然落空。


    但他眼珠一转,不甘心就此失败,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既然你是肆郁大人未来的夫君,就更应该为你们的以后考虑。”


    楚相旬指向贺修竹:“留着这样的废物蛀虫放任不管,只会成为肆郁大人拓张商业版图的阻碍。”


    贺修竹闻言,面色黯然。


    楚相旬的话虽刻薄,却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无奈与痛处。


    云端书坊的没落,是他无力改变的现状。


    “就是,就是……”


    周围的壮汉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互相对视一眼后,竟然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


    无形地向凌夕岚施加压力。


    凌夕岚一动不动地缩在明光身后,双眼空洞,不知在看往何处。


    明光以为他是被眼前这些人吓到了,连忙将他遮得更紧。


    像只护崽心切的老母鸡。


    殊不知,此刻的凌夕岚在拼命压制体内不断翻涌的,施虐的欲望。


    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


    是因为凌夕岚知道自己一旦展现出真实的实力,那么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平静的生活,也会在此刻彻底崩裂。


    此刻的凌夕岚有些后悔当初修习的时候太过偏科。


    但凡会点清除记忆的技能,他就可以把这些人狂扁一顿后再抹除记忆,直接丢出去了。


    温香软玉在前,有个大汉实在没控制住,跨越了安全距离。


    然后当场被明光刺瞎了双眼。


    “啊——!”


    血液四溅,大汉狞叫着跪倒在地。


    凌夕岚却没能看到那惨烈的画面。


    明光温热的指尖,覆盖在了他的眼前。


    “非常抱歉,污了公子的耳朵。”


    他稚气未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像是犯了错的小动物。


    行为也如同兽类般,带着天然的、残酷的野性。


    明光的武力值并不逊色于零,只是相貌更加具有欺骗性,才被安排成了凌夕岚的近侍。


    明光是追随着凌夕岚的眼睛,用于观测他的一举一动;零是背后无形的大手,便于随时拨乱反正。


    明光一般情况不负责武力输出部分。


    但通通都要以凌夕岚本人的情况为准。


    尤肆郁的唯一要求是:“别把我的小夫君养死了。”


    楚相旬被明光的狠辣整得心里发毛,但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


    “你我都是为了肆郁大人做事,自相残杀也未免太难看了些。不如换一种更友善的方式。”


    “你待如何?”


    “简单!既然是书坊,自然要靠书来说话。”


    “若你们能在短期内让这云端书坊声名大噪、宾客盈门。那我楚相旬会自行向肆郁大人请罪,要刀要刮听凭处置。”


    “若是做不到……”


    楚相旬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那就证明你们根本没能力经营好此地。届时,就请贺老先生自行请辞,让与有能之士。”


    “当然,我必然不会让这位……赘婿大人吃亏的。该分给您的银两,一块也不会少。”


    这条件极其刁钻。


    让一个已然没落、无人问津的老书坊短期内声名大噪,谈何容易?


    明光张了张嘴,却也无力反驳。


    诚然,现在地契到了凌夕岚手中。


    但是尤肆郁也明确表示了只会分给凌夕岚相应的钱财。


    并没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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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经营权。


    也就是说,他们无权对人员调动方面提出异议。


    哪怕楚相旬再讨厌,也只能任凭他在这里侃侃而谈。


    贺修竹面露忧色,正要开口请辞。


    却见凌夕岚上前一步,主动接过了这份宣战:“一言为定。”


    他甚至不问期限是多久。


    楚相旬一愣,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有些迟疑:


    “……你说真的?”


    “自然。”凌夕岚挑眉,“不过,既然是对赌,双方皆需彩头。若我等做到了,阁下又当如何?”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刀要刮随君处置!”


    “空口无凭。”


    凌夕岚摇头,目光扫过楚相旬全身,最后落在他腰间那枚质地莹润的玉佩上:“若你赢了,地契便归你;若我赢了,此物便留下,给贺老先生压惊镇纸,如何?”


    楚相旬下意识地捂住玉佩。开什么玩笑,这东西可是……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若退缩,颜面何存?


    楚相旬转念一想,对方绝无可能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一咬牙:


    “好!就以一月为限!一月之后,若云端书坊不能名动全城,你们就乖乖交出地契或者让这老家伙滚蛋!”


    他生怕凌夕岚反悔,急忙定下期限。


    “一月?”凌夕岚轻轻摇头,在楚相旬露出得意神色时,缓缓道,“算了,还是三天吧。”


    婚后他可不想随时惦记这档子麻烦事


    连贺修竹和明光都惊愕地看向凌夕岚。


    楚相旬更是张大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三日,你确定?”


    “确定无疑。”凌夕岚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日后,敬请宋公子前来验收成果。”


    “现在,若无他事,便请离开吧。清净之地,不好留聒噪之人。”


    他话语随意,逐客之意却明显无比。


    楚相旬脸色变幻,最终狠狠一跺脚:“好,我就等你三日!”


