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明光

作品:《剑道之巅,今天也在吃软饭

    阿佩似乎被那种非人的、无机质的冰冷震慑住了,很久都没有发出动静。


    凌夕岚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腕间的绸带。


    那丝绸鲜红如血,衬得他皓腕胜雪。


    散乱的红绸将他包裹其间,宛若一只贪玩又倦怠的,被毛线团缠住的猫儿。


    禁闭的门扉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


    久违的阳光如同金色的潮水。跃动在华丽而空荡的殿内,攀爬上封死的窗棂,以及少年淡棕色的发间。


    “夕岚公子?”


    清亮活泼的声音随着光芒一起涌入。


    小近侍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轻易便能俘获别人的好感。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合体的浅青色侍从服饰,更显得生机勃勃。


    他轻快地步入殿内,走到离榻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谨又带着几分好奇地行礼:


    “肆郁大人吩咐,以后就由我来照顾您啦!”


    “我会负责您的衣食住行,帮助您尽快适应新的环境,包括……婚后与肆郁大人的和谐生活哦~”


    说着,小近侍暧昧地向凌夕岚眨了眨眼,一副“你懂的”神情。


    凌夕岚静静地望着他,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透过眼前这张鲜活的脸庞,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真像啊。


    像极了当年在映天宗修习的时候,最喜欢粘着他的小师弟元槿。


    元槿是天熙国的九皇子,玉雪可爱,机敏早慧,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幺子。


    幼年经历了一场大病,反而因祸得福,痊愈后意外感知到了天地灵力,瞬间成为整个皇室的骄傲,被寄予厚望。


    然而,元槿的资质在人间虽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可放到天才辈出、卧虎藏龙的修仙界,还是显得过分平庸。


    因此,尽管他的实际年纪比凌夕岚还大了接近一轮。在宗门内,按照辈分,明面上还得规规矩矩唤凌夕岚一声“师兄”。(私下里却总是一口一个“阿凌”喊得火热。)


    尽管如此,元槿从未自暴自弃。


    他骨子里有一种蓬勃朝气,像石缝里顽强钻出的藤蔓,努力地向着阳光生长。


    甚至在凌夕岚闭关之前,他还兴冲冲地跑来,眼睛亮晶晶地发出邀约:


    “阿凌阿凌,等你出关,我们再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吧。我一定不会再输得那么快了!”


    他握紧拳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定:“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决心,不会输给任何一位与生俱来的天才!”


    元槿身上的生命力,总是那样明亮、炙热,纯粹得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努力地想要照亮、温暖身边的所有人。


    他的笑容,他的执着,他偶尔的笨拙和永不言弃的干劲……都曾是凌夕岚枯燥修行岁月里,一抹难得鲜活的色彩。


    可惜。


    凌夕岚纤长的睫羽轻轻垂下,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注定要失约了。


    凌夕岚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过来。”


    小近侍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看起来精致易碎、仿佛一碰就会化的美人,说出的话竟是这样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但他反应极快,脸上立刻重新堆起甜甜的笑容,乖顺地走上前几步:“公子有何吩咐?”


    “低头。”凌夕岚再次命令道,他的目光落在小近侍柔软的发顶上。


    小近侍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俯首,将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去。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发顶,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温柔地揉了揉。


    那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小近侍瞬间僵住了身体,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你叫什么名字?”


    小近侍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扬起笑脸,认真解释道:


    “我没有名字。多亏肆郁大人的下属捡回了奄奄一息的我,从此赋予我新生。我能留在大人身边伺候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奢求更多。”


    “那你喜欢什么?”


    小近侍拧起眉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钱!”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太妥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是我留不住。”


    “健康!”


    而后继续挠头:“但是没钱的话,活那么久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净受罪了。”


    “还是阳光吧。”


    小近侍沐浴在漆金的光芒下,展露灿烂的笑容:


    “无论我贫穷还是富有,病弱还是健硕,光明总会平等地照耀着我。”


    “从不偏袒,却也从不放弃。”


    凌夕岚静静地听着,夕霞般的眸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他看着小近侍在阳光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那你以后就叫明光吧。”


    凌夕岚缩回了抚摸他的手,补充道:“努力成为,自身耀眼到不再需要外物去照亮的存在。”


    明光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砸晕了头。


    他呆呆地望着凌夕岚,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然后那红色一路蔓延,瞬间染透了他的整张脸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激动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剩下喉咙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支支吾吾的气音。


    明光现在好像有点明白,向来眼高于顶、玩弄众生的肆郁大人为什么会被眼前这个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虽然肆郁大人从未承认过,但明光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对待突然冒出来的凌夕岚的态度,与之前的任何一位相亲对象都不一样。


    明光晕乎乎地蹲下身,伏在榻边,仰着脸看向凌夕岚。


    眼神湿漉漉的,充满了纯粹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慕。


    像一头终于被赐予了名字,从此认定了主人的小型犬。


    浸泡在蜜浆里的脑子,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哎呀,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正事!肆郁大人让我传话,说……说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三日之后。”


    他仔细观察着凌夕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复述着绝对称不上友善的原话:“大人还说……这三天,您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时光。”


    那语气,那用词。


    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夕岚将要进去的不是婚房喜殿,而是暗无天日的幽囚牢房。


    明光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夕岚公子,您想见见您的友人们吗?您被肆郁大人带回来……呃,关起来这么久,他们一定非常担心您。”


    凌夕岚闻言,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们担心我。难道不应该他们主动来看我吗?为何要我去见他们?”