    他带着一群犹在懵懂中的大汉,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书坊。


    那两扇黑漆木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重新将宁静还给这片空间。


    书坊内一时寂静无声。


    贺修竹长长叹了口气,看向凌夕岚的目光充满感激与担忧:“公子……方才多谢您与明光公子解围。只是三日之内令书坊声名大噪,这实在是难于登天啊!”


    老朽在此经营数十载,深知其中艰难。您何必因一时之气,应下这不可能完成之约?若是连累您失了产业,老朽万死难辞其咎。”


    明光也低声道:“夕岚公子,您其实没有必要与他较真,大不了向肆郁大人求求情。三日之期,未免……”


    凌夕岚却没有任何紧张之感。


    他的眼中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看向满架书香,也看向那无尽的知识瀚海。


    “贺老先生,您说,世人最爱读的,是什么呢?”


    贺修竹怔然:“应是经史子集,圣人教诲,或是诗词歌赋,陶冶性情……”


    凌夕岚摇头,笑容通透,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明了,还有几分难以捕捉的疯狂。


    “不。”


    “世人最爱读的,是秘密,是传奇,是爱恨癫痴,是求不得、放不下、堪不破的红尘妄念。”


    “而我们身上,正好有最精彩的故事,不是吗?


    ——


    荒漠流沙之下。(储物空间场景模拟)


    阿佩好不容易才吐干净了满嘴的沙子,正恨恨地瞪着意识虚空,无声地诅咒着凌夕岚。


    就在这时,凌夕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兴致勃勃的、探讨的语气:


    “你觉得,这几个书名,哪个最具有吸引力?”


    阿佩定睛一看。


    然后就只能定青一看了。


    因为目被惊掉了。


    《以君之骨,筑吾魔途》


    《黑化后的我,靠攻略魔尊成功上位》


    《霸道魔尊强势宠,娇软堕仙受不住》


    阿佩:“……?”


    明明每一个字眼都是他熟悉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甚至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羞耻?


    紧接着,又是一段文字浮现。


    似乎是某个话本的楔子:


    『裴明妄藏着一个秘密。


    白日他是映天宗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夜里则是任凭魔尊冷寂夜欺辱的榻上娇子。


    起初,冷寂夜只当这个有趣的小男人是消遣的玩物。


    睡着睡着,心里竟生出了别样的滋味。


    也正是这短暂的心软,最终葬送了他的一生。』


    阿佩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崩溃:


    “……中元节好像已经过去了吧?!”


    为什么还能让他看见这么阴间的东西?!


    “中元节……嗯,确实是个不错的创意呢。”


    凌夕岚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赞赏,甚至带着启发式的兴奋:


    “可以以此为灵感,增加一个成人鬼情未了的外传。”


    “比如,被信任的情人设计害死,怨气深重的魔尊,在阴气最盛的中元节那天重返人间,化作最凶猛的厉鬼,回来狠狠地惩罚那个背叛他的爱人……”


    阿佩的声音哆哆嗦嗦,带着惊恐和一丝扭曲的好奇:“……什么样的惩罚?”


    “这个嘛~”


    “比如被冥火灼烧灵魂却感受到极致欢愉,在噩梦与绮梦交织的幻境中重复经历背叛与死亡的痛苦,与欢愉被阴湿的鬼魅汲取阳气直至虚脱却逐渐上瘾……”


    “话说回来,书名——”


    凌夕岚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语气充满期待:“你觉得哪个最合适?”


    阿佩强忍着意识体的不适,艰难地思索了一会儿。


    第一个太正经,第二个太直白。


    第三个……


    虽然同样令人不适,但似乎欺骗性最强?


    “我选第三个。”他咬牙切齿地说。


    最好能靠这个坑爹书名把人都骗进来,然后让所有读者跟着他一起骂凌夕岚这个天打雷劈的混蛋!


    现在阿佩几乎可以笃定。


    凌夕岚绝对不会是裴明妄本人了。


    他最大的可能性,是裴明妄和那位早已陨落的前任魔尊冷寂夜……?共同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清霁】。


    但很快又被阿佩自己否决了。


    清霁才不可能这么丧心病狂。


    凌夕岚这家伙,高低得是位祸乱世间的顶级魔星转世!


    阿佩阴恻恻地开口:“你如此编排……就不怕有朝一日,裴明妄重现人间,找你算账?”


    毕竟裴明妄成为魔尊后就深居简出,极为神秘,谁知道他如今修为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


    凌夕岚懒洋洋地耸了耸肩:“他要来找我算账的话,首先得承认话本里描写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其次……”


    凌夕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绚烂,却又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笑容:“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至于为何会对【裴明妄】这个名字抱有如此深邃的执念。


    凌夕岚的思绪飘回了不久前的杏花村。


    由他来主导,向说书人演示的那场看似荒诞离奇的戏剧。


    那个时候,毫不犹豫背刺了【清霁】的人,就是【裴明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