    明光下意识地点头:“也对哦……呸呸呸,不对!”


    死嘴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美人带跑偏了。


    明光泄愤般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解释道:“您可能没有印象了。当时情况非常混乱,支撑着戏台的四面柱全部倒塌了,您与另一名少年都被压在了幕布之下。”


    “您并没有什么大碍。肆郁大人派医师简单做过检查之后,就把您关在了这里,拒绝任何人探视。”


    “另一名少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情况似乎很不好,至今昏迷不醒。据说是得了什么,离魂症?”


    “这个名字还挺贴切,桀桀桀桀桀。”


    稍微缓和过来的阿佩再度发出了标准的反派怪笑。


    它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那具空壳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凌夕岚,等我有机会吃掉你的灵魂,占据你的身体,就能把你也变成这样完美无瑕的、任我摆布的空心人偶了。”


    凌夕岚不语,只是一味地改变储物空间的材质。


    这一次换成了无边荒漠中流动的、细密而窒息的沙砾效果。


    “咕……呃……”


    阿佩嚣张的怪笑戛然而止,瞬间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密不透风的巨大压力紧紧包裹、拖拽,飞速沉入那模拟出的流沙最深处,彻底没了声息。


    世界重归清静。


    “这样的话,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明光刚想搀扶起他的手臂,却发现榻上那位美人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非但没有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反而整个人彻底倚靠在了他身上。


    凌夕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天然的软糯鼻音,像羽毛轻轻挠过心尖,令人根本无法抗拒:“抱我。”


    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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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明光不要拒绝,理性则促使他迅速滑跪:“您绕了我吧。肆郁大人知道的话,会杀了我的。”


    凌夕岚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纯然的不解,仿佛真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为什么呢,难道他没有被人拥抱过吗?”


    所以才会觉得这是禁忌,是冒犯?


    “……或许没有吧。”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


    暗卫统领零告诉过他,肆郁大人的过往。


    对肆郁大人而言,生命最初始的、唯一的拥抱,大概就是从母体脱离后,被人毫不留恋带走的那次吧。


    之所以大家都诚惶诚恐的称呼他【肆郁大人】,而非【尤公子】,也是在竭力避免触了他的霉头。


    尤肆郁厌恶着尤家,尤家更是恨不得尤肆郁死无全尸,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那你扶我起来吧。”


    凌夕岚倒也没有为难明光。


    他一直都是如此。


    可以纵容自己偶尔流露出一点点无伤大雅的任性,但如果意识到这任性可能会损害到他人,就会瞬间收敛起来,表现出一种近乎疏离的体贴。


    明光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莫名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这一次只敢用指尖,极其谨慎地、虚虚地攥住凌夕岚一小片衣袖下的纤细胳膊。


    那触感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瘦得硌手,冷得刻骨。


    像是一尊被遗忘在雪山之巅,沉寂千年的玉雕,美则美矣,却缺乏活人应有的温软生机。


    随着凌夕岚的身体逐渐坐直,明光


    后知后觉地发现,那身月白素衫,不知何时已经蹭得一片散乱。


    领口斜斜地滑下,露出一侧线条优美的肩颈,衣襟的盘扣也被蹭开了两三颗,松垮地搭着。


    凌夕岚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不知餍足拆开了华美包装、彻底享用殆尽的珍贵礼物。


    他的腰间、腕间、甚至纤细优美的脖颈。更是依稀可见,几道若隐若现的,暧昧的红痕。


    像是被用力禁锢过留下的印记。


    这也……太激烈了!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肆郁大人究竟对他进行了何等惨无人道的蹂躏。


    只是想想可能会发生的画面,明光就觉得自己头顶快要冒烟了。


    他手忙脚乱地替凌夕岚整理好滑落的衣物,系好散开的衣扣,将一切惹人遐思的风景严严实实地遮掩起来。


    直到外表看上去再无任何异常,才红着脸,低着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引着凌夕岚,离开了这片香气缭绕、处处残留着暧昧气息的寝殿。


    ——


    骆景明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心思也细腻了不少。


    特意为凌夕岚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


    名为【庆功宴】,实则充满了安抚意味。


    骆景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肆郁大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哎呦我,早知道你要找的人就是肆郁大人,打死我也不会让你暴露在他眼前。”


    骆景明现在无比懊悔,请凌夕岚临时上台的这个提议。


    早知道他宁愿被姐姐打死,或者主动请罪后被肆郁大人打死。


    怎么能让凌夕岚被这种危险人物盯上呢?


    凌夕岚并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他似乎更偏爱甜食一点,心满意足地舀了勺酥酪塞进嘴里,眼睛都惬意地眯了起来:“怎么会呢,肆郁大人是很好很好的人。”


    “遇见他,是我的幸运。”


    骆景明长吁口气:“那就好。不过经此一遭,你总该歇了缠着人家给你当金主的心思了吧。”


    “我知道你对未来很迷茫。其实你完全可以留下来,姐姐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


    “跟着我们,好好学习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将来保管你可以幸福安稳地度过一生。”


    “你说的,听上去也很不错。”


    凌夕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碟莲蓉糕,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小心地拈起一块,像只试探的小动物:


    “但是……”


    他咬了一小口糕点,细嚼慢咽下去后,才抬起眼,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我已经要与肆郁大人成婚了啊。